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驚夢 紀初桃總算看……

正值午後,秋意缱绻,連陽光也變得慵懶。

永寧宮偏殿內,十五六歲的少女坐在窗邊書案後,身上披着一層柔軟的暖陽,淺淡的金與衣裳的紅交織,明麗無雙。

她垂眼端詳着面前一幅未完成的畫像,畫的是個一身婚袍的颀長男子,身姿氣度皆是不凡,可偏偏沒有畫上五官。執筆之人踟蹰半晌,似是不知該如何落筆。

大宮女挽竹捧着新鮮的糕點果子入殿,見到自家公主對着一幅畫像冥思苦想,不由笑道:“殿下怎的又在畫這個男子?莫非,又做那些怪夢啦?”

紀初桃從怔愣中驚醒,欲蓋彌彰地伸手去捂畫像,然而為時已晚,洩氣道:“挽竹,你走路沒聲響的麽?吓死本宮了!”

挽竹是紀初桃的貼身宮婢,感情甚篤,自然知道主子近來怪夢頻發,總是反複夢見新婚之夜的場景,少說得有七八次了,詭異得很。

“明明已經服過太醫開的安神丸了,怎的還會做這種夢?”挽竹眼珠一轉,想到什麽似的,湊上前神神秘秘道,“依奴婢看,這夢興許是上天給殿下您的啓示呢!咱們三殿下長大了,是該招個英俊貼心的如意郎君出降啦!”

紀初桃的臉倏地浮上一層緋紅,當真人如其名,像是初熟的蜜桃般粉嫩可人,羞惱道:“你這張嘴,越發沒規矩了,當心罰你月錢!”

挽竹忙不疊讨饒,又看了眼那畫像,忍不住問道:“可是殿下,這些畫像為何不畫上臉呢?奴婢也想知道,殿下的夢中情郎是何模樣呢!”

“你以為本宮不想知道麽?”一說起這事兒,紀初桃就有些悵然若失。

她從未見過夢中的驸馬是何容貌。

每次她夢見自己大婚的場景,都只能隐約看到驸馬那高大矯健的身影立于紗簾之後,還未等紗簾徹底挑開,夢境便戛然而止了。

正出神,忽見殿外值守的宮婢前來禀告道:“殿下,秋女史求見。”

秋女史是大公主身邊的貼身女官,常替大公主傳令,紀初桃一見到她那張不茍言笑的臉,便知多半無甚好事。

秋女史入殿行了禮,視線無意掃過書案上鋪展的宣紙,看到畫中所繪竟是個男子,不由一愣。

大姐心思深沉,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在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怕是又要啰嗦……思及此,紀初桃忙用攤開的書卷擋住了那幅畫。

好在紙上剛畫出身形和面部輪廓,便是瞧見了,也辨別不出什麽。

“大姐讓你來的?說罷,又有何事吩咐。”紀初桃問。

秋女史斂目,以公事公辦的口吻道:“大公主殿下有令,三日後宮中設宴為北疆歸來的主将接風洗塵,還請三公主一同赴宴。”

“我不想去。”紀初桃孩子氣地護着那幅畫,意興闌珊道,“有大姐和二姐在便足矣,本宮去作甚?”

侍奉紀初桃的人皆知,她有些輕微的臉盲,見過幾次的人也未必能将他的的臉與名字對上,偏生宴會上總少不了虛與委蛇的那一套,酬酢往來令人頭疼。

秋女史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古井無波道:“大公主說了,此次宴會事關國運,三公主作為帝姬,代表的是天家的顏面,不可龜縮推卸,落言官口舌。”

紀初桃輕哼一聲:“這番話到底是大姐的意思,還是秋女史你的意思?”

秋女史向來知道,三公主秉性天真,待她便不如其他兩位長公主恭謹,如今被她一語說中要害,頓時變了臉色,忙跪拜辯解:“奴婢只是替大公主傳話,若有得罪三殿下之處,還望殿下海涵。”

紀初桃也不打算為難她,便道:“算啦,反正大姐都替我決定好了……秋女史還有事?”

秋女史一頓:“無事了。”

說罷不敢再繼續窺探畫像之事,行了禮,便斂聲退出殿外。

紀初桃嘆了聲,抻了抻手臂道:“宮宴繁冗,最是麻煩了。”

挽竹知道她在愁些什麽。

有兩位叱咤風雲的姐姐壓在上頭,紀初桃的存在便顯得如此微不足道,難免會被人拿來比較。

不多時,尚服局差人将宮宴上需穿的禮衣送了過來,依舊是茜色繡金的織霞衣,豔而不俗,很襯紀初桃那張秾麗精致的臉。

“衣裳都準備好了,大殿下做事還真是雷厲風行。”挽竹接過輕軟精致的織霞衣,挂在黑檀木的衣架上,一點點撫平每一寸衣褶。

紀初桃單手撐着下颌,從還未畫上五官的畫像後擡起眼來,掃了眼木架上的工整禮衣,的确極美極莊重。

人人皆知紀初桃是個富貴閑人,沒有弄權之心,故而除了必要的祭祀或瓊林禦宴,大姐鮮少勒令她露面,怎的這次她就非去不可?

