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五雷轟頂
當然,這兩個方案最終還是需要得到病人家屬的認可才能執行,無論是哪種情況都充滿危險,他們在刀尖上舞動指尖,在血肉之間穿行。
尋找出血點,吸引積液,當然最重要的是修補破損,清理胸腔,甚至需要放置引流管防止下一次積液。
盡管主張的方案上有偏差,但是當兩位主任面對面站着的時候就做着彼此的一助,幫助彼此在他們擅長的領域縫合、結紮。
手術室裏靜悄悄地,無影燈下照射着術野與沾着鮮血的一雙雙手,旁邊配合吸引和沖洗的醫生也保持着這份沉默與穩重。
即便病人一度血壓血氧狂掉,這場手術也因為有兩位主任震場而完成地有條不紊,最終魏主任屈服于炎彬的方案,沒有争論亦沒有拒絕。
病人被送離手術室,炎彬背抵靠在牆角用肘部頂着上腹部,疲勞、饑餓以及精神壓力的迫使下這個不老實的器官又開始了它的表演。
背後伸出一個強有力的手臂扶住了炎主任的腰,正是他這次手術的合作者——魏主任。
摘下口罩的魏主任嘴邊還有一顆痣,笑起來有些微的滑稽,可說得理不糙:“小炎,技術不錯,身體不大行,胃不舒服?趁現在約個胃鏡看看。”
“老師,我沒事。”
“你這孩子,自己就是學醫的,道理怎麽說不通,聽話,不去就是不給我老魏面子。”
五十多歲的心外科主任像是看自己孩子那樣慈愛地看着他,為他的大膽嘗試與創新由心裏佩服,半架着他往外走,臨出門時對門口的小護士低聲說着:“去我辦公室拿件外套來。”
穿着這身白大褂兒,他們都做着逆行者,誰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倒下了,老魏的溫和與保守使他最終停步于主任,可這個年輕人不會,他的格局更為廣闊,基本功也更為紮實。
幫着這個孩子脫下白大褂兒披上外套,雙手扶着他的肩膀給予肯定與贊賞:“小炎,我會和院長推薦你,前提是你把自己活精神點兒,病怏怏地怎麽走得更高,望得更遠。”
他即便痛得面如金紙還是很恭敬地道謝,即便腳步虛浮也未曾發出一聲痛哼,直到目送堪稱伯樂的老師交代完善離開之後才頹然坐在長廊的椅子上。
是啊,老師說得挺對,他的确病怏怏的,可他真的已經很努力地做好每一件事了,可是身體素質依舊跟不上科室平均水平。
看過那麽多次做胃鏡的病人吐得一塌糊塗,他也有心理陰影,這一刻,他想她了,那個會微笑着問他有沒有好一點的女人——舒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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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試一試的心态,他點開了微信的聊天界面,忐忑地問着:“翼兒,我今天要做胃鏡,你有空嗎?”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過去了,屏幕沒有亮起,失落感襲卷而來,原來她也不稀罕管他。
孤零零地披着外套縮成一團,忍着一陣接着一波的胃腸異樣湧動,他好累也好疼,渾身發冷,想睡一個踏實的長覺。
叫號叫了幾遍,他還是沒有力氣起身,直到裏面的醫生推門出來與他對視,那是怎樣一張疲憊不堪發青發白的臉頰,雙目中卻還帶着歉意。
他用極輕的聲音致歉:“不好意思啊,下面的先來吧,我想等狀态好一點再做這個檢查,麻煩您了。”
這個女醫生的眼圈被他溫和的致歉染成了紅色,下意識地咬緊下唇,為他這樣溫和的人生了病還要忍着不值當,也對傳聞中的炎主任的媳婦兒心生不滿。
他,生了病也要一個人嗎?
他的夫人又在哪裏?
他埋着頭将自己更緊地縮起,卻不占用另外的座位,見坐着也不能止痛就蹲在一旁,默默地咬着唇,也不再去看那個心心念念的界面。
來做胃鏡的人挺多,都有人陪同,只有他一個人無聲無息地默默忍受着這些疼,一直等到最後一個病人離開,腿也蹲得酸麻。
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對着再次探頭出來的女醫生報以一笑,凄涼卻并不卑微,他點頭示意着可以開始了。
沒人陪同的他十分自覺地拿起醫生調配好的去泡劑飲下,等待20分鐘後呈左卧位,微擡下巴,接過女醫生遞過的撐開器咬住,再次塗抹潤滑劑的黑色鏡頭在從左側楔狀結節背側間隙緩慢順時針旋轉進入時受到助力。
一行生理淚水從炎彬的眼角滑下,蜷縮的長腿也小幅度地挪移了一下,但他依舊記得要配合檢查的醫生做吞咽動作。
胃鏡順着食道、胃體的走向一點點伸入,他的視線瓢至屏幕之上,情況實在不容樂觀,沒等女醫生寫下診斷書他已經有了數。
慢性萎縮性胃炎并糜爛,伴有3級膽汁反流,十二指腸球炎。
他才二十幾歲,原來已經這麽多毛病了,退胃鏡的時候他陷入迷惘之中甚至忘記了幹嘔,只是蜷縮着手腳不聲不響。
女醫生接來溫水給炎彬漱口,極為不忍地給予同事間的關懷:“炎主任,你夫人不來陪你看病嗎?”
