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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小長在魔教,被老教主收養,同我一起長大的師兄弟各個野心勃勃,一心想繼承老教主的衣缽率領魔教一統江湖。可他們也不想想,一統江湖哪裏是這麽容易的事?我倒是沒那麽大野心,就想哪個師兄弟登上教主寶座了能放我一馬,讓我離教去尋自由,可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成了最後的贏家……”我笑了笑,“他們都說我是漁翁、是黃雀,把我想得極盡陰險,可我覺得自己明明是‘池魚’,因為一群被權勢迷暈頭的人,無端端糟了禍。”
“我才做教主沒滿一年呢,正道武林那些吃飽了撐的就來圍剿我。我想,這教主做也做了,怎麽也要做好,不能在我這裏砸了招牌,就帶領教衆奮起反抗。一反抗,就把自己弄得差點屍骨無存了……”
我也不是總有閑情逸致跟別人說我那些陳年過往的,但是吧不知道怎麽地,對着瘋子我就特別說得出口,也許是因為他不會說給別人聽吧。這幾個月裏我沒事就說沒事就說,都快把自己的一輩子說完了。
可是他知道我那麽多事,我卻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
“囡囡。”瘋子一個人不知道在搗鼓什麽,坐在洞口不時回頭看向我,一見我就露出燦爛的笑容。
“瘋子。”我見他叫我,随口也回了聲,随後拈起身旁的漿果丢了一顆進嘴裏。
前幾天吃熊肉吃得上火,兩個人吃了幾天也沒把半只熊吃掉,最後只好拖到洞外挖坑埋了。瘋子大概顧慮到我是個“有孕在身”的,光吃肉不好,就摘了許多紫紅的漿果包在樹葉裏帶回來給我吃。
我原先是不愛吃這些的,但也覺得吃肉膩得慌,沒事的時候就習慣往嘴裏丢兩顆丢兩顆,而我大部分時間其實都是沒事的,所以一大包漿果很快就見底了。
“囡囡。”他放下手中的東西湊到我身邊。
我将最後一顆漿果丢進嘴裏:“你幹嘛?”
他盯着我片刻,往我嘴角舔了一口,我一驚之下差點沒忍住把他推一跟頭。
“你屬狗啊!”我瞪着他,拿袖子抹了抹嘴。
瘋子笑呵呵地往我身邊一坐,說:“囡囡喜歡,明天再摘。”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心裏便有些異樣的感覺。
這瘋子也不知道沒瘋前有沒有老婆,有的話該是對她疼愛有加的,恐怕就是天上的月亮這人也會想辦法去撈來。
我壓下那點古怪,問他:“你剛剛在那裏忙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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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眼睛一亮,跑洞口把自己搗鼓的東西拿到了我面前,是一支頂端削得十分尖利的長矛。
“囡囡,拿着。”
我猶豫着接過,輕便趁手,倒是不錯的防身武器。
“給我的?你怕我再遭熊啊?”這山谷該不是個熊窩吧。
瘋子搖了搖頭:“沒熊了。”他皺着眉,難得一臉嚴肅,“天涼了,沒吃的,危險。”
我聽了立馬懂了他的意思,谷中本就食物有限,加上天氣轉冷不好狩獵了,猛獸會變得更危險。
不過,我應該是待不到冬天了……
握着長矛垂下眼簾,再過半個月我就能完全行走自如了,離開山谷指日可待。只是不知我走了之後,瘋子會怎麽樣……
是傷心一陣就把我忘了;還是發現我不見了就到處找我,見找不到過一陣就把我忘了;或者一直想着我,但等到下一次再撿着一個掉下懸崖沒死的,就把我抛在腦後忘了。
最後那個可能有點懸,畢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樣命大的。不過結局左右應該都是把我忘了吧……他瘋得都認不清男女了,怎麽可能還一直記着我。
“放心,我會注意的。”我對他道。
瘋子笑着伸手抱了下我,很快又松開,然後往山洞深處走了過去。
我正奇怪呢,就又看他一溜煙跑了回來,興高采烈地展示着手中的東西。
那像是……一塊玉。
我從他手中接過那東西看了看,只見那玉通體烏黑,像塊玉牌子,觸之溫潤細膩,應是不俗。玉牌足有小半個手掌那麽大,上面雕着一只老鷹,展翅高飛,威風凜凜,一雙鷹目像極了瘋子。
這恐怕是瘋子來這谷裏的時候身上帶的,只是我大半生都長在魔教,實在不能光憑一枚玉牌就猜出瘋子身份。
“這是好東西,你仔細收着,以後說不定用得上。”我要将玉牌還給瘋子,瘋子卻不收。
“給囡囡的。”他說。
我走都要走了,自然不能再要他的東西。雖被人罵慣了邪魔外道,但邪魔外道也是有骨氣有原則的。
“不行,我不能要。”我直接拒絕。
瘋子又塞給我,我還是幹脆利落地推開了。
這麽來了幾回,瘋子急了,眼一瞪,沖我直吼:“拿着!”
他情緒激動的時候就越發像個瘋子了,吹胡子瞪眼的,一掌拍在我頭頂上方的洞壁上,頓時落下許多碎石塵土。
我手一抖,拿着沒再還給他。
這枚玉牌就此挂在了我脖子上,蕩在了胸口,一蕩就蕩了不少年歲。
到了睡覺的時候,他把我脫得精光,就留着胸口那枚玉牌,我低頭一眼就能看到漆黑的牌子正正好嵌在我胸口兩點之間,當真是黑的黑、白的白,兩朵梅花各一邊。
我感到瘋子呼吸一下粗重起來,吹在我的皮膚上,又麻又癢。
他順着那玉牌一路舔到我的肚臍,舌尖打了個旋,害我一下沒防備驚呼出聲。
“啊……你別,”我頓了頓,“別碰我肚子。”
瘋子聞言果然沒再舔,只把唇貼着小心親了一下我的肚皮,然後擡頭看向我。
“囡囡肚子,太小,要……多吃。”
算算時間,要是真懷了也該三個月了,我的肚子卻還是那麽平坦,這要再這麽下去肯定穿幫,不走也不行了。
“我這不是傷還沒好嗎?可能吃的東西都補到手上腳上去了……”我躲閃着他異常溫柔的目光。
瘋子将手掌覆在我的肚子上,笑得傻氣:“我們的孩子。”
莫名的,我突然覺得喉頭梗得慌。
我到底才做了一年魔教教主,心腸還不夠硬啊。
我勉強扯了個笑:“嗯,我們的孩子。”
除開這家夥一開始不分青紅皂白趁人之危對着我屁股一通捅,捅得我十分惱火,倒可以說是這麽多年唯一真心對我好的人了。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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