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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到了王婆家去。

龍元樂原先以為王婆會住在一處破爛茅草屋裏，身形佝偻，滿臉皺紋，可随即便發現自己忘了北辰派門人的一項特徵－－有錢。

申屠博還沒拜師學藝前便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曲聞鋒則是某地首富的麽子，各個拿錢就能填了不賢谷，不像它們一樣全是沒人要的孤兒。

因此王婆作為北辰派門人，還是能進入魔教的地位，必定不窮，至少不會住在破茅草屋裏。

果真如他所料，王婆家一點也不破，他們來到一處豪華的宅邸。

一進門便有下人引領他們，路上所見淨是連龍元樂也感受到價值不斐的家俱丶擺設，連下人們穿的衣服都比他們師兄弟穿的還好。

回頭一看，果真師兄弟們全和他一般一臉鄉下人進城的神情。

他們這種表現申屠博沒說什麽，申屠博向來和大家打成一片，從不嫌他們窮酸。

但曲聞鋒第一回和這群人處在一塊，看起來不大習慣，龍元樂發覺他時不時地盯着譚峰看，神情有點怪異。

龍元樂以為他是沒看過那麽窮酸又沒出息的人，卻不知曲聞鋒心裏正想着：這人果真沒什麽錢……可這麽窮還要把錢給我，他……

曲聞鋒又別扭了，站得離衆人又遠了些。

走了一陣，終於來到一處大房間，正是王婆的住所。

一行人進房，房內坐着一個打扮得雍容華貴的老婦，見申屠博來了，便起身要朝申屠博行禮。

“教主遠道而來……”

“師叔，別別別！晚輩受不住！”申屠博趕忙推辭，踹了曲聞鋒一腳讓他陪着自己朝王婆請安，就差沒跪下了。

景南站在一旁，也朝師姐問好，接着好一會後才回過神來，朝着申屠博道：“教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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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賢谷的衆人圍觀了這一切，這才突然驚覺這些天和他們吃喝拉撒都在一塊的申屠博果真是魔教教主。雖然看起來和他們一樣一副沒出息的樣子，可确實是魔教教主。

大家一臉深沉地看向龍元樂，深覺我們之中終於有個出息的人了。

北辰派門人沒有多聊，王婆随即着手申屠博易容。

開始之前，她要所有人都出去，就留下申屠博一人。

“婆婆，我能留下來麽？”龍元樂黏在申屠博旁邊，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王婆。

“不行！”老太太很堅持。

“我很乖，不會搗亂，婆婆可以把我當作路過的小狗小貓，只是路過來曬太陽！”龍元樂說完，又是汪汪叫又是喵喵叫，成功地擄獲……申屠博的心。

“師叔，讓他留下來吧，他真的很乖。”申屠博孩子似地緊緊抱着龍元樂不放。

王婆看着兩人，最後嘆了口氣，說道：“行，乖乖待着，要是和其他小狗小貓一樣頑皮，我就把你拎出去。”

龍元樂跳到王婆身邊，抱着她歡呼。

王婆見他一離了申屠博便化為隐形，這才明白龍元樂已經吃了赤月果。能吃了魔教寶物，勢必是教主極為珍愛之人。

她不曉得赤月果之事只是龍元樂貪嘴，可她猜得沒錯，龍元樂是申屠博那塊心上肉，沒有人比得過。

“衣服脫了。”

“好。”申屠博乖乖脫衣服。

“褲子先別脫！”

“哦……”申屠博又穿上褲子，遮住他的屁股。

“婆婆，你要把他弄成什麽樣子？”龍元樂偷捏申屠博屁股，一邊一本正經地問。

“就弄成一個老頭。”

“婆婆，你能就教主的樣子，把他弄老嗎？不要其他人的臉。”

王婆看了龍元樂一眼，似乎覺得龍元樂在搗亂。

這時龍元樂又道：“我也不曉得自己還能陪教主多久，所以想先看看他以後的樣子，記在心裏。”

申屠博本來還想偷捏龍元樂的屁股，這下僵住了。

龍元樂繼續道：“教主老了一定也很好看，我還想當第一個喜歡他的人……所以，婆婆，求求您啦。”

龍元樂說完還去牽王婆的手，把王婆的手放在自己頭上揉，一副摸小狗小貓的樣子。

王婆微微颔首，算是諾了，随手又在龍元樂的頭上多揉了兩把。

門外偷聽的衆人又是一副崇拜。

龍學靖看着他那群平日都不會撒嬌的徒弟們，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們學着點，老四這樣的才有人疼，像你們這樣的沒人要疼。”

