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父子

那孩子搖頭，他自幼就是藥罐子，身邊充斥的都是苦澀的藥味，因為自幼服藥過多致使他的嗅覺比別人差些，很多香味他都感知不到，因此對花也無特別的喜好，就連平日裏放在房裏的花卉他都不曾在意過，何談喜歡。

“可佩帶過香囊？”這下孩子倒是點頭了，只是黎修允想要查看時那位夫郎突然發起瘋來：“妻主，趕緊報官，他們是騙子，他們就是騙子！”

看妻主不信他，那人又撲在地上哭泣：“我的兒好苦啊，吃了那麽多年藥，這個郎中開的方子，那個村裏尋來的土藥方，整日拿藥當飯吃不見好就罷了，偏偏還有人打着為他治病的名號行騙，我兒真是太可憐……”

此人實在太過聒噪，她随手取下耳墜下的玉珠，輕輕彈出那人悶痛一聲再也說不出話來，他擡頭尋出手之人，待看到她眼睛裏的威懾吓得又吓的縮成一團。

不過這次他的動作太過麻利，讓她不得不懷疑，所以她給暗衛打了手勢，随後變幻位置守護在黎修允身後。

她的動作也讓黎修允警惕起來，不過他們身邊還有暗衛在,他們第一時間定會護她，如此他便放心了。

由她護着黎修允靜心查看那孩子的香囊，香囊不過兩三個黎修允只是遠遠嗅了嗅就皺起眉頭來。

“這些香囊是誰給你的？”很明顯贈孩子東西之人知道他嗅覺近乎失靈，不然這麽刺鼻的劣質香料他不會整日佩戴。

那孩子下意識的看向父親，可就是此時那位父親突然發瘋一般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向她刺過來。

若這樣就能傷她，那她也太無用了，不用她動手從天而降的暗衛齊齊出手片刻功夫就将人制服。

忽然而來的打鬥讓掌櫃和孩子都驚住了，那掌櫃擡手指着夫郎好一會，才恍惚的說出：“你——你不是我的夫郎，你到底是誰？”她的夫郎不過是個手無寸鐵的兒郎，他們相識十幾年，她不會認錯的，此人絕不是她的夫郎。

那孩子此時眼睛裏的光線也閃耀起來，許偌的擡起手指向那人：“他——他不是父親，他是壞人——快去救救我父親，求你們——”

話未說完孩子就暈厥過去，那人被暗衛控制起來他們自會有應對的法子。

“太女殿下，求您為草民做主啊，草民不認識他，不知他如何會出現的府裏，更不知他為何會突然發狂？”此時那掌櫃腦袋都快磕破了，刺殺皇儲那可是要誅九族的。

“自家夫郎被掉包了都不知？”這是她疑惑的地方，躺在枕邊的是何人都不知，這話說出來如何讓人信服。

“回殿下的話，草民與夫郎本就不親厚，因為幼子身體不好，他一心撲在孩子身上，對草民并不關切，而且，而且府裏還有幾位侍君，所以草民——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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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寵侍滅夫？”夫郎換了人都不知，可見她對夫郎極不上心，孩子病的如此之重，雖說請了不少郎中，但她也不怎麽過問，不然那假夫郎怎會只手遮天。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不管那夫郎的哭喊求饒，她擡手命人将其拉下去，事情還沒查清楚，她在這吵吵嚷嚷聒噪的緊。

黎修允救人時，她則仔細觀察房間內的情形。

沒多時他們二人目光交彙，都注意到了床榻之下。

孩子被轉移走之後，林秋等人也趕了過來，掀開那孩子的床榻果然看到床鋪之下有一個密室，密室門打開刺鼻子的味道迎面撲來。

“殿下，小心。”她剛好轉動輪椅就被黎修允抱入懷中迅速離開房間來至院裏：“此處危險，我來就好。”

她怎舍得讓他獨自涉險，探案這種事自然要找專門的人來做。

沒一會府衙的人就到了，看到她們妻夫在此，京兆尹先行禮問安随後命人進入密室探查。

半個時辰內衙役陸陸續續從密室擡出七八個箱子，裏面大大小小數百個瓶瓶罐罐。除卻這些還搬出來半院子的各色藥材。

黎修允松開她的手上前，試了三五個小瓶之後一一告知她：“這個是金瘡藥，用于醫治外傷；這個是麻沸散，用于大傷患的麻醉能讓人不知人事；這個是固真粉，主要用于醫治內傷養護精元，此外還有尚未制成的止血散，護心丹，祛毒丸等。”

