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聞涼離開聞家了
“我...是。”聞涼低下了頭,坐立不安,又有些委屈和無奈。他知道容年對他一點也不好,可是他不想放棄從容年那裏得到一絲絲關心的可能性。他一遍一遍地對自己說,爸爸有時候對他還是很好的,有時候還是會關心他一次兩次的,有一次還給他做飯了呢。
這一天過去了,容年沒有回來,聞涼不好意思讓楚佑在這裏陪他坐着,這環境也不比市中心的大房子,在這呆着多憋屈啊,他想讓楚佑先回去。
楚佑不走,他要跟聞涼一起呆在這裏。
于是他們在這住下了,下班之後直接來這裏,這個家裏終于有了一點點溫馨的味道,時刻有歡聲笑語和飯菜飄香,聞涼終于從這個房子中體會到真正的家的味道。
第一天過去了,容年沒有來,第二天,第三天...
快要一周過去了,容年終于出現了。
他進門看到兩個人的時候愣住了,因為聞涼在做飯,楚佑坐在餐桌上邊看着電視邊悠閑地剝豆子,這俨然是對象倆過小日子的樣兒。
“又他媽是你,你來幹屁?”他今天本來心情挺好的,結果被楚佑給霍霍了。
“我怎麽不能來了,這是我家寶貝,是我珍貴的人,是我的家人。這裏就是我家。”楚佑開心又自豪地說,順便還調侃了一下:“哦這裏也是你家吧?坐吧叔叔,一會開飯了呢。”
他本來想跟容年生氣的。不回來算了,還張嘴就爆粗口。但是聞涼眼巴巴地等了爸爸好幾天,對親人的關心望眼欲穿...楚佑還是跟容年好好相處吧。要是吵起來,難過的也是聞涼。
“你...”容年等着反駁的話沒等來,一時間嘴裏的百八十句髒話全都堵在了嘴邊。他仔細地盯了盯楚佑,楚佑這個個頭和氣勢跟他打起來應該也不輸。算了,先不跟他吵。
還有,楚佑剛才說什麽,什麽寶貝不寶貝?!惡心死了!
“聞涼,你怎麽帶着別人回家!”容年說。
聞涼的第一反應是爸爸好久沒有叫他的名字了,第二反應才想起來爸爸在問他問題,他不知道怎麽回答,“對不...”
“是我想過來看看的。”楚佑說:“畢竟我和聞涼在一起了。”
容年愣住了:“你說...什麽?你和聞涼,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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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涼也被楚佑突如其來的告白吓到,但他更怕自己爸爸被刺激到了,馬上說道:“爸,這件事我以後再跟你說吧。馬上要吃飯了,吃個飯休息休息吧...”
容年暴躁地把手裏的馬甲甩在地上。“什麽亂七八糟的...兩個男的怎麽在一起...聞涼你怎麽回事你翻了天了?你想跟你媽一樣向往自由,遠離沼澤泥濘是嗎!!回來了你又想走!你他媽故意的?!”
楚佑站起來:“叔叔,你不要對聞涼發脾氣,也不要打罵他了。否則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我是一直因為聞涼的原因對你有所忍讓。”
“你他媽有理。”容年伸出胳膊想要在楚佑臉上掄一圈,楚佑迅速閃身,順便伸手卡住了容年的手腕。聞涼看到楚佑胳膊上暴起的青筋就知道兩個人都使了多大的力。
容年還想伸出另一只胳膊,被楚佑死死地扣住,楚佑推着想要發力的容年往後走,讓容年撞在了後面的桌子上,桌子上的零碎嘩啦啦地撒了一地。
“別!楚佑!楚佑算了!”聞涼不想看楚佑和爸爸再打起來了:“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兩個人聽了都愣在原地,容年突然看着聞涼說:“他叫...楚佑?”
