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一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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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少了一個主子,門派大亂,司簡趁機對它發動進攻,派唐年君和滄瀾裏外夾擊,在城門外對它圍剿攔殺,一舉大挫劉氏,劉氏落荒而逃,在城外設立了一個帳營休養生息。

尋善聽聞消息的時候,已是三月份了。

莺飛草長的日子,她坐在殿外曬太陽,她這些時日越來越無力,常常能坐一個午後,通常是司簡抱她進殿,她便賴在司簡懷裏,跟他斷斷續續講一些往事。

這日,她就講到了劉扶蕭。

她說:“定是這樣的,定是如此,劉扶蕭患的是和我一樣的病,只是我得病情有可原,是劉氏為了控制下屬,那劉扶蕭呢?他是劉氏主子,生來貴胄,又是劉氏唯一嫡子,又怎會得上離殇這個毒病?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萬事皆有因。”司簡道。

尋善卻搖頭,“不不不,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原因在裏面。司簡,你知道是什麽嗎?可以跟我講講你的看法嗎?”

“不要多想,小白,你現在需要休息。乖,睡一會兒,你的病很快就會好了。”

“很快,是什麽時候?”

尋善不依不饒,突地任性起來,一把推開他,賭氣道:“你只會說很快很快,到底是什麽時候?你說啊,你騙人,根本就不會好起來了,我會死,會和劉扶蕭一樣,我也會死掉的!”

她掩住面容,蜷縮起雙腿,靠在角落裏,不理司簡。

司簡覺得無力,嘆口氣安撫道:“乖,不要再去想劉扶蕭,他的情況和你的不一樣。你聽話,頂多兩年,你會好起來的。我們還要白發蒼蒼看盡人世滄桑。”

尋善就哭泣,顫抖着身軀流眼淚,而後擡起臉撲進司簡懷裏,拉着他的衣襟道:“我不要離你而去,不要離你而去。我還想跟你生一個孩子。我答應過你的,還沒實現承諾呢。我不能死,司簡,我不能死。”

“好,乖,不死,我們都會活得長長久久。小白,你聽話。”

“我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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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了,小白,很快了。”

的确很快了,不久,青霜宮和劉氏在西山又展開了一場大戰。

奇怪的是這場戰役劉氏并未有趕盡殺絕之意,一路只守不攻,倒是司簡命人斬殺劉氏好幾員大将。

劉氏将領破了西山的秘密要道,更是破了羅門陣,一列人馬進了沛莊。

小草尖叫一聲,大喊賴沉。

賴沉飄身而來,執劍擋在他們面前,冷聲道:“別怪我手下無情。”

讓他們意外的是來者并未有敵意,只是抱拳還了一禮:“打擾。”轉身撤了隊伍,離去。

隊伍才行幾步,便有一列黑衣弓箭手從暗處掠來,形成一個包圍之勢,領頭者是莊安,他一聲令下,箭矢便如同箭雨,從天而降,将來人殺了個措手不及,血濺三尺,無一人生還。

如此狠辣之勢,看得小草目瞪口呆,扯住了賴沉的袖子。賴沉沉聲道:“別多事。”

“主子……”

“主子是王者,有權平複殺戮,也有權挑起殺戮。你我無法幹預。”

小草斂眉,安靜點了點頭。

最終,兩場戰役下來,劉氏死傷多數,在司簡的逼迫下退回了蜀地。

青霜宮一時間名聲大盛。

唐年君和滄瀾平安歸來,在長廊裏遇見了尋善。

尋善一個人站在那裏,似乎早有意在等他們。

他們對視一眼,上前行禮:“夫人。”

尋善凝視他們,面上帶着一絲笑容,溫婉道:“二位辛苦了。”

“不敢。”滄瀾道。

“我只是問二位一點小事,無需拘謹。”

“夫人請講。”滄瀾面色如常,一派雲淡風輕。

春風卷過玉蘭花瓣,帶着一分暖意和香氣落在長廊裏。

三月的天氣,陽光明媚,金絲一縷縷,照着這個大地,也照着尋善的臉,她靜靜聽完他們的話,面上毫無情緒,滿目沉靜,甚至微微笑着,轉過了身子,朝前行去。

唐年君望着她的背影,突地開口喚住她:“青霜!”

尋善腳步凝滞,愣了一會兒,回眸。

她望見了唐年君迷離的雙眼,他看着她,靜靜凝視了半晌,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出口,但是喉嚨上下滑動了一下,他只是朝她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沒事,謝謝你,一直陪在主子身邊。也謝謝你,曾經是青霜。”

萬般情緒,全都包含在這句由衷感謝當中,化為最為平淡的一句話,遲了很多年,但是現在說出口,也不晚。

尋善莞爾,點一下頭,離開了。

她一直行到端華殿,站在校場前,看着那座扶季石碑,再望向一側的玉蘭樹林,那裏,開了滿樹的白花,像是鋪介了漫天雲華,芬芳一世界。

司簡站在臺階的上方,面向她,對她淡笑,他的眼底閃爍着最為柔軟的光芒,星華璀璨,清淡迷離。

她一步步邁上了階梯,他在上方朝她伸出了手掌。

玉蘭花瓣簌簌掉落,風把它們吹過來,拂落在她腳下,她一步一穩踩了上去,一直走到司簡面前。

“小白。”他依然伸着白皙幹淨的手掌。

尋善對着他微笑,卻未把手放上去。“司簡,我問你兩件事。”

“你說。”

“第一件事,雲淡是否為莊安所殺?”

