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司簡的深沉

夏日炎熱,一絲的暑氣蔓延在庭院裏。草木扶疏,也消不散這個季節帶給塵世的蒸蒸熱氣,像是一種懲罰,令人坐立難安。

唐年君和慕容對視一眼,身後出了薄薄汗跡。

司簡一襲白衣負手而立于繁碩花卉之前,花香淡淡。縱是這般炎炎天氣也消不散他身上冰绡般的寒涼之氣。

“主子,”唐年君遲疑片刻終是開口,“先前劉扶蕭埋伏主子車駕,西山雖然造好,此刻過去避暑,也難保劉氏不耍出個花樣來。屬下鬥膽請求主子延遲幾日,待到屬下再次命人查徹一番境況再來請示主子帶夫人過去避暑。”

劉氏扶蕭素來深居簡出,不喜出行奔波,不喜見人。行事詭異難辨,更是草菅人命,什麽殘忍之事都幹得出來。此次他竟親自出馬攔截主子車馬,看來他是沉不住氣,依他的性子,大有魚死網破之勢。

慕容亦是點頭,“不錯,此番我贊成年君意見。旁人可能不知,但是我們都是從扶季宮出來,都知曉劉扶蕭的毒藥連赫赫唐門都及不上,而且苗疆蠱術厲害。像是上次的毒屍,讓我們大費周折。這次西山看着相安無事,難保他又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使了什麽詭計。劉氏一日不如一日,他們滅門,勢必要拉着我們下水。這些日子,我們必須要時刻提防。”

他們盯着司簡。司簡不出聲,冷漠站立,身姿颀長,如萬年不化的冰山。這塊冰山,想必只有尋善這抹陽光才能消融。

唐年君看了慕容一眼,慕容眼裏也有迷離的色彩,搖了一下頭。

司簡素來寡言,他們一直猜不懂他的心思。他做事好似獨斷幹脆,卻也是步步穩妥,幾乎沒有出過一絲差錯。但是此刻他卻執意帶尋善避暑西山。劉扶蕭埋伏一事被他忽略。他們前來勸告,兩人大費口舌,他的身形紋絲未動,不知是聽沒聽進去。

過了片刻他才轉了身,淡聲道:“此事安排妥當,我不想再聽到一絲議論。”

他不做多言,拂袖離開。

唐年君欲言又止,想跟上去,慕容拉住他,擺擺手,“得了得了,何必再去自讨沒趣?主子擺明了不想聽我們直言勸說。”

“還不是那個女人!”唐年君一直憤憤,冷哼一聲,擡起袖子擦拭了一下額際汗珠,“正常人都知道西山還不穩定。劉氏不會輕易放過那塊地。”

慕容一撩下襟坐下來,掏出葫蘆連灌兩口酒,“要想拿正常人的思維去看主子和尋善,那麽你就錯了。”

“主子心思缜密,實屬高人中的高人。但是也得聽我們勸誡。至于那個女人,無腦任性,也是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

“差矣差矣!年君,你難道看不出來尋善身子骨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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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她患有失憶之症,因此才瘋瘋癫癫蠱惑主子!”

“你沒見到喬側連月來一直進出端華殿給尋善瞧病?”

“哪個喬側?”

唐年君愣了少許。慕容暗嘆一聲,搖搖酒葫蘆道:“還能有哪個喬側,不就是百草谷神鬼雙醫的嫡傳弟子喬側,也是近年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年神醫。”

黑衣暗影,白玉無雙。說的便是神醫喬側。

唐年君心裏“咯噠”了一下,狐疑道:“不是來給那女人調養身子好使懷孕的?”前幾日他還無意間聽到思思提及過此事。

“身子虛弱,自是無法懷孕。想來這不過是主子說給尋善聽的幌子。”慕容苦笑一聲,“只怕當事人還不知曉自己的身體狀況。我懷疑的是到底是何病才能讓主子請到了名醫喬側前來解救。”

唐年君摸一下額頭,又甩下一把汗水,撩袍坐下,皺起眉頭道:“你是說顏尋善怕是……”

“這事還真不好說。主子瞞了不少人。尋善有時候看起來更像是個孩子,天真笑,天真玩,主子随她鬧騰,大有把屋頂給拆下來也寵溺一笑的架勢。你不覺得奇怪嗎?”

“說起來,那女人是比她剛進來的時候變了不少,怎麽講呢,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以往像是丢了魂一樣呆滞,現今就如同将魂魄找了回來變成了一個野丫頭。”

“我第一眼見到尋善就覺得奇怪。”慕容再喝一口酒水,起身拍拍衣袍上沾染的塵土,往前走,“年君啊,不知你可否有所察覺,面對尋善,總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話落,唐年君一怔,也跟着起身,面上一抹怪異之色。

兩人走到曲折回廊裏,前方是水榭,稍稍陰涼一會兒。

唐年君籲出一口氣,整個人舒爽不少。“你怎麽看?”

