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以命救子

第70章 以命救子

皇甫雲華跪在地上,小心的觀察着四周,方才二皇子已經給了他暗示。此時此刻,之前計劃的“以牙還牙”将會實施。

可是,在哪裏?那些皇後的死士躲在哪裏?如果現在動手,事态反而會更糟糕。

“敏清,你上前來。”

皇上的聲音響起,皇甫雲華猛地擡頭,頓了頓才低頭緩緩道:“是。”

起身上前幾步,複而又跪下。側臉看了皇後一眼,見她低首垂目,不知在想什麽。

“敏清。”皇上将他打量一遍,“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讓父皇擔心了,兒臣已經無礙。”皇甫雲華低頭回答,心卻如擂鼓般作響。

“嗯。”光成帝低低哼了一聲,又擡頭向後面一衆皇子皇女望去。“明軒,你也過來。”

“是,父皇。”二皇子上前來,跪在皇甫雲華身旁。

岚貴妃微微低着頭,畫了梅花妝的眉間輕輕皺起,有些擔心。

“明軒,你為長子,如今已快到而立,心裏難免有所想法。朕二十五歲便登基,如今已有三十餘載,也是時候冊立太子了。”

岚貴妃聽他這麽說,滿心喜悅,雙頰激動得發紅。

皇上這是要立明軒為太子?

有人歡喜有人愁,皇後和二皇子臉色沉下來,不過低着頭,光線昏暗才沒有人發現。

冊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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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在心裏冷笑一聲,又氣又怒,讓她本來就有些老态的臉猙獰起來。側眼看了二皇子一眼,與他示意。

本來只是想假借行刺嫁禍大皇子,沒想到皇上卻萌發了立他為太子的心思。既然如此,不如就在這裏将皇上殺了,再嫁禍給岚貴妃和大皇子,以捉拿之名逼宮。

藏在衣袖裏的手慢慢伸出來,食指上不知什麽材質的指環在月光下晃過一道流光,卻又馬上消失了。

皇甫雲華跪在皇後身邊,一直小心的看着是否有異動。一聽皇上要立太子,便知道皇後定會有所動作。

随即便看到她手指上的指環閃過一道流光,恐怕就是命令死士動手的信號,連忙伸手将她拉回來。

皇後手被皇甫雲華拉住,指環的光輝被擋住。離皇上不到五步的位置,兩人對視一眼。

手指動了動,想要掙脫出來卻被牢牢抓住。在皇上看不見的地方,兩個人稍稍争執起來。

皇甫雲華按了按皇後的手,見她臉上怒火沖天,又輕輕搖了搖頭。

想要通知死士動手卻被阻攔,皇後看着皇甫雲華的眼神猶如利刃要生将他剮了。

仁浩之前已經同他知會了,沒想到事到如今他不幫忙便罷,還加以阻撓。廢物就是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可是,”兩人争執間,皇上再次開口:“昨日刑部尚書将審問結果送進宮裏,據行刺當天的侍衛長所言,侍衛的人選都是由大皇子定的人,也是明軒送去的。”

此言一出,頓時在衆人心中砸下一塊巨石,尤其是大皇子和岚貴妃彷如一瞬間從天堂掉到地獄。

“父皇!”大皇子哀嚎一聲,頭在地上磕了一下,“兒臣對此事一無所知,此次的侍衛也是讓手下選了。是兒臣粗心偷懶,這才讓歹人混了進去。是兒臣的錯,但兒臣對于行刺之事真的一無所知。”

皇後一愣,沒想到事情突然發生轉折,手指上的指環還被皇甫雲華握着,她動了動手指,将手收了回來。

偏頭看了皇甫雲華一眼,只見他低着頭,靜靜的聽着皇上的怒火燒到大皇子身上。

皇上沒有再加責難,而是繼續說道:“今日史大人同朕說過,朕的皇子之中,只你有天子之相,你覺得如何?”

“兒臣惶恐。”皇甫明軒喜憂參半,抵着頭看不出态度。

“朕也覺得,南诏面相識人之術卻是虛有其表。你若有天子之相,又怎會不知韬光養晦?又怎會被權勢沖了心竅而犯此大錯?”

