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章節

明白為什麽被吸入黑泥的自己還能再度站在這裏,腳踏實地。這次被召喚出來的,确實是第四次聖杯戰争中逝去的英靈,而非英靈座上沒有記憶的□□。

韋伯見到那人呆愣的神情,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心中苦澀全然被狂喜撕碎。還能再見到他的王,真是太好了。

瘦弱的青年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去,摟住Rider,聲音裏是平日裏掩飾得很好的脆弱與擔憂:“現在的韋伯·維爾維特,是能配得上你的禦主了,Rider。”

名諱與忠義

亮光透過窗簾,恰好照在床上少年的眼睛部位,光斑閃爍。金色的發絲散落在陽光裏,看起來熠熠生輝,襯得白皙的皮膚更加像是屬于某位天使。

可是,這明明只是惡魔而已。

迪盧木多站在床邊,垂頭,陰暗的眼神掃過少年的脖頸。看起來纖細脆弱,輕輕就能擰斷。間接導致自己死亡的Archer,在面前毫無防備地陷入睡眠。

他覺得內心的陰暗幾乎要沖垮堤壩,騎士道的八大美德現在就如同笑話。只是想要恪守道德、效忠主君的自己,為什麽連續遭遇到這樣的厄運?

Archer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只以為是被抹掉了記憶的新的投影吧?詭異的笑容爬上騎士嘴角,那麽有些事就容易的多了。

寧可先背叛,也不想再嘗到被人背叛的滋味。沉浸在仇恨世界中的他,完全沒看見床上人的睫毛在微微顫動。

“Lancer?”門外傳來呼喚聲,房門被推開的一瞬間,迪盧木多已經收斂好臉上的情緒,一雙金眸清澈無塵,方才的狠戾好像都是錯覺。是那個算得上弱小的“Archer”。

“Ar……Archer。”迪盧木多略有些別扭地喊出這個稱謂,但是目光更多地偏向床上少年,畢竟當初締結契約的時候,少年只說“本王是上次戰争遺留的Archer”,就迷糊睡了過去。

輪到這個男人做自我介紹的時候,也只是說道他是第五次聖杯戰争的Archer。所以這是Archer職介之間的惺惺相惜?但是看着男人抱起少年送回房間時的溫柔樣子,迪盧木多本能覺得有什麽不對。

墨瀾深深看進那雙金眸,沉默良久。

久到迪盧木多在這雙眼睛面前無所遁形,都以為自己已經暴露的時候,墨瀾開口:“我是來自未來的英靈,因此叫我Emiya就好。”說着,越過迪盧木多,徑直走到床鋪前。

“該起床了。”

天色算不上早,也确是應該起身的時間,但迪盧木多着實為這個大膽到敢于打擾Archer睡眠的英靈捏了把汗。雖然看不出他的數值,但是身為英靈自然會有少許感應,這人實在不強。

“雜修……”出乎迪盧木多的意料,雖然不耐煩地嘟囔着侮辱性質的詞彙,Archer卻沒什麽抵抗的反應,迷蒙着睡眼任由Emiya将他拉起來,披上外衣。

等等——那是什麽?迪盧木多沒放過那邊的一點動靜,所以當他瞥見Archer鎖骨上豔紅色的痕跡時,大腦有些當機。難道Archer不發火是因為Emiya和他竟是這種關系嗎?

并非沒聽說過男子間的戀情,而且照着Archer這種暴虐肆無忌憚的性子,确實什麽都能做得出來,迪盧木多臉頰微紅,視線飄忽。打算抛棄騎士道,并不能改變他本質上還是個純情少男的事實。

墨瀾感覺到背後緊盯着的視線,這個Lancer怎麽這麽煩人?陰沉着臉加快動作,幫修一系好扣子,一直扣好最上面一粒,沒有一點肌膚暴露在外才算罷休。

“那個?”迪盧木多恍惚地出聲,想要問個清楚,但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出口。

話頭被截斷,溫和的聲音響起,征詢的只是修一的意見:“我已經準備了早茶,王要下樓用餐麽?”并沒放棄上個世界裏的尊稱,微微鞠躬的墨瀾看起來就像是最合格的執事,反而是迪盧木多被晾在一邊,滿臉尴尬。