“聞家那個楚佑?”容年在報紙上看見過聞家的兒子的名字,他呵呵一笑道:“聞千臨把你向丢垃圾一樣丢回我這裏,你轉頭就跟他親生兒子搞在一起...媽的,聞涼你可真厲害...你真是忘了,他們家的人都是怎麽傷害你了...”容年越說越憤怒,猛地推了楚佑一把:“聞家沒一個好東西!!你給我滾出去!!”
聞涼把鍋鏟扔在鍋裏,發出了滋滋的巨響,“爸!那我也走了。”
“你說...什麽?”
聞涼真的有些情緒激動了,跟楚佑第一次重逢的樣子截然不同,他手臂微微發抖着,但閃光的眼神又充滿了力量:
“聞家人,不全是那樣的。聞千臨是因為害怕我對楚佑做什麽,所以對我處處設防。我是懼怕他,恨他,但不代表我讨厭楚佑,楚阿姨。相反,他們在我在聞家的時候對我好極了...我以為自己有很多親人,但事實上給我關懷的都是那些沒有血緣關系的善良的人...我從他們那裏收獲了好多好多陽光。我好開心。”
“所以我在家裏養一朵太陽花,因為我每天都在想楚佑,我現在又找到楚佑了,我跟楚佑在一起了,他說的是真的。”
“爸,我走了。我不會回來了。”聞涼花了好大的決心說出這番話和憋住眼眶的眼淚:“我知道,您不待見我,您也從來沒有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可能我生下來就是個錯誤吧。”聞涼自嘲地笑了一聲,讓楚佑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
“楚佑陪我在這裏等了您好多天,我不能再耽誤他的時間了。我不能讓他一直在這裏陪我等着,等着從您那裏根本無法得到的關心和溫暖。”
容年沒有說話,他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聞涼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不暴躁的、不厭世的樣子。
“你說得對,這是您的家,我們就不留這裏了。”聞涼晃了晃楚佑的手,示意他離開:“飯在鍋裏,還沒涼,您吃吧。”
“以後,我就不給您留兩碗飯了。”聞涼終于忍不住,落下了淚珠,“您別忘了自己吃飽。”
臨走前,容年還是愣着,楚佑說:“聞涼對你夠孝敬了,你不知道他這麽多年,每年等你多少天,每天等你多少小時,只為了讓你吃上熱乎飯,睡上暖被窩。”
“那你們呢。”容年擡起了頭,“你以為你們家對得起他嗎?你以為你們對得起他媽嗎?”
楚佑頓了一下,才說:“所以我會對他加倍的好,把我所有所有的溫暖都給他。而您,沒機會了。您自己一個人過,沒人再來煩您。”
等到出去之後,聞涼還在輕輕地啜泣。現在,他真的沒有親人了,他也終于解脫了,不用再為爸爸的回去或者離開感到害怕、期待、或者其他的情緒。
“聞涼,你真的...不回去了嗎?”楚佑:“不用為了我...”
“我也是為了我自己。”聞涼用手指拭去臉頰的淚痕:“我已經受夠了折磨,我到極限了。我想要自由。”
“...好。”
“可是,可是為什麽還是好難受啊...”聞涼哽咽着,手掌蓋住了因為落淚而哭花的精致的臉,巨大的孤獨帶來的哀傷像深不見底的湖泊海洋一樣把他淹沒、把他吞噬,讓他喘不過來氣。
“聞涼,乖...”楚佑只能伸出寬大的手臂,給他一個安慰的擁抱,手撫在他的發間。
高中畢業典禮那天,聞涼經歷了兩大事件。他在當天離開了楚佑和聞家的同時,見到了他的親生父親。
聞涼在典禮開始的時候被聞千臨叫回去了,他當時就有預感,不會是什麽好事。
果然,聞千臨就叫他滾。可是聞涼當時在聞千臨卧室門口聽到的是大學畢業再走,他還以為自己有時間跟楚佑說明情況,有時間跟楚佑生活在一起一段時間,有時間...做好心理準備。他求着聞千臨,想讓聞千臨多給他一點時間,可是聞千臨沒有,甚至在他的勒令下,把楚佑的聯系方式也删除了。
他沒有辦法,只能在收拾行李的時候寫了一張紙,放在楚佑屋子的桌子上。
然後帶着一張寫有容年的地址的紙張,走了。
楚佑今天會在畢業典禮上唱歌,聞涼特地回學校看了一眼,隔着學校的栅欄,聽見楚佑深情、富有磁性的聲音,唱的是他之前在KTV唱過的那首《7 years》:
“Once I was seven years old my momma told me
Go make yourself some friends or you'll be lonely”
“Once I was seven years old”
“It was a big big world but we thought we were bigger
Pushing each other to the limits we were learning quicker”
“I only see my goals I don't believe in failure
I got my boys with me at least those in favor
And if we don't meet before I leave I hope I'll see you later...”