如此大批量的制藥還躲藏的如此嚴密，她懷疑有人将養私兵。

此事萬不可打草驚蛇，所以她當即調動墨龍衛前去探查。

将養私兵可是大事，可大事為什麽要她操勞呢，所以她當即就拉着黎修允進了宮。

見了女帝她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出來，當然刻意把功勞都推給了黎修允。是以女帝吩咐完護衛，立即給了黎修允一大串的賞賜。不僅如此，還特許他可以随意出入宮廷，不必報備。

宮裏可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這個恩賜她可不喜歡。所以回去的途中她還埋怨女帝小氣，倒是黎修允笑着安撫：“父君和阿遙都在宮裏，我能出入對他們多少有些幫襯。”

他知道鳳後和穆遙是她在宮裏的牽挂，她所在意的他必然也會上心。

聽他如是說她很是欣慰，握緊他的手表明心意：“修允放心，孤絕不負你！”今天這種事街頭巷尾她也聽說了些，她怕黎修允認為她與那些人有同樣的劣根。

一句話就把他逗笑：“我知道，只是我在想，若是我們有了孩兒——”

“孩子，難不成——”說着她看向自己小腹，小腹平平一點反應都沒有。

哦，該不會黎修允以為有了孩子他就會失寵吧，所以她有擡手許諾：“阿允放心，就算有了孩兒，阿允在孤心裏也是第一位的！”

“殿下喜歡孩子嗎？”

她點頭：“只喜歡我與阿允的孩子。”大安是女尊，女子行走在外本就艱難，孕育子嗣不僅耗時費力，還要承受産子時的千難萬險，是以朝堂之上許多女子懷孕生子都需做足打算。

但她不同，她如今穩坐太女之位，傀儡太女的好處就是她可以活的肆意潇灑，更不需擔心産子時尊位被人取而代之。

黎修允沒料到她會如此說，笑笑揉揉她的腦袋：“好，那本夫郎多努力些，絕不辜負殿下的殷切希望。”

這話說的她不知該如何接了，當晚她也真見識到他的所謂的努力，好在原主的身子骨很是結實，完全經得住他的折騰，就是翌日有些精神不濟，哎，都是被他給鬧的。

早起竟然不見人，她問下林秋：“太女君呢？”

“去給昨日那孩子瞧病去了。”要說他們太女君就是心善，此事都已經交給官府，官府也派了郎中前去，他還是親自去了。

猜到她接下來要問什麽，尹春笑着補充：“殿下放心，暗衛也護在太女君身邊，安排了兩撥人呢。”

其實黎修允的功夫完全不用她擔心，可她就是不放心他一人在外。

用完早膳墨龍衛統領單晴就來禀報消息：“回殿下，已經查明，宋珲是齊王麾下之人，齊王眼下将養私兵還剩四千餘人。這些藥材就是她給平日訓練的傷兵準備的，他們原本制藥的地方險些被安王殿下的探子察覺，兩年前遷至此處。”

竟是看起來老實巴結的齊王，這還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既然将養私兵就不可能只有四千之衆，她命單晴繼續查，此事她也不進宮禀報，女帝自己都能查得到端看她信不信了。

中午黎修允歸來，怕身上苦澀的藥味她不喜，特意換了身衣裳來見她。

看他一臉凝重她笑問：“可是有什麽發現嗎？”

她如此明顯的哄人黎修允如何能不知，只是淡淡的道：“此事應與皇女有關，至于是何人，殿下應該比我清楚才是。”

她這話就是明知顧問，他有些不悅不過是因為那孩子已經病入膏肓無力回天罷了。

看出他的情緒她站起身走過去抱了抱他：“神醫是醫者不是神仙。都說人各有命富貴在天，不過是天意使然罷了。”

黎修允回抱着她，她知道他的情緒理解他安慰他，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今天他見到的那孩子的父親，他的境遇比那孩子好不了多少。他之所以沒被滅口，可不是因為歹人有良心，而是為了保護兒子願意以身試藥，那孩子也是為了生身之父才明知那人是假，還違心聽命于他。

“這天下真的有父子情深嗎？”這是這些年他一直想問的問題，他生母早逝，父皇不喜他，他們是父子可他卻半分情誼都不舍得施舍給他。

不能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因為知道他自幼孤苦，所以她抱緊他安撫：“阿允所缺的，餘生我都補給你好不好？”

他們的溫情才剛開始，林秋就急匆匆的來報：“殿下，趙公公來了！”

趙良生是女帝心腹他來定是了不得的大事，黎修允擔心她便同她一起進宮。

趙公公沒說事由，她也不便多問，只是出府時詢問一句：“趙公公，母皇可還好嗎？”

女帝若是心情安好多半此事已有定論，她過去不過做個見證人而已順帶聆聽幾句訓誡罷了，若心情不好，怕此事不好收場。

趙公公不敢多言只悄悄提醒一句：“陛下尚未用早膳。”

聞言她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