還沒完全清醒,修一就任由墨瀾幫他套上拖鞋,随後往門外走去,迪盧木多想了想,幹脆選擇靈體化,不去打擾他們,自己也落得清閑。

覺得好像還有誰應該也在這裏,但是還不能完全精确思考的修一只能晃晃腦袋,将可憐的Lancer抛到一邊,不作考慮。

直到抿了一口熱氣騰騰的紅茶,舒服地眯起眼睛,被水汽蒸騰片刻,他才逐漸清醒。鮮紅色的眸子染上冷厲高傲之色,精準地看向餐廳角落,正是迪盧木多靈體化了的地方。

“雜修,給本王出來!”說着,耐不住脖子上緊勒的外衣領子,放下杯子,扯開領口第一顆扣子,但臉色立刻陰沉下去,甚至顧不上依言現身的迪盧木多。

掩住脖子上暧昧的痕跡,修一狠狠剜了墨瀾一眼,只得到嚴肅而又無奈的表情作為回應。

半跪在地上的騎士眼底的煞氣幾乎已經要溢出來了,這樣生活荒唐的王者,習性惡劣,踐踏騎士的自尊,如何能作為自己的主君?

正想着,一時不查,下巴竟被白皙纖細的手指輕輕挑起,憎惡的金眸對上輕佻玩味的紅眸。迪盧木多想要收斂情緒,卻已經來不及了,反逆之态被盡收眼底。

冷汗随着王者越來越強的威壓流下額頭,迪盧木多不甘心地咬唇,難道自己又一次要死在這裏?明明什麽抱負都沒有實現,連值得效忠的主君都沒能找到,實在是太失敗了。

出乎意料地,Archer竟然直接松開了手指,威壓盡數收回,漫不經心地吩咐道:“從者,那就有和本王同桌進餐的資格。”手指輕輕敲打原木桌面,鮮紅眸子深不可測。

迪盧木多愣在原地,沒想到Archer竟會放過他,難道他沒有發覺?一時間忘了做出反應,甚至沒能領會Archer的言下之意。

“雜修!本王要你同桌用餐,你不願?”怒火染上眉梢,修一厲聲喝問,這等不願接受王之恩賜的蠢笨之人,留下何用?

直到在Archer左手邊坐下,迪盧木多都覺得恍惚。Archer用左手使筷,看不出不熟練,鮮紅的帶着令咒的手背在迪盧木多面前晃來晃去,簡直就像是嘲諷,心情再度變得惡劣。

現在這樣,是因為Archer那種喜歡觀看他人醜态的惡趣味吧?他越想越覺得如此,于是內心排斥厭惡不減反增。不會遠了,要殺死Archer這個不合格的主君的日子,不會遠了。

一頓飯,修一被盯得無法安心,迪盧木多滿心仇恨,墨瀾記挂着修一的傷勢,三人都食不知味。

結束後,墨瀾自去收拾碗筷,徒留修一與迪盧木多坐在桌前,相顧無言。氣氛着實尴尬。

“吉爾伽美什。”忽然,少年開口打破沉寂,雙眼焦距鎖定在牆邊擺放的花瓶上,語氣平淡得迪盧木多差點沒反應過來這是在對他說話。見他沒有反應,修一不耐煩地重複一遍,“本王名為吉爾伽美什。”

這是報出名字,尋求認可?迪盧木多剛想到這一層,就自我否認,恐怕是為了贏取自己的信任才這麽做的吧,看他不情不願的虛僞樣子,就令人作嘔。

心不在焉地再三重複了宣誓效忠的話語,看到修一滿意的神色,才止住話頭。

“您的手臂是?”看似關心,實則惡意地提起對方失去了的右臂,這樣高傲的英雄王,失去握劍的手臂,想來是十分痛苦屈辱的經歷,如果能因此傷到對方,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帶着扭曲隐秘的快意,迪盧木多趁着氣氛緩和,問道。

真想撕開平靜的面具,将王者的高傲狠狠踩碎。

左手緊握成拳,随後展開,愠色在臉上漾開,但卻不是針對身邊的騎士,更像是針對自身,輕描淡寫一句帶過:“小看敵人的代價而已。”期待着他痛苦神色的迪盧木多微微一怔,但也只感到遺憾。

“夠了,你就适可而止吧。”修一端出一副“能和本王交談是你至高無上的榮幸”的高傲姿态,單方面宣布結束對話,“本王想要休息。”

從黑泥裏面出來之後,他就格外嗜睡,一天的大半時間都是迷迷糊糊度過,或許是因為傷口修複的問題。清醒的時候,總是能聽見此世之惡的絮絮低語,蠱惑着人去犯下罪行。

但是睡夢,卻安寧得可怕。只是一片漆黑,沒有聲音,沒有夢境。安哥拉·曼紐并不經常找他談天,偶爾提醒着他想要出生的願望,也表示對于日間他聽到的幻音無法可想。

剛剛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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