聞涼止不住的淚水奔湧而出,他捂着臉頰,快速離開了學校,穿越過街頭的行人,離開了和楚佑生活的世界,離開了光。
聞涼還以為自己從楚佑那裏失去的溫暖會在容年身上找到,但是他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黑暗,從第一天起容年就不在家,很久很久都不在家,聞涼都傻掉了。聞千臨給他的是錯誤地址吧?這裏有人住着嗎?
後來傳說中的父親出現了,聞涼親近地笑着:“爸爸,您終于回來了。”
容年撓撓頭,煩躁地瞪了他一眼:“別叫我!滾遠點!”
漸漸地,聞涼發現父親基本上不着家,對他冷言惡語,幾乎看不見他這個兒子。偶爾他心情好了,做一頓簡單的早飯,聞涼那天就會幸福死了。偶爾他心情極差,聞涼就會被他揍一頓。聞涼逐漸失去了愛,他好像在寒冷的冬天裏等待一根微弱的火柴的光芒和溫暖,事實上他根本等不到。他在妄想。
楚佑那天回到聞家,才發現聞涼走了。
“我就說他怎麽沒在學校...他走了?走哪裏了?”楚佑奇怪地問。
聞千臨随意扯謊道:“他不想待在這裏了,沒有辦法。”
“啊...”楚秋笙也有點失落,聞涼多好的孩子,寄人籬下還是有點不舒服吧。
“他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孩子了。他就很堅定地走了,不想給我們添麻煩。”聞千臨抖了抖報紙,開始看起來。
“哦,哦,他知道了。你怎麽告訴他了呢。”楚佑疑惑地說:“你不應該告訴他的...不過沒關系,他以後會回來看我的。”楚佑正要給聞涼發消息,發現聞涼把他删了。
楚佑吓了一大跳,他仔細地看了通訊列表,真的沒有聞涼這個人了,他大叫一聲:“聞涼怎麽把我删了!!”
“誰知道呢,可能不想麻煩你了吧。”聞千臨說。
“那我怎麽聯系他?我怎麽...”楚佑瘋狂地奔回屋子,在桌子上才找到聞涼的一張字條。
祝:前途似錦,繁花相伴。
“操!操!”楚佑暴怒的情緒湧上了頭頂,把手邊的東西一股腦地揮在地上:“聞涼!聞涼你怎麽就這麽離開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一聲!!”
“你讓我去哪裏找你啊!”
楚佑最開始是憤怒,但他還抱有期待,說不定那天聞涼就突然出現在家門口,笑着說:“我吓唬你呢。我回來了。”
可是楚佑等了一天又一天,聞涼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眼前,他心慌了,他心很疼。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他失落地流着淚,他有時候去翻聞涼留在這裏的書本、物品,他終究等不到那個人了。
時間慢慢治愈着他的傷口,但還是無法解決傷痛。過去了三個春秋冬夏,聞涼才在他的公司樓下,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沒有人知道,他那天激動得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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