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吳思陽做了一個很神奇的夢。

他夢到了三年前跟趙硯分手時的場面。但是因為夢的扭曲雜亂，還有很多之前都沒有回想起來的事情都在夢裏浮現出來，也有很多根本沒有發生的事情在夢裏編織出來。

分手時的痛苦跟相戀時的甜蜜，幾乎是對比着同時出來的。

他看到趙硯為自己補習的場景，看到趙硯接送他上下學的樣子，看到趙硯跟他坐在餐桌前一起吃飯的畫面。

趙硯就是像這樣一點一滴融入他的生活的。

趙硯第一次抱着他沒有松手，那個帶着不同含義的擁抱。

趙硯第一次親吻他，按着他不讓他亂動。

還有好多關于自己的場景。

他坐在副駕駛上看趙硯偶爾罵幾句其他駕駛員的髒話，笑出聲來。

他跟趙硯一起吃飯，趙硯會搶他愛吃的食物。

他第一次親了趙硯，第一次跟趙硯出去旅游，第一次在趙硯出差的時候忍不住想他。

明明是些溫情溫暖的畫面，可為什麽趙硯的表情會是這麽可怕。就像他們一開始争執時，那種不耐煩，冷漠的表情。

最可怕的畫面，他竟然看到了他跟趙硯之間的關系被曝光了，這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在夢裏卻顯得那樣的真實。

“你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孩子，你給我滾！”

“不是的，媽媽，你聽我解釋！”

媽媽臉上滿是厭惡跟憎恨，看着他時的目光更像是一把利刃，深深地紮進他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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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叫我媽媽！從今天開始我不認你這個孩子了！你給我滾！”

他哭他求，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趙硯，趙硯，我們怎麽辦，怎麽辦？”

他抓着趙硯的衣角，但是卻被對方無情地撣開。

“別碰我，我不會為了你放棄我的未來的。你走吧。”

趙硯看着他的目光也是讓他同樣的絕望害怕。

周圍的人事物離他越來越遠，離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他被抛棄在一遍黑暗之中，寂靜凄涼，什麽都再也看不到，也什麽都再也聽不見。

吳思陽覺得自己的尖叫聲在下一秒就發要出來時，終于醒了過來。吳思陽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像是要窒息了，胸口疼得無法呼吸，氣息根本喘不均勻。

是在做夢嗎？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夢吧？

他的睡衣已經被冷汗浸|濕，內心卻還忍不住小小的安慰自己，還好，還好只是個夢。

吳思陽壓下還在劇烈跳動着的心髒，去浴|室洗了把臉，可這害怕的情緒還是彌散不去，他拿着毛巾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好真實的一個夢，太真實。

體內像有一股被壓抑了很久很久的情緒在迅速的膨|脹着，幾乎要破體而出。他雙手撐在洗漱臺上，還是無法平複自己的心情。

他深呼吸又深呼吸，反複做了好幾次，心緒才慢慢平穩了下來。

“思陽，你起來了沒啊，趕緊起來了啊，不然上班要遲到了。”吳媽媽|的敲門聲這時響了起來。

“哦，我起來了，馬上就好了。”吳思陽在裏面回應着。

吃早飯的時候，吳媽媽大概也注意到了吳思陽的臉色不是很好的樣子：“怎麽了，人不舒服嗎？我看你臉色很差啊。”

“沒事。”吳思陽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就是太累了。”

“在你小硯哥公司上班是不是很辛苦啊？”吳媽媽又開始擔心了，“要是工作忙你也要學會自己調節調節，不要太累着自己。”不過也總是有些欣慰的，“我就說，你這性格就只有你小硯哥管得住，我看你現在啊，也的确有些上班族的樣子了。”

吳思陽心亂如麻，頭一次沒有在吳媽媽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反駁幾句。

“來，不要老是吃那個包子啊，喝點豆漿，都是我早上新鮮榨的。”吳媽媽把吳思陽的豆漿推到了他更前面一點的位置上，“吃完了就準備準備，不要讓你小硯哥多等了。”

“嗯，知道了。”