尋善眼神平淡,面容肅然。

司簡看着她,平靜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淡定如山。“是。”

“第二件事,蘇阿愁是否已死?”

“是。”

一問一答,問的人認認真真,答的人平平淡淡。

兩人從彼此眼裏看到對方的身形,她不動,他亦是不動,他的手掌還伸在空氣裏。

陽光金燦燦,她擡起了頭,睜不開眼睛,她在煦暖的春風裏朝前走了一步,再走一步,将手放進了他的掌中。

他握緊了她的手,将她帶入自己懷裏。

“恨我?恨這殺戮?”

她抱住了他的腰身,将臉埋在他懷裏嘆息一聲。“恨命運,但是正是這無常的命運把你我綁在一起。我沒有任何理由去恨它。”

“聽我的話往下走,小白,我許諾給你的,不會食言。不到必要時刻,絕不濫殺無辜。相信我。”

“我記得我說過,要你主宰天下,要你站上世界的最高點平複一切殺戮。”

“是,青霜将他的天下拱手讓給了我。”

“不,這不是屬于我的天下,從來不是,我只是被無辜推上了這個風口浪尖。”她用手抓着他的衣襟,手指一點點收緊,“我只想,平平安安過我們的日子。但是我不知道雲淡風輕,甚至蘇阿愁,他們哪裏需要送命?”

司簡在她頭頂嘆息,“想來你是問了年君和滄瀾。不錯,但是我告訴你,我沒有殺錯人。這本該就是他們的命。”

“命?什麽命?奴生奴命?”

“小白!”司簡伸手撫摸她的發,“雲淡風輕本是劉氏暗衛,後被我收服,入了青霜宮。蘇氏阿愁,更是劉氏夫人蘇氏身邊早該故世的近侍。”

尋善聞言不置可否,只是從他懷裏退了出來,搖搖頭,朝殿內走去。

司簡看着她的背影,道:“你可以心有怨恨,小白。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沒有緣由的。”

尋善再次搖了搖頭,無話可說,進了殿內。

司簡轉了頭,望向校場。

他只是不想在将來節外生枝罷了。該知道的他會告訴小白,不該知曉的,他會讓一切都爛在每個知情人的肚子裏。

所有的所有,都結束得差不多了。

春光燦爛,他的心情,似乎并不是那麽美好,尤其再見到紅塵的時候。

……

……

紅塵一身鮮紅的衣衫,拽地,如花,飄決而來,足不沾地,掠過長廊,形如鬼魅,帶着漫天紅羽落在端華殿前。

白熙書人站在殿門前,上前攔住他:“請公子稍作等候。”

紅塵勾唇,懶懶洋洋,也冷冷清清:“也行,過了今時,他們想必也見不到面了。”

不錯,他此行是來接尋善去大理治病的。但是美其名曰治病,他又怎會讓她再次回歸中土?

他望向那座大殿。

安靜的殿落,看起來一點動靜也沒有。

尋善坐在軟榻上,一動不動,司簡站在她身畔,亦是沉默。

她抱着司簡送的那把流光劍,突然幽幽開口:“當真要我走?”

“昨晚,已和你說過。”

“騙子!”

“小白,聽話。”

司簡着白衣,潔白的衣衫,被人扯出了一道道難看的褶皺,衣襟散亂,長發亦是淩亂。

尋善則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青衣,青絲盡散,如瀑般披了半身。

徹夜未眠。

她還記得昨日午夜,她從疼痛中驚醒,咬住嘴唇正欲自個兒默默承受,司簡突然從一旁伸了手臂過來,自後摟住了她整個人。

“小白。”她還記得他的溫熱氣息纏繞在她周身,那般溫暖熟悉,發絲在枕間糾纏,一縷縷,纏綿悱恻,也似不願分離。

“司簡……”

“小白,沒事了,沒事了,真的不會再痛了。一切都會過去,明天就都過去了。”

他急促的呼吸一遍遍響在她耳畔,她在那一刻才知曉,原來做了那麽久的枕邊人,他一直都知道她晚間的動靜,她失眠,他亦是陪着思緒清楚到天明,她好夢,他卻依舊不敢入睡,一直守着她,一直用手撫摸她的面容,抱着她,用一種悲傷難耐的眼神注視她。

他終日都不能睡一個好覺。

因為他的那個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難受了,他不看着實在不行。寧願自己累着也不要她難過。

------題外話------

最近更的勤快,是因為俺八月份要出去玩,沒有時間更新了,這兩天就多更新一點。不過不要擔心會水啦,因為這是早就存好的文文,今天把番外也寫完了的。下次開文要到八月中旬啦~希望大家還是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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