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保家仙 人死不能複生,靈卻不一樣
尚清話一出口, 反應最大的反而是周圍幾個老頭。
其中一個老頭狠狠一跺拐棍,“永海!清清說的是真的?你砍了哪裏的樹?村頭那棵香樟樹是不是你砍的?”
永海後背一僵,“不、不是啊, 四爺爺你說什麽呢,那棵香樟樹不是去年被人偷了嗎?咱們都報警了,警察都沒查出結果,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啊……”
四爺爺氣得拿拐棍抽他,“你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你家裏出事兒就是從那棵香樟樹被偷了開始!還說不是你砍的!永海啊永海, 那棵樹都幾百年了,說不準都成精了,你敢把它砍了, 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永海不敢躲,硬是受了幾拐棍,有些慌神道:“什麽成精不成精的,都什麽年代了……不、不會吧, 還真能成精?”
四爺爺恨鐵不成鋼,“我不和你說!”又轉頭看尚清,“清清啊, 你給他看看還有沒有救, 要是沒救, 趕緊拉到山上埋了拉到!”
永海都快哭出來了,“別啊四爺爺, 怎麽就、就沒救了呢……這些神神鬼鬼的,都是騙人的吧?”
尚清擡手一指,“你可以試着按一下鬼門穴,要是疼的話,就說明你被某些東西盯上了。疼得越厲害, 就表示它越不會放過你。”
永海撇嘴,“那我要是不疼呢?”
尚清:“那就說明你什麽事都沒有。”
永海還有些不以為然。他開始跑長途之後,就天南地北到處跑,自覺長了許多見識,對于村裏流傳下來的說法嗤之以鼻,總覺得是村裏老人們編出來吓唬人的。
尤其是,現在跟他說這些話的,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他更是一句都不信。
這樣想着,他伸手在鬼門穴的地方輕輕一按。
瞬間,一股針紮一般的刺痛傳遍全身,他當時就變了臉色。
尚清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見此點點頭,“前面都是小打小鬧,現在看來是動了殺心了。你到底幹了什麽?”
永海嘴唇一哆嗦,有些不可置信的掀開衣服,怎麽會這麽疼?他沒病沒災的,也沒受傷,怎麽輕輕一碰就疼得這麽厲害?
鬼門穴……他竟然真的被鬼盯上了?想到尚清剛才說的話,他心裏一驚,猛然擡頭,“大……大師,我……求求你救救我啊!”
尚清不耐煩,“問你話呢,你幹什麽了?”
四爺爺和另外幾個老頭也逼問,“臭小子!幹了什麽壞事趕緊說!”
永海一縮脖子,眼見瞞不下去了,遂吞吞吐吐道:“我、我……村口那棵香樟樹,确實是我砍的……”
他一說完,就聽周圍一片嘩然。
不光是四爺爺和曹阿姨幾個長輩,就是四周圍觀的人都開始破口大罵。
游子鳴和孟懷站在人群裏,感覺四周都在噴唾沫星:
“還真是他砍的!我就說那樹都長了幾百年了,怎麽偏生年前被偷走了,那段時間可沒有外人來村子!”
“這樹是老祖宗種的,祖訓都說不能砍!這小子不是作死嗎!”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什麽事都敢做!”
“嘿!我小時候也想過把那樹砍了,在村頭建個操場打籃球,沒想到他還真幹了……”
游子鳴和孟懷同時縮脖子,對視:民怨沸騰啊……這個永海還真是好樣的。
永海被罵的一哆嗦,趕緊說道:“我不是瞎砍的!我跑長途的時候認識了一個老板,專門收購這種木材,我怕村裏不同意,這才帶着弟弟們把樹砍了……這一棵香樟樹,買了十二萬呢!”
“錢我也沒有獨吞!年初時候我給村口修得路,就是從這裏出的錢,那路大家都走了的!”
尚清看着他語無倫次的狡辯,搖頭,“一棵成了精的老樹,護佑你們村子上百年,讓你這不孝子賣了十二萬……人吶,還真是愚蠢。”
周圍人聲鼎沸,四爺爺和曹阿姨氣得對永海破口大罵。
永海自知理虧,垂着頭不敢吭聲。一只手還摸在自己的鬼門穴上,也不知道心裏後悔沒有。
四爺爺罵完人,看着又蒼老了好幾歲,臉上的皺紋藏着深深無奈。他走到尚清面前,說道:“清清啊,這蠢小子做了錯事,但是罪不至死。你看看,能不能救他一命?”
聽到這話,永海趕緊擡頭,眼巴巴看着。
尚清嗤笑一聲,“怎麽就罪不至死了,他殺了人家一命,人家要他一命,不是很公平?”
永海聽了臉色登時漲紅,想說什麽又硬是住了口,臉上還是頗有幾分不服氣。他可是人啊,一個人給一棵樹償命,這不是搞笑嗎?