越說到後面,光成帝越發惱怒,拍着桌案要站起身,卻被嗆了一下劇烈咳嗽起來。

“皇上,龍體要緊。”皇後連忙跪着向前一步,擰緊眉頭,擔心道。

皇上劇烈的咳嗽着,抖着手抓起剛才倒好的酒水喝了,胸口上下起伏順着氣。

“皇上,明軒是被冤枉的。”岚貴妃跪着撲上前,跌倒在地,匍在地上擡頭看着皇上哭訴起來。“那刺客潛入侍衛之中,明軒并不知曉,又被誰指使行刺,幕後之人其心歹毒,但絕非明軒所為。”

“岚妃,那你說是何人所為?”光成帝目光轉向她,微微眯起,面對寵妃梨花帶雨的哭泣不為所動。

“臣妾不知。”岚貴妃自覺冒犯,連忙跪好,低低俯下身。

“你不知?你養的好兒子!朕看你是恃寵而驕,不知所謂了!”皇上越說越怒,瞪着岚貴妃的眼睛裏像是要噴出火來。

岚貴妃吓得花容失色,抖着聲音道:“皇上息怒。”

光成皇帝深呼了一口氣,将下面一幹人掃了一遍。“二皇子護駕有功,但保守兵器不周,以致人有機可乘,功過相消,過幾日便回府養傷。至于其他人,每人回去後抄寫《儀禮》三遍,以作反省。”

說完目光又移向岚貴妃和大皇子,繼續說道:“而大皇子皇甫明軒,押入大理寺,查明真相後發落。”

“皇上。”岚貴妃聲音凄厲,臉上的妝容被淚水浸濕化開。

光成帝充耳不聞,站起身來,遠處的李公公迎了過來,伺候皇上離席。

岚貴妃跪着追出兩步,卻見皇上頭也不回,當真是鐵石心腸,一時又撲在地上開始哭泣。

“岚貴妃,皇上已經走了,你哭也沒有用。”皇上走遠,皇後便站起身來,丫鬟連忙上前整理鳳袍。

“本宮早就說過,你鬥不過本宮,沒想到這次你倒是作繭自縛,這便怪不得別人了。”

“你!”岚貴妃怒火中燒,還趴着地上,擡頭看過去,皇後臉上的笑更是如一根刺紮在她心口。

“宏光,雲華,本宮有些乏了,回去吧。”

不到一盞茶時間,所有人都陸陸續續離開,半年前六皇子的母妃淑妃的境況又在她身上重演。

“母妃……”問梅上前要講岚貴妃攙扶起來,卻被她反手推開。

岚貴妃跪在原地,唯美的發髻和光鮮的衣服都有些淩亂,眼睛空洞無神,一瞬間仿佛老了十歲。

不行!不能就這麽放棄!

明軒是天子。史丹佛看相的時候不是也說過了,明軒有天子之相,日後必能黃袍加身。

一定是哪裏出錯了……

若非史丹佛同皇上說那些話,疑心頗重的皇上也不會想到明軒。那個刑部尚書又做了什麽?之前把人送進去的時候,侍衛長根本不知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搞鬼害了明軒。

“快,我起來!”想到這兒,岚貴妃眼睛一亮,指着剛還被自己推開的問梅。“快扶我起來!”

問梅不知母妃作何想,還是上前将她攙起,一邊安慰道:“母妃不要傷心,父皇一定會查明真相,還哥哥一個清白。”

“閉嘴!”岚貴妃怒目而瞪,兇狠的視線讓問梅噤了聲,又喚來兩名侍女整理儀容。

片刻之後,方才狼狽的岚貴妃又恢複光彩,華美的妝容将她的相貌勾畫得傾國傾城,背脊挺得筆直,猶如一道不會垮塌的屏障。只是微微發紅的眼睛顯示主她方才哭過,又透出憔悴。

“你同本宮一起去養心殿,求見皇上。”