紀初桃忍不住好奇道:“這次得勝歸朝的是何人,竟能讓大姐以禦宴相待?”

挽竹訝異道:“鎮國侯家的祁小将軍,殿下不知?”

“好像聽過。”紀初桃思索了片刻,皺眉道,“是那個反賊招安的鎮國侯祁家?”

“雖說祁家曾是北疆枭雄,後來才被先帝招安,但那都是以前的事啦!現在的祁家可是咱們大殷的猛将呢,尤其是鎮國侯老爺子的嫡孫小祁将軍,比當年的鎮國侯有過之無不及,這場禦宴便是為他慶功的。”

挽竹整理好禮衣,笑道:“聽說今日祁小将軍入城,百姓傾城而出,夾道歡呼,都快将皇都街上的青石磚給踏破了。殿下可要去看看熱鬧?”

紀初桃喜歡宮外的熱鬧,又嫌出行妝扮麻煩,掙紮片刻,終是搖了搖頭:“罷了,太吵。能讓京都百姓傾城擁簇,這祁小将軍的陣仗未免太大了些。”

挽竹倒也贊同:“祁小将軍十六歲便能鎮守邊關,入關三年,便連克北宋十一座城池,是百是咱們大殷百年難遇的将才,雖說年少張揚……但他往年甚為低調,得勝歸朝時也不似這般大張旗鼓,這般大動靜還是頭一遭。”

紀初桃并不關注這些,随口道:“月盈則虧,我看這般排場,對那位祁将軍而言未必是好事……”

挽竹一驚,再看紀初桃,她已将剛剛的話抛卻腦後,拿起畫像吹幹墨,對着光端詳許久,還是想不出夢中那人的輪廓像誰。

挽竹觀察許久,湊過來出馊主意:“可要奴婢命人将此畫拿去臨摹個百十份,張貼于城門口?今日人多,興許能有人認出殿下所思之人呢。”

“這事怎能招搖?若是大姐二姐知曉,又要說本宮不務正業。”

紀初桃瞪了壞笑的挽竹一眼,将畫像卷好随手插在一旁瓷缸中,缸中已經插了一堆的畫卷,俱是那未來得及畫臉的高大男子。

話雖如此,但到底勾起了紀初桃壓抑的好奇心。她朝挽竹勾勾手指,眨着眼道:“但是,可以偷偷去查,別讓大姐知曉。”

挽竹“噗嗤”一笑,挨過身來:“若是查到真有此人,殿下打算如何?”

“這個嘛,”紀初桃托腮想了會兒,抿着唇道,“若是才貌雙全,溫潤知禮也就罷了,若是……”

“若是個軍營莽夫呢?”挽竹壞笑道。

紀初桃伸指在挽竹腮上戳了戳,佯嗔道:“你怎麽不盼着我點好呢?若是個莽夫……沒可能,本宮才不喜歡這種人呢!”

月色西斜,一地清霜。

紀初桃睡得不甚安穩,又做起了那個怪夢。

夢中是自己出降大婚的場景,許是被繡金團扇遮面的緣故,視野蒙着一片模糊如霧般的淺紅,只依稀記得自己身處的寝房比永寧宮寝殿還要寬敞富麗,而她端坐在錦繡堆成的喜床之上。

她所嫁之人必是位高權重,顯赫無雙。

朦胧的光影搖曳,夢裏的時間仿若沒有盡頭,不知過了多久,寝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來人步履沉穩,在寝房月門的紗簾後停下,筆挺淩厲的身影打在微微鼓動的薄紗上,如同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

紀初桃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不知夢裏的自己為何如此緊張,顫巍巍擡眼望去,男人擡手慢慢挑開了薄紗……

若是往日,夢到此處就會驚醒。

但今日似乎有所不同,夢還在繼續。

撩起的紗簾後,先是露出男人踏着戰靴的筆挺雙腿,再是玉帶勾勒出過于矯健的腰肢,那是常年習武才有可能練就的身形。接着便是寬闊的胸膛,微凸的喉結和幹淨分明的下颌線,再然後……

男人走至榻前俯身站定,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取走了紀初桃遮面的團扇。

朦胧消散,視野清晰,紀初桃總算看清楚了這位夢中夫君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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