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章節

雖然并不見得會因為對方狀态不對就放過,但至少要在開打之前,确認與自己互相認可的王者的狀态。

沒有回話。

修一的意識已經沉淪下去,只餘下肢體機械地重複着踩踏這一動作。

依舊是漆黑的空間,但是銀發的女孩已經消失不見,安哥拉·曼紐第一次在他面前現出真身。古銅色皮膚的男人,渾身纏繞繃帶與黑色符文,笑吟吟地站在黑泥中間。

依舊用着敬語,卻沒了先前的謙恭。

“把所有都交給我吧,王,您只需要休息——”徹徹底底的休息。安哥拉·曼紐彎下腰,滑稽地鞠躬,暴露出了他心底最深切的渴望。得到了最古之王的力量,他就能左右一切。

累極了,修一慢慢阖上鮮紅的蛇瞳,任由身體在黑泥中沉浮:“好。”

在其他人看來,吉爾伽美什渾身氣勢一變,狂妄而又肆意,密密麻麻的金色光暈一直從身邊延展到天際。

難道Archer從一開始就藏了拙?迪盧木多心下發涼。

即便腳踏平地,依舊高高在上的金發王者展開左臂,用毫無防備而又最輕蔑的姿勢面對勁敵,嘴角笑容蒙上不祥的陰雲。饒是萬軍之中的Rider,也隐約感覺到有什麽不同了。

從王之寶庫中探頭的寶具,好像都蒙上了一層腐蝕的黑色光暈。

——有什麽,不一樣了。

墨瀾從高臺向下俯視,皺起了眉。

一樣的閃爍着的金色短發,一樣的把匕首當做身體延展的熟悉程度,一樣的睥睨天下的冷酷。但是有什麽不一樣了。

在這個固有結界裏,只要墨瀾想,他可以縱觀全局。

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不放過,每一個呼吸、每一個動作,他都認真地觀察。

王之財寶開啓的一瞬間,修一的動作開始變得遲緩。就像許久沒有護理過的老舊機器,提線木偶。

僵硬的、就像連接不良的游戲人物一樣帶着延遲的動作。

如果不是墨瀾一定是發現不了的,但是他就是有這種準确的感覺,就在方才打鬥的時候,對于修一的每個招式都有“曾經見過”的詭異感覺。現在消失了。

同時發現了不對的是Rider。

王之財寶的開啓方向完全不對。雜亂無章的排列方式,随意的指向,根本不在意有什麽誤傷的可能。

一半的寶具,都向着王座的方向,對準了墨瀾與迪盧木多,墨色、帶劇毒般的淬煉過的光澤在閃爍。

“吉爾伽美什”再一次笑了,僵硬地笑着,眼底翻湧上最濃重的污黑,匕首落地,從左手指尖開始,黑色的藤蔓纏繞而上,爬上左半邊臉頰。

清冷高傲的聲音變得誇張、滿是譏諷。笑容裏滿滿的,都是扭曲的快意。

那絕不會是吉爾伽美什。

“殺掉——”一聲令下,萬箭齊發。

王之軍勢潰散破滅,至高王座千瘡百孔、化為齑粉。

被Rider牢牢護在身後的三名魔術師,在箭雨中盡全力躲避的兩名英靈,眼神茫然。

那不是修一。這麽認知到的那一瞬間,墨瀾內心好像缺了一塊,痛得窒息。

控制與弑君

“你是誰?”感知到數量龐大、根本掩蓋不住的污穢魔力在王者身體裏翻湧,Rider順從自己內心的想法躲開了每一柄寶具。

這不是英靈能夠觸碰的東西。

他的感覺也的确沒有錯,任何英靈如果接觸到此世界之惡意識的集合體,其本身立刻就會被安哥拉·曼紐所掌控。吉爾伽美什能支撐這麽久,簡直就是奇跡。

奇怪的是,無論【破除魔力】、【無法愈合】還是【追蹤滅殺】的寶具,都沒有顯現出原本的特性來,青史留名的武器統統被當做一次性的垃圾一樣揮霍掉。

“吉爾伽美什”沒有回答,這一次的遲疑,任誰也能看出來他的不對勁了。

這是什麽緣故?想到聖杯污濁的本質,凜有更加不好的預感。難道大聖杯的殘餘效果還沒有消除幹淨嗎?此世之惡的影響仍在?