“我是問你。”

慕容轉過身子凝視他。

兩個大男人對視了好一會兒。半晌,慕容在一旁随意坐下,抱着葫蘆喝酒,邊喝邊道:“這個世上凡是見過那個人的人,想必都不會覺得尋善陌生。”

他的話再明白不過。唐年君臉色一白,眸子深沉少許。

“世上見過他的人不多,屈指可數,在這個青霜宮裏,統共不過五人,主子,糖糖,劉拓,還有你我。主子和糖糖自是不必多說,與那人交情匪淺。劉拓是那人貼身護衛,卻也沒見過幾面,都是那人年幼之時,時隔那麽多年過去記不清也正常。而你和我都是弟子中的佼佼者,昔日比武,有幸見過幾面,皆是那人少年之時,模樣與現在的尋善相差無幾。你不可能不察覺。”慕容低聲道。

唐年君驚訝過後恢複寂然。的确如此,他早已發覺,慕容只怕也知曉這其中內幕。且慕容分析得更為透徹。

尋善出現前後,司簡的行為有了較大改變,即使再愚鈍之人也會發覺。

“像是一場驚心計劃好的游戲。”慕容眯起眼睛,“他們像是早就認識很多年了。那個突然出現的大理千羽門紅塵,甚至是三娘,我也覺得怪誕。這其中,不知隐藏了多少真相。”

“主子在計劃些什麽。”唐年君指的是西山之事。

慕容點一下頭,眼睛望向長廊盡頭。

曲折回廊的轉角處,拐過一條紅影,足不沾地而來,無聲無息,紅羽散落一地。

唐年君皺眉警覺:“他來幹什麽?”

“不是找你的。”

慕容風輕雲淡喝酒,眼見那個紅衣傾城的男人身帶清香飄過他們身畔,目不斜視,漠然而離。紅羽飄落他們身上。

慕容用手指夾起一片,“也許這個紅塵會是盟友。”

“他會幫助我們對付劉氏?”唐年君顯然不信,嗤之以鼻。

慕容吹開羽毛,懶洋洋道:“怎麽不可能?為了尋善,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他望向粼粼水面,眼底清淡迷離,若有所思。

時至傍晚,晚風吹拂,樹木搖搖晃晃,在燈火下晃碎一地暗影。

清銘殿裏傳來一陣陣笑聲,殿內燈火通明,一個小丫頭坐在桌上,伸着光滑白嫩的腳丫子咯咯笑。

婉兒伺立一旁,心中是擔憂的。

紅塵用一片紅色羽毛撓糖糖的腳心,糖糖便抽搐着身子笑得不可開交。這是個糖糖近日迷上的小游戲,天天拉着紅塵不肯放他走。

紅塵也陪她玩鬧,笑得花枝亂顫,美目晃蕩,柔意綿綿。他還抱着這個小丫頭迎風奔跑。糖糖在他身上張開雙臂,滿臉歡笑,是從未有過的開心,即使比跟尋善在一起還要喜悅幾分。

婉兒覺得這般混鬧不妥,特意請教了三娘,三娘只是說一句:“難得這孩子肯放過尋善同別人玩,還如此開心,那就随她去。切記,不要去驚擾夫人。”

婉兒不明白三娘的意思,但也只得聽從,喏喏應下了。

尋善來清銘殿也來得少了,主上更是少有再看過糖糖。婉兒有時候覺得疲倦,伺候着這個小孩子,但糖糖并不是十分需要她。糖糖萬般想念紅塵,夜晚從睡夢中醒來,喊的不再是“青霜哥哥”或者“尋善姐姐”,而是“紅塵”。紅塵,單單兩個字,不叫“哥哥”的稱謂。

紅塵恣意陪着糖糖玩耍,很多時候在糖糖笑得眉眼一線的時候總是沉寂了笑容看着她失神。目光透過那張稚嫩的面容望到了許多年前,他在她身上看到的是另一個女孩的身影,跟小白如此相似,甚至連叫他的名字都那麽相像,紅塵紅塵,認認真真,但又嬉笑玩鬧,帶一絲任性撒嬌的意味。他能想象小白小時候跟司簡玩笑時候的模樣。如果他能看糖糖長大,那麽也等同于看到了小白的生長痕跡。多麽興奮啊,能看着喜歡的人一點點褪去稚嫩的痕跡長大成一個嬌媚姑娘。然而……紅塵笑意一滞,終究不是小白本人,小白的一切全都被另一個男人奪去。

他将糖糖從桌子上抱下來,給她穿上襪子,抱她到床榻上坐着。

“紅塵!”她拉着他的手不肯松開。

紅塵摸摸她的頭,柔聲道:“開心嗎?”

“開心。”糖糖點一下頭,而後問:“紅塵開心嗎?”

紅塵怔住,笑意消失,眼裏沉寂下去。

糖糖噘起嘴巴,不無傷心道:“紅塵不開心嗎?是糖糖讓紅塵感覺不到有趣嗎?那紅塵對什麽是喜歡的?”

小小的孩子也一眼就能看出他心裏是難過的,他的歡笑是假,憂傷是真。

糖糖柔軟的小手摸上他的眼睛,美麗的眼瞳在她的注視下一點點收縮,瞳孔裏沒有半點表情。

“糖糖。”

“紅塵一點也不老實,是不喜歡糖糖嗎?”糖糖扁着嘴巴,表情難過,像是下一刻要哭出來。

紅塵淡淡一笑,“到底是小孩子,這麽快就想哭了?可別哭啊,你是你姐姐的心頭寶貝,你一哭她還不得找我算賬。乖,笑一個。”

糖糖的眼淚瞬間滑下面龐,她抽抽噎噎,“騙子!”她推開他,将臉埋進被褥裏,“你跟青霜哥哥一樣都是騙子!一點也不喜歡我,都要抛棄我!你喜歡尋善姐姐,你只想跟她一起玩!騙子紅塵,你走,我不要見到你!”

糖糖小孩子心性,紅塵并未将此放在心上。他對糖糖的感覺只不過是愛屋及烏衍生出來的一股愛憐。他并不知曉他待她的好她将在心裏銘記一輩子,也不知道無心的愛護竟會在未來給自己擔負一個沉重的責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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