兩人帶着侍女一路向養心殿而去,卻被攔在門口。

“皇上說了,今晚無論是誰,一概不見,娘娘不要為難小的。”李公公手裏拿着浮沉,低着頭擋在門口,苦心勸道。

岚貴妃擡眼望了望已經黑下來的養心殿,轉而擡高了聲音。“臣妾求見皇上。”

等了片刻,卻不得任何回應。

李公公看不過來,又開口勸她。“娘娘又是何苦呢?今兒皇上正在氣頭上,不如明天再來罷。”

岚貴妃充耳不聞,水紅而華麗衣袍內,手掌緊緊握拳。

她可以等,明軒可等不了。唯有面見皇上,此時才能有所轉機。遙想多年前皇上逼宮登基,自己也曾相随,皇上的狠利,別人不知道,她自是知道的。

“既然皇上不見,那臣妾就跪到皇上願意見臣妾為止。”說罷委身跪下,帶着身後的問梅和兩名丫鬟跪在養心殿前不起。

皇上鐵石心腸,現在僅是聽了歹人之言便已經要将明軒定罪,若是讓他們再查下去,事情敗露,最後他們恐怕誰也活不了。

這麽多年的舊情,難道皇上真不顧了?

如果他當真不顧自己,又該怎麽辦?如何才能救得明軒的命?

如何才能保全他人?

次日,坤寧宮。

“皇後娘娘今日氣色很好。”貼身侍女用木梳整理着發髻,見今天一早皇後臉上就帶着笑意,如沐春風,便柔聲說道。

“喜事将近,自然精神好。”皇後擡手摸了摸梳好的發髻,銅鏡中的倒影确實看上去滿面紅光,更是讓她心情愉快。“對了,岚貴妃現在怎麽樣了?”

“聽說已經在養心殿外跪了一晚上,今早皇上出來早朝的時候看都不看她就走了。”侍女微微笑彎了眼,自然知道皇後想聽什麽。那個娼/婦落得這養的下場也是活該。

“是嗎?”皇後笑起來,擡手撫了撫發髻,好興致道:“今日就帶那只青色翡翠簪吧。”

“是。”

下了早朝,光成帝猛然想起在上還跪在殿外的岚貴妃,往養心殿走去的步子停了下來。憑她一向倔強的性子,恐怕現在還跪着呢。、

“皇上。”李公公連忙跟着皇上的步子停下來,喚了一聲。

“人走了嗎?”皇上低頭沉吟一番,低聲問道。

李公公恍然大悟,垂首回答:“跪了一天,又沒吃飯,岚妃娘娘身體受不住,昏過去了。已經派人送回了承乾宮。”

光成皇帝嘆了一口氣,腳下換了一個方向。“還是去禦書房吧。”

正午,皇上寝宮。

光成皇帝剛剛午睡醒來,就見李公公跪在地上。

“怎麽了?”

李公公跪在地上抖了抖,不敢擡頭看,只是低着聲音緩緩道:“皇上,岚妃娘娘,沒了。”

“怎麽回事?”光成皇帝驚愕,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眼睛瞪大盯着李公公的頭頂。

感覺到皇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李公公又驚又怕,但還是如實禀告。“今早上回去,拿了三尺白绫,挂在梁上,去了。方才才被丫鬟發現。”李公公又從懷裏拿出一封書信,遞上去。“這是岚妃娘娘留下的書信,說是給皇上的。”

光成皇帝接過信封,不敢呼吸,緩緩拆開信封看了一遍,越看到後面越是心痛。

“皇上......”李公公見皇上傷感,忍不住開口。

“罷了。”光成皇帝低嘆一聲,手中的信紙被他捏皺,松開手飄落到明黃色龍被上。良久,才緩緩道:“将大皇子押送回寝宮閉門思過,一年之內不可踏出大門一步。”

話音才落,李公公低着頭聽着下文,卻久久沒有等到回音,稍稍擡頭看了一眼。只見皇上雙目緊閉,倒在床上,竟然是昏厥了過去。

吓得心顫了顫,李公公連忙爬起來,湊上前看了看,随即沖着門外大喊。

“來人啊,快宣禦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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