他擡起頭來,雙目坦坦蕩蕩,修長的手指順着胸口減緩惡心感,看上去毫不在意:“她忙,我自己可以。”
胃病三分治七分養,可他如何能安心地養,看過、寫過那麽多的治療建議,到自己卻成了不遵從醫囑的那個。
休息了半個小時的他拿着那份報告慢悠悠地往外走,強迫着自己不倒下,兩份報告的重量實在太重,他獨自一人去承受有些難。
清脆的鞋跟聲由遠而近,他期待地擡眸,正對上一張小臉,洋溢着擔憂和恨鐵不成鋼的責備:“你怎麽回事呀,做胃鏡看我不回信息不能打電話嗎?你這臉這麽白還要工作嗎?能不能顧一顧你自己。”
炎彬上前擁住妻子,只是将下巴輕輕地抵在她的肩膀上,微弓着腰,聲音低弱:“我以為你不來了呢,翼兒,別擔心。”
舒翼的手高高舉起想打醒他,最終化為溫和至極的撫摸:“傻子,我眼瞎了,千挑萬選地選了個傻瓜。”
“我只是有點累,沒事,我可以的。”他的眼睛裏洋溢着光芒,仿佛只要地球不爆炸哪怕再累只要進入工作狀态他就會精神抖擻。
舒翼蹙眉連連搖頭,去牽他外套下的手指,冰涼刺骨,哪還有一絲正常人的溫度,下意識地捧在胸前哈氣。
“你手怎麽這麽涼,做胃鏡是不是很難受?”
“不會,是無痛的。”
他掙脫了她的手指,用力搓了幾次才極度寵溺地揉着舒翼的頭頂,彎起眉眼專注的注視着她,分明難受得要命他卻一聲不響。
原來人前人後的他截然不同,可究竟哪一個他才是真實的他?
是那個粘人的,會撒嬌的,又或者是這個義無反顧地奔赴挑戰,病了累了也只是青白着臉說一句沒事的他。
舒翼越發看不懂自己的丈夫,也越發不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
炎彬似乎笑着笑着意識到自己如今這青白的臉色笑起來也不好看,自己揉了幾下臉半開起玩笑:“我與你站一起,倒是配不上你的美貌,除非你親我一口,醜青蛙才會變成王子。”
他如今累得站也站不穩卻還說着青蛙王子的童話典故,眼皮分明是因為如灌了鉛般沉卻還是賣力地開合着。
舒翼墊起腳尖吻在他的額上,虔誠地祈禱:“我倒真希望你變成王子,別整天受苦受累。”
他心情大好地攬過妻子的肩膀,調笑着:“王子要啓程了,帶着心愛的公主去宮殿。”
他原來也會說情話,與衆不同又令人心口的靜湖激蕩起陣陣漣漪,側頭輕輕地用臉貼着她的頰,微微嘆氣。
他這麽幸運地娶了她為妻,她理解他、照料他、支持他,現在似乎也開始心疼他,悄悄撐起他身體的大半重量卻又不聲不響。
那兩張報告單的內容此時越發地沉重,壓得他呼吸困難,像是肺都被結紮住了,如同瀕死的魚般掙紮依舊沒有回旋的餘地。
炎彬覺得被束縛住了手腳,而死神就他的耳側敲着警鐘,是一年、兩年,還是更為長久不得而知。
腹部針刺般的疼痛讓他想起自己還難受着,放任自己将更多的力量放在她肩上,聲音悶悶地從她肩頭滑入舒翼的耳。
“翼兒,你莫要嫌我,結果不太好。”
手指撐起他的重量只是轉移話題:“你臉色這麽難看去休息室還是回家?”
“我難受,想找個地方坐一會兒,走不動。”
輕輕的嘆息鑽入炎彬的耳朵,他不知曉舒翼是怎樣的心态,垂着腦袋任由她扶着,他沒想到她會将自己扶到初見的亭子,環着他輕聲勸慰。
“乖,這兒人少,我們炎主任的光輝形象一點也不會變,這也沒熱水袋,我用手幫你暖暖。”
冰涼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往腹部貼,裹緊衣服縮在她懷裏,小小聲地呢喃:“疼得狠了身上發冷,翼兒,我是不是挺麻煩的,老是勞煩你照顧我。”
張開雙臂擁緊他,給他靠着,舒翼母愛泛濫,耐心地哄勸:“沒事的,身體不好又不是你的錯,我倒是心疼你,你總也不休假,醫院一叫你就去,看你如今又瘦了。”
“現在人不是以瘦為美?你都羨慕不來呢?”說笑之後胃酸上湧,壓抑着嘔吐聲從她懷裏探出頭嘔了一口酸水在旁邊的綠化帶,呼吸聲卻沉重了好些。
舒翼見他做完胃鏡之後這樣難受,臉也越發地白,心裏像是被尖刺戳了一下,卻還是扶他在亭子的靠背上坐穩小聲說着去幫他買瓶礦泉水漱口。
這個傻子,舒翼不知是該怪他還是心疼他,身體不好卻又那麽要強,以為自己是神,可以永遠奔赴屬于自己的戰場,以為他可以解決所有問題。
可他是否想過他自己,想過她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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