王之財寶的攻勢停了下來,“吉爾伽美什”腳踏黑泥,渾身的盔甲都被染上暗金色,空洞的猩紅眼睛掃過整片戰場,将“敵人”全然忽略了過去,還是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似的,微微皺眉。

終于,他擡頭,向王座高臺上仰望。然後勾起了一個滿足的、帶着抹不掉的惡意的笑容。

黑色的漩渦悄無聲息地在身邊出現,天之鎖無聲地劃出弧度,迪盧木多根本避無可避,就被一擊即中。

————————————————————————————————————————

疼,很疼,周圍都是黑色。

迪盧木多只記得自己的□□插入了自己的胸口,那個男人,毀了他唯一的心願。但這是在哪?周身一片黑色,令人作嘔,是血的味道?瑟縮成一團試圖抵禦着這寒冷,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嚣着痛苦。

頭疼欲裂,屈指拭去自己臉上的血淚,摸着胸口上的血洞凄涼地勾勾嘴角。所以說,現在這是哪?

但是又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記憶裏像是缺了一塊重要的拼圖,因此謎題遲遲不能解開。少掉了什麽?

“啊,又是英靈——”陰影滿足地喟嘆,黑色影子纏繞着面前的男人,卻沒有進一步動作。沒有固定形體、溶于黑暗的安哥拉·曼紐踩踏着腳下的黑泥,影子慢慢抽長,隐隐變成了人類的樣子。

詭異莫辨的聲線高揚起來,明知故問:“讓我猜猜,你叫什麽呢?”

“你是誰?我在哪?”迪盧木多敏銳地察覺到有人在自己身邊,當下想去摸槍卻摸了個空。呆愣之下,想起自己自害的經過不免心涼。

但還是立刻重拾騎士的驕傲,冷哼一聲擺好架勢等着那人過來。身邊黑色一片實在是看不清形勢,就隐約憑借耳邊聲音判斷人大約位置回身一腿直接踹了過去。

“哈哈哈哈——已經死掉過兩次,還意識不到自己凄慘的境況嗎?”大聲的嘲諷從四面八方傳來,狂妄的笑在整個空間內久久不散,影子根本就不躲不閃,任由對方一腳擊中,力道落空。

被打散然後重新聚攏的影子環住騎士的脖頸,惡意地壓低了聲音,句尾調子微微挑起,譏諷至極:“被自己的主君背叛兩次的騎士,感覺很不錯吧——含冤受辱百口莫辯惡意陷害殺戮成性盜竊罪詐欺罪背叛罪棄屍荒野栽贓嫁禍——”

到最後,他低沉的聲音已然變調,迷醉病态地呢喃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此世全部之惡的意識聚集體已經沉浸在自己被污染的心靈中了。

好在他還沒忘記自己的客人,于是将陰影構成的“手”搭上對方的肩膀,尋求認同。

迪盧木多冷眼環顧一圈四周,心下确認這應該是聖杯之內。一擊落空之後,并不氣惱,只能斂了氣勢不再攻擊。

即便被對方的話氣得微微顫抖,也又找不出什麽适合的話還擊。聖杯之內?那是被回收了?冷靜下來,仔細思考着種種可能。

“被自己主君命令自害的感覺會不錯?!”不知怎麽心裏突然湧上怒火反唇相譏。有些煩躁得按耐不住自己的心緒,任那陰影把手搭在自己肩頭,也沒有費勁反抗。

身為黑泥空間的主人,即便沒有絲毫亮光,安哥拉也能清晰地“看”到那人清涼澄澈的金色眼眸染上血紅,黑色的紋路盤踞在騎士臉頰上,卻絲毫遮擋不掉光輝之貌分毫色彩。礙眼。

那只“手”得寸進尺,慢慢撫上迪盧木多的臉龐,同時聽見沒有了絲毫風度的回話,愉悅的心情讓腳下黑泥翻滾得更歡了:“感覺很差吧?那麽就把騎士道統統都放棄掉……堕落到我這邊來!”

開始建構幻境,金碧輝煌的宮殿、籌光交錯的宴會取代了一片漆黑,安哥拉幹脆放棄隐藏,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一邊,好欣賞騎士茫然失措的美味表情。主位上坐着的,是芬恩。

迪盧木多瞳孔驟縮,如此金碧輝煌的宮殿,熟悉的布景,喧鬧的人群,那人一定是!芬恩……大人?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一場景。

其他人都對忽然出現在宴會中的兩人視若無睹,這讓騎士更加認為現在的一切就像是荒唐的夢境,極其不真實。

“看到了嗎?這就是你死掉之後的慶功晚宴啊,迪盧木多。”

聽着他的話不知道怎麽心裏狠狠一抽搐,就是被這樣抛棄了對嗎?慶功宴?慶的是什麽功什麽宴?自己的所作所為全都是無用功嗎?緊緊地咬着牙,指甲嵌進手心裏不知不覺。

心底是無盡的痛,那是深入骨髓的痛。合眼不想多說什麽,顫抖的手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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