四爺爺卻嘆口氣,“理是這個理,但他怎麽說也是村裏長大的孩子,能不能再跟老樹商量一下?要是能饒他一命,我們願意給老樹送上供奉。”
尚清看了老頭一眼,微微嘆氣,“行吧,帶我去那樹被砍的地方看看。”
永海這次機靈了,趕緊跑到前面帶路。
一行人來到村頭。
這裏本該有一棵參天大樹,現在的季節正該發芽長葉随風柔擺。而如今,原地卻只有一個巨大的深坑,橫貫在黃白的土地上,就像是一道醜陋的傷疤。
尚清跳到坑裏。
坑裏的土已經幹了,還能看見一些幹枯的樹根,這些根系依然緊緊抓住土地,仿佛能腦補出一個生靈臨死的不甘。
尚清燒了一張符,輕輕一嗅,又撥開一塊石頭,兩指捏起一撮黃色的動物毛。
四爺爺擔憂道:“怎麽樣?”
尚清把動物毛收起來,淡淡道:“這棵老樹靈智已散,要殺人的不是它。”
四爺爺卻更擔憂了,“那是……”
尚清:“可曾聽過保家仙的傳聞?你們曹家村是有保家仙的,是個黃仙。這黃仙大概和老樹相伴幾百年,情誼頗深。如今老樹讓人砍了,黃仙給他報仇,想要了這小子的命。”
尚清三言兩語說完,四爺爺嘆口氣,“保家仙……我倒是忘了,我爺爺确實說過我們曹家村有個黃仙,還教導我們不能傷害黃仙。”
永海忍不住探頭,“那個……保家仙還能殺害要保護的人嗎?”
尚清冷冷道:“無緣無故自然不能殺你,你做錯了事難道還不能殺你嗎?保家仙修得都是正道,最恨不分是非、見利忘義的人。”
永海吓得縮回頭,心裏倒确實有了一絲悔意。他以前不相信靈異神怪,只覺得那樹長在那裏也是白長,還不如換點錢補貼下家用,還能給村裏修條路。
現在想想,要是他知道那樹有靈智,還會這樣幹嗎?
尚清懶得理他,跟四爺爺說道:“給我準備些東西,我找這黃仙出來一會,看能不能救這蠢材一命。”
四爺爺自然是連聲答應,又趕緊吩咐人去準備。
不一會兒,尚清要的朱砂、香和燒雞等東西都準備好了。
尚清直接來到永海家裏,在院子裏按照特定方位撒了朱砂,又點了香、供上燒雞,然後才點燃那撮毛發。
周圍的閑人一早被他趕走,此刻院子裏只有永海、四爺爺、曹阿姨和游子鳴、孟懷幾人。
那毛發被點燃的一刻,衆人只覺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傳來,聞起來像是動物的味道,但卻不難聞,還帶着一絲香火氣息……他們不由提着心:是來了嗎?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吹開了大門,一道肉眼捕捉不到的影子旋風一般刮進來,目标明确的撲向尚清!
那黃仙人立而起,一人多高,身上的毛發如鋼針一般豎起,前爪刺出烏黑的指甲。
然而,尚清卻一動沒動。
它眼中閃過一絲人性化的疑惑,前撲的動作一頓,像是被什麽透明的屏障擋住,緊接着腹部被重重一掃,碩大的身軀橫飛出去。
黃仙摔倒在地,地面顯示出一道被圓柱體抽出來的痕跡。它耳朵緊張的抖了抖,兩只眼睛四處亂看,它能感受到附近還存在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但卻看不見在哪。
打不過……黃仙四爪着地,一轉身就往門口跑去。
這時,尚清拿出玉筆,輸入靈氣一揮——地上的朱砂被攪動,拉出長長的線條。
紅色的線條在空中飛舞,很快将院子圍成一個圈。黃仙剛跑到門口,正好撞到紅線上,一個反彈又摔回來。
它自然不肯認輸,拼了命般的四處亂撞起來。
後面幾人只能看到院子裏紅光亂閃,一個黃色的身影亂竄,驚得他們大氣不敢出。
尚清握着玉筆,小心翼翼地勾動紅線。對他來說,想将這黃仙拍死也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兒,但要想活捉卻有些難。
主要是保家仙乃是動物仙家,身上總有幾分蠻橫的獸性,不把它們打服了,它們可不會聽你說話。
而在無人看見的地方,傅斂知放出長長的尾巴,一圈一圈圍住他的少年,就像惡龍守護着自己的財寶。
鬼王也是慘,露個尾巴都要暗搓搓的,生怕被打。
終于,紅線一圈圈縮小、收緊,将黃仙困住活捉。
黃仙掙紮扭動,口吐人言:“沒想到來了個高手……今日敗在你手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尚清勾勾手指,待永海過來,一踹他膝蓋,讓他跪倒在黃仙跟前,“這蠢貨之前犯了錯,他家人想問問你,能不能饒他一命。”
黃仙眼神複雜,半晌,才說道:“他守了村子二百八十年,保佑村裏人風調雨順、安樂幸福,如今卻被他守着長大的小崽子殺掉賣了十二萬。你讓我放過他,你說,我甘心嗎?”
永海早就被會說人話的黃鼠狼吓得腿軟,伏在地上不敢動彈。
尚清:“人死不能複生,靈卻不一樣。他身為木靈,雖然逸散,卻還有一絲轉機。”
黃仙:“你可以讓他複生?”
尚清點頭,“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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