衆人若有所思，尤其是曲聞鋒。

他又看了譚峰一眼，心想着：這人應該也是喜歡愛撒嬌的女孩子，像我這樣的人……不，這都不甘我的事，他喜歡怎麽樣的人幹我什麽事！

屋內，王婆正在申屠博臉上塗塗抹抹。

龍元樂如他自己所言一般，乖乖地站在旁邊看，見王婆老站着，還給他拉了椅子來。

申屠博原先皮膚白而光滑，龍元樂一直認為把他送去小倌館賣身沒問題。

如今經過王婆的一番巧手，他的皮膚粗糙不少，多了皺紋，看起來就是個飽經風霜的中年人。

“帥。”龍元樂趁着王婆轉過身時，湊過去親了申屠博一口。

“幹什麽！去！”王婆發現，捶了龍元樂一下。龍元樂“嗷”地一聲彈到旁邊去。

兩個時辰過去，那意氣風發的年輕教主已經消失，成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頭子。

王婆年紀大了，兩個時辰全神貫注不是件輕松活，她看了看申屠博，說道：“先歇會，吃完飯後再修修，修完再來弄教主的身子。”

王婆先去歇息，屋內只剩下申屠博和龍元樂兩人。

申屠博從開始到現在都還沒瞧過自己的臉，心中忐忑不已，不曉得自己成了什麽樣子。

“快，拿鏡子來給我瞧瞧。”

龍元樂拿鏡子來給他，他一看，頓時叫出聲來，喊道：“我操，怎麽這麽醜！”

“要死了要死了！長這麽醜我還有臉見人嗎！”申屠博鏡子一扔，嚎了起來。他想?臉，但王婆囑咐他現在還不能碰，因此只能遮着臉嚎，“我不吃飯了，沒臉見人。”

龍元樂看他那樣子，忍不住笑，說道：“哪裏醜，我覺得帥。”

“你別安慰我，我有眼睛，我知道自己醜成狗了。”申屠博還是嚎，都想哭了。

平常他老愛說自己帥，确實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因此要讓他接受自己現在長着一張老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龍元樂誇了他半天，他還是無法接受，硬是不出去和大家一起吃飯。龍元樂沒法子，只好又像前些日子在北辰派時一樣，親自把飯端到房裏給他吃。

“教主呢？”有人發現龍元樂無聲無息地來到旁邊，便問，“不一起吃飯嗎？”

“他還不能随意出來走動。”龍元樂給申屠博找了個藉口，“怕臉糊了。”

“原來如此，還以為他是不敢出來了。”衆人心知肚明地哈哈大笑。

龍元樂看大家嘲笑申屠博，老大不樂意，反正大家知道他在卻看不見他，因此一腳一個都踢了遍，踢完趕緊溜了。

吃完飯，申屠博還是不開心，躲在牆角不說話。

午後王婆來替他處理身上其馀部分，他看着自己的皮膚一點一點皺了，心情更是惡劣。

為求天衣無縫，除了私處之外，王婆将申屠博全身上下都給弄了遍，直到深夜才大功告成。

晚飯時候仍由龍元樂将吃食帶到房裏給他，他胃口也不好，吃的比昨日少多了。

“你不開心呀？”

今晚他們留宿在王婆的宅邸中，其馀人也都在隔壁幾個房裏。

龍元樂趴在床上，戳了戳背對着他躺在裏頭的申屠博。

申屠博中午後便很少說話了，偶爾問他話就嚎個幾聲，一副要死不活丶生無可戀的樣子。

龍元樂一開始還有點耐心，可到了現在也忍不住了，猛戳了他一下，喊道：“還是不是男人啊！臉重要還是我重要！”

“你……啊！”申屠博又開始嚎了，“好醜！”

“我說你醜了嗎！”

“沒……啊！”

“我都沒說你醜了，怕什麽！”龍元樂掄起枕頭揍他。

現在申屠博白發蒼蒼，龍元樂揍了兩下也揍不下去，覺得自己像在欺負老人。

申屠博将自己被蜷成一只小蝦米，還是不高興，小聲道：“我老了就不帥了，跟你走在一起你丢臉。”

“你是說，以後我老了醜了，你和我走在一起也丢臉是不是？”

“不是，我怎麽會嫌棄你。”

“那不就得了，你不嫌棄我，我也不嫌棄你，你還有什麽好難過。”

申屠博還是有些難過，他想龍元樂這麽可愛，以後就算老了也是個可愛的老先生，哪像他這樣……

“倘若将來，有那麽一點可能，你傷了，你窮了，你什麽都沒了，我都還是……想死皮賴臉地跟着你，你明白嗎？”龍元樂看出他還不高興，硬是将他的手扯出來，緊緊握住，低聲道，“你這樣嫌棄自己，不就是嫌棄我沒眼光麽？你忍心嫌棄我？你不曉得，我恨不得你生得難看一些，這樣就只有我喜歡你，別人不和我搶了。”

龍元樂拉拉雜雜地講了一大堆，也不曉得自己到底想說什麽。他不好意思告訴申屠博，其實他看到申屠博這副樣子，心底只是慶幸。

申屠博這麽好的一個人，他也不曉得自己還能霸占多久。興許以後有更好的人出現了，申屠博便喜歡旁人去了。

此時他看到申屠博的老态，不免有種自己已和申屠博白頭偕老的錯覺。

不管之後如何物世人非，他也少了一分遺憾。

“我只想要五十年後，還能這樣看着你。”龍元樂湊過去，輕輕親了申屠博一下。

他覺得自己很貪心，竟然想和申屠博厮守到老。

申屠博看他眼神裏全是對自己的情意，頓時什麽都忘了，傻傻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