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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來的蔬菜都用竹簍子裝着，申屠博先将那些菜盡可能地堆在一塊，以空出個竹簍子裝東西。他将米放進竹簍，一袋米恰好可以裝得七分滿。裝完米後，他又放了幾株菜上頭，堆得滿滿的。

申屠博卷起袖子，背上竹簍，開始徒手爬山。

爬這山上去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他只怕買來的東西給碰壞了，到時候難拿出手。因此他格外仔細，動作不敢太大太猛，就怕有個差錯。

龍元樂坐在地上看着他背着竹簍戰戰兢兢地往上爬，心中升起一股酸甜的感覺。

申屠博雖然平日事務繁多，但都是動動嘴巴、動動腦便好，要吃飯有廚子，要出外有車夫，生活起居都有下人打點，可以說是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大少爺。

現在這大少爺和他在一起了，心甘情願照顧他，他的吃喝拉撒全由大少爺負責。這還不夠，大少爺還得來替他幹這些粗活，這叫他怎麽舍得！

“教主，等會，我和你一起上去。”龍元樂朝申屠博喊。

申屠博頭也不回，繼續往上爬，回喊道：“你屁股不疼麽？給我乖乖坐着，最後再上來！”

“哎，你倒喊得比我急，挨操的是我又不是你。”龍元樂把小豬先拴到一邊去，随手拿了袋米背在背上，利落地單手在山壁上一撐一拉，沒一會便到了申屠博旁邊，“你一個人要扛到什麽時候，三更半夜黑燈瞎火地你再扛給我看！”

“我這是疼你呢！”

“我這也是疼你呢！”龍元樂回嘴，“如果都給你扛，給我那群師兄弟們看到了還得了，以為我不疼你所以能使勁折騰你怎麽辦？”

“我像是這麽容易被欺負的人麽……”

龍元樂腿一伸，踹了申屠博的屁股一腳。

“幹什麽！”申屠博閃開來。

他們爬得不慢，腳底下已經看不到地了，龍元樂這一踹要是把竹簍裏的菜給踹掉了就不好了。

龍元樂看他那一副快吓尿的樣子，以為他害怕，也不敢再捉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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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元樂道：“先和你介紹下谷裏頭那群牛鬼蛇神，以免到時候被他們吓着。”

“你說。”

“我師父姓龍，撿來的孩子若是爹娘沒留個姓名的都同他姓，名字也由他來起。老大呢，叫龍易。明明你們都是大師兄，可他不像你那樣能幹還疼師弟師妹，他連自己都管不好，就是個傻缺。”

突然被稱贊了，申屠博嘿嘿傻笑，笑道：“現在就疼你，其他人我管不着了。”

“那好，你可得替我提防我二師兄。我二師兄呢，他爹娘給他起了名字，姓譚，名峰，和曲曲那刀字旁的鋒不一樣，是山字旁的。”龍元樂說到二師兄就咬牙切齒，“二師兄他老帶頭作亂，特別賤，還愛搶人東西吃，愛欺負人，師兄弟裏面最煩人的就是他。”

“就是那搶你雞腿的吧？放心，現在你雞腿多的呢，不怕他。”

“我才不怕他。”龍元樂哼了幾聲，繼續說下去，“老三也是給爹娘取過名的，但是名字從小被我們取笑到大。”

“叫什麽？”

“叫牛牛，姓牛名牛。”龍元樂道，“牛牛比較老實，但老實過頭了，變成少根筋，到頭來還是老挨揍。”

“老四呢，就是我，我的名字是師父最用心取的，後面四個師弟的名字全部胡亂來。老五和老六是孿生子，一個叫山珍，一個叫海味，不過山珍海味他們都沒吃過，叫起他們的名字老覺得心酸。”

“……”

“他們就兩個傻孩子，特別鬧騰，要是屁股被打一打會變大，那麽他們一定是所有人中屁股最大的兩個，特大屁股，比你還大。”

申屠博終于忍不住擡腳也踹了龍元樂的屁股一下，喊道：“你也大，少說我！”

龍元樂沒躲過，嗷嗷叫了兩聲，想伸手揉但空不出手來，只能癟着嘴。

“乖，還有兩個師弟呢，繼續。”

“老七叫小纏，和我一樣比較愛撒嬌些，見了面包準牽着你的手甜甜地喊哥哥，他最會那一套，心眼特別多。”

“唔……”申屠博就喜歡這種，不禁幻想起龍元樂牽着他的手喊他哥哥。

“我師父才不吃那一套，皮癢了照常打，打得他哭爹喊娘的，沒空喊哥哥。對了，因為老八叫進寶，我們就常喊小纏叫招財。他不喜歡我們喊他招財，喊了就生氣，所以我最愛叫他招財，以後你也随我叫就行。”

“……”申屠博再一次認知到龍元樂不是個安分的人，老挨揍正常。

“老八就是進寶，不愛說話，看起來孤僻些。但是孤僻不代表他乖，要作亂時他鬼點子最多，有次還差點燒了師父的屋子。”

“你們搗蛋還燒屋子？”

“沒有什麽我們沒幹過的，所以我們才常挨揍嘛。”