吳思陽已經在趙硯的公司上班有段日子了。

說實在的，吳思陽的工作也并不是特別得忙。因為現在為止他的工作任務主要還是跟着其他人學習，熟悉各種工作流程，忙碌但是不困難，充實但是不勞累。

這樣每天都不重複相同內容的日子對吳思陽來說過得很快，他每天都在學習着新的東西，了解着以前不知道的事物，也不覺得累，吳思陽也是頭一次覺得上班原來挺有樂趣的。

因為趙硯家住得離他們家并沒有很遠，開車五分鐘左右就能到了。而且趙硯主動提議順便帶着吳思陽一起上下班，每天早上都在一個固定點裏來接吳思陽。

一開始吳思陽是拒絕的，但是吳媽媽是強烈支持的。吳思陽拒絕是因為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必須拒絕，一定要拒絕；吳媽媽支持是因為她覺得這樣就不用擔心吳思陽一個人在外面弄點搞七撚三的事情出來了，而且跟趙硯在一起，吳媽媽覺得無比的靠譜。她現在就是希望吳思陽跟趙硯多接觸接觸，多多學習一下趙硯的本事。

結果不言而喻。

2VS1。

吳思陽戰敗。然後開始了高中生上學一般，幾乎每天兩點一線的生活。

不過這個倒是沒有什麽關系，因為吳思陽一個人在B市的時候，過得差不多也是這麽無聊的生活。

反是現在，每天有“專職司機”接送，回到家又可以吃到熱乎美味的家常菜，天天洗熱水澡還不用自己洗衣服曬被子了，吳思陽覺得自己還是很幸福的。

做人嘛，就是要知足常樂一點。

“發生什麽事情了？還是你生病了？感覺你今天臉色不是很好啊。”吳思陽一坐上趙硯的車，就聽到了來自趙硯的詢問。

現在面對趙硯，他已經沒有之前那麽緊張不安，多少也已經坦然那麽一丢丢。加上還能偶爾皺着眉頭說幾句話，也算是能好好交流了吧。

只是昨晚夢到了趙硯，而且整個夢裏還都只有趙硯。現在看到趙硯，吳思陽就有些虛了。

“沒事，就是昨晚有些失眠，沒睡好而已。”吳思陽低着頭，還打了一個哈欠回答。

後來趙硯再也沒有提過要跟吳思陽和好的事情。趙硯不說，裝作兩個人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對他好，吳思陽盡管不想接受趙硯的好，但也不會當面讓趙硯太不好看。

趙硯的公司在本市剛建立的商|務區裏，也是本市商業最集中的一塊地區之一。周圍的高樓大廈鱗次栉比，縱橫交錯。附近的商業街也算繁華，就是剛開始的時候人還很稀少，但随着入駐的商家人員越來越多，最近這段時間開始變得繁榮起來。

趙硯的公司在中心位置的一座寫字樓裏，處于三十多層高樓的中間樓層，一共占了六層，從裏往外看的時候景色也很好。

吳思陽所在的那個辦公室裏一共有8個人，平時也還算是熱鬧。

但是現在，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難道昨晚大家都做噩夢了嗎？吳思陽有些天真地想着。

看到辦公室裏同事們一個個都像是剛經歷過太陽暴曬的花花草草似的，一副瀕死樣。本來就不在狀态的吳思陽更不顧了，他幹脆就趴在辦公桌上閉目睡覺了。

一直到了快下班的時候，辦公室才恢複了一點聲響。不過是那種鬧哄哄的聲響，因為到了這個點，大家就更沒有心情工作，只專心地等着下班了。

吳思陽是要等趙硯下來的。

平時趙硯的時間也還算準，基本上下班點過個十幾分鐘也走了，但是今天，吳思陽等了半個多小時，趙硯才匆匆下來。

趙硯來找他的時候，難得帶着歉意說道：“抱歉啊，今天稍微有點遲。”

吳思陽自然還沒有小氣到要跟他計較這樣的事情：“走吧，回去吧。”

但是等到兩人坐上了車，趙硯才說道：“今天我們去外面吃飯吧。”

“……”吳思陽警惕了一下，“你要幹嘛？”

“就是一起去外面吃個飯而已，能幹嘛？”而且趙硯先他一步說道，“我下午的時候跟你|媽打過招呼了，她說知道了，所以肯定沒有幫你準備晚飯。”

吳思陽：“……”

吳思陽在心裏想道，行！先發制人！這次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