龍元樂說得面色如常，申屠博有點怕，自家的小肉圓似乎活在個比魔教還魔教的地方，好可憐。

龍元樂又說了些小時候的事情，說他們一起和猴子打架，一起從山上滾下去，還有偷偷在師父的字畫上畫小人，每件事都是從“有一天我們突然想……”開始，最後以“師父打了我們一頓”作結。

說着說着，已來到山頂。山頂有足以容數人站立的空間，兩人便站在山頂稍作歇息。

龍元樂指着下方看不見底的山谷，說道：“待會呢，就從這裏下去，直接跳下去，或是慢慢爬下去都可以。”

申屠博也探出頭去看了看，鎮靜地回答道：“待會還是爬下去吧，這跳下去怕米袋散開來，況且之後還有油和酒呢，會碎。”

龍元樂道：“我剛才想，待會叫那些家夥也來幫忙好了，沒有道理那些東西他們也吃，可全都是我們扛。”

“這怎麽好意思？”申屠博仍是極為注重給人的印象，就怕龍元樂的師兄弟們不喜歡他。

“和他們客氣什麽，他們絕對不朝你客氣。還有，一會把那些難扛的瓶瓶罐罐留給他們，肉和糖則千萬不能讓他們碰到，否則還沒下山就全沒了。”

“你怎麽這麽不相信他們？”

“因為我和他們一樣。”龍元樂眨眨眼。

“……好吧。”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的申屠博無法體會。

最後，兩人沒有一同下山去，申屠博把竹簍裏的東西先放下，獨自回去繼續扛東西上來。

而申屠博不許龍元樂太累，便把龍元樂趕下山去。龍元樂心想也行，現在他成了隐形人了，正好可以趁機看看，他不在時那群臭家夥都在做些什麽。

龍元樂使了輕功熟練地下山，下山後，先将手上拿的那袋米藏在附近的樹叢裏，接着才悄悄行動。

不賢谷被高聳陡峭的山所包圍，谷中有一條溪流，還有一處小湖泊，龍元樂從小就和大夥一同在溪裏湖裏抓魚玩，算是最常待的地方之一。

果然，他來到溪邊便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背影，是老大龍益和老三牛牛。

龍益和牛牛各拿了根釣竿釣魚，旁邊裝魚的小木桶空空如也。

龍益打了個哈欠，說道：“怎麽都沒有魚啊。”

牛牛答道：“你的腳那麽臭，還泡在溪水裏，魚都被你熏跑了。”

龍益這才發現自己的腳放在溪水裏，趕緊伸起來，哈哈笑道：“這樣行了吧，待會就有魚吃。”

又過了一會。

龍益道：“怎麽還是沒有魚？”

牛牛也很困惑，說道：“我也不曉得……啊，我也把腳泡在水裏！”

兩人哈哈大笑。

龍元樂皺着眉頭站在後頭看這兩個傻蛋，完全不懂這種蠢事有什麽好笑的。

老二譚峰來了，他的嘴上叼了根草枝，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他見師兄和師弟在釣魚，二話不說擡腳便從兩人背後踹去。龍益閃開了，牛牛反應慢了，給踹到水裏去。

“找死！”牛牛一身濕地朝譚峰撲上去。

譚峰邊笑邊逃，龍益也加入，三人打成一團。

三人打了一陣，又都回到溪邊泡腳。

龍益道：“可惜小元不在。”

牛牛也點頭附和：“好想念小元啊。”

譚峰也道：“是啊，如果他在該有多熱鬧。”

龍元樂有些感動，原來師兄們一直惦記着他。

然而龍元樂的感動只維持了一剎那，師兄們便繼續說了下去。

“剛才要是他在就能揍他了。”

“踹他屁股。”

“搔他腳底。”

“捏他肚皮。”

三人露出懷念的神情。

原本還有些感動的龍元樂臉都黑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腳一個全踢到溪裏，轉身拔腿就跑，留下在溪水裏一臉茫然的師兄們。

另一頭，申屠博也是一臉茫然。

方才他扛着東西上來，發覺放着米和菜的地方突然多出了兩個少年。

那兩個少年生得一模一樣，臉上都帶着淘氣的表情，正笑着看着他爬上山來。

“你是誰？”

“你是壞人嗎？”

“你穿黑衣服，好奇怪。”

“所以你是壞人，壞人打進來啦！”

兩個少年連珠炮似地說了一堆，申屠博完全沒有插話的機會。他們将申屠博認定是壞人後，朝着山下喊了一聲，轉眼間，另外兩個年紀小些的少年便出現了。

大眼睛滿臉笑的那個朝着申屠博道：“你是壞人麽？是的話抓走我好了，随你抓。”

另一個白白淨淨的少年則是不說話，面無表情地盯着申屠博看。

申屠博有些緊張，除了曲聞鋒之外，他的師弟師妹們朝他說話向來恭恭敬敬，從來不會讓他不知該如何接話。

看着眼前四個少年，申屠博深吸一口氣，擺出他對待晚輩時親切的模樣，說道：“我是申屠博，我是你們四師兄的……”

“肚子餓了，咱們回去吧，師兄們說要抓魚呢。”不知誰先說了一句，四人又一哄而散，留下第一句話都還沒說完的申屠博站在山頂上一臉錯愕。

他發覺，龍元樂雖然又猥瑣又愛胡鬧，可興許是他們師兄弟裏頭最好說話、最讨人喜歡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