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表哥

“表哥。”聽到這聲軟糯糯的聲音,她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表哥?她轉頭看向黎修允用腹語戲谑道:“這是哪裏來的小表妹?”倒不是不信他,而是他離開南屏多年竟然還有人惦記着?且這人早不了晚不來,偏偏他們在宮裏風風光光轉一圈還得了很多賞賜之後來了,這目的性也太強了些。

柳清逛街回來看到這樣一位嬌俏美人本覺可愛,可聽她一聲表哥當即也不樂意了:“你是誰啊,亂認什麽親,我師兄可沒有什麽表妹,她只有我一個師妹。”

那女子轉臉不看她們,可憐兮兮的看向端起茶杯黎修允:“表哥,宣兒曾去寺裏看過你,你可還記得嗎?”她說話時眼淚汪汪別提多委屈,不知道的還以為黎修允是個見異思遷的負心漢呢。

黎修允平日裏耳朵靈的緊,今日也不知怎麽地,似乎沒聽到那人問話,而是轉而問向:“殿下,她是何人,你的客人嗎?

這人剛剛說的話黎修允确實沒聽到,就連那句表哥都不曾聽見。但凡到他面前的女子他都不甚在意,除非這人對她不敬他會同仇敵忾。他剛與她探讨南屏宮中之事,此刻他正在沉思宮裏傳出來的消息。

前幾日皇帝還召過他們一次,不過他并未聽召,皇帝雖怒但終歸還是沒有為難他,想來孫公公把那日之話帶到了。

如今宮裏可是熱鬧的緊,皇後大鬧了一場,她借着關心皇嗣之名暗查每個皇嗣的血脈,從前她不是沒得到消息,只是不曾在意罷了,這次發威後宮很快被她攪得雞犬不寧。不少與她不對付的妃子被她借機打壓,一個個跑到皇帝跟前哭天搶地。

皇帝這邊用了藥好容易身體舒坦些,得知皇後所為氣的又吐了一回血,但皇嗣事大,他又想借皇後的手查清,真是又氣又惱。皇子、妃子整日來請安,折騰他們的前幾日他還覺得痛快,後整日看妃子哭哭啼啼、皇子如喪考妣,心裏不喜反而更郁悶。

如今他來南屏的目的基本完成,所以得知這些消息自是快意,回味這些消息時自然全心投入,又怎會注意什麽客人,他在南屏可沒什麽故人。

“她可不是姐姐的客人。”柳清覺得既然師兄沒認出肯定不是相熟的人,所以轉向那位姑娘:“姑娘,你找錯人了吧?我告訴你亂認親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柳清就覺得這人絕對沒安好心,這麽明目張膽的挑撥人家夫妻關系能是什麽好人呢。柳清的父母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她認為這樣才是最好的愛情,她自然也希望太女姐姐和師兄可以如此。

那人被柳清這麽一刺激眼淚就嘩啦啦的落下來了,看黎修允依舊不為所動抽噎的開口:“表哥,我,我是宣兒啊,我母親是趙府的人,她與表哥的母妃是故交。”

聽到這樣的信息,黎修允仿佛回憶起什麽,就在那位趙宣姑娘滿懷期待的時候他沉聲一句:“我的玉佩是你偷的吧?”

趙宣聞言驚的後退兩步,她想說不是,可憶起過往這個不字怎麽也說不出口。

黎修允見此笑了,沒有看向趙宣而是看向她:“當年我最落魄的時候,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又被她盜走,殿下可知我當時有多可憐。”

她氣的點了點他的腦袋,黎修允這個人心思重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三歲看八十,就算他年幼時也不是無知稚子,怎會被這麽個小丫頭騙。

不過既然他開口對方又是姑娘家,她自然得幫他出這口氣:“趙姑娘,孤限你在三日內交還太女君的東西,不然孤可要跟南屏皇帝讨要了。”

“不,我沒有!”趙宣确實拿了他的東西,但東西拿到就交給母親了。

那時母親說他是皇子,萬一有天皇上思及他的母妃飛黃騰達了呢,所以教唆她去看望他,并在他不經意時拿走他的玉佩,那玉佩自然不是俗物而是彰顯的是皇族寶物。之後母親讓她多去寺中看望,只是她不願意幾次假借探望他之名出去游玩,跟本就沒有到寺裏去。

她的表情出賣了自己,既如此三日也就多餘了:“沒有就回府裏找,明日孤要見到,若再多辯半句,孤便親往趙府了。”

趙宣是奉命來讨好他的,她來時母親還說他如今富貴了,她們也算故交多少他會念及情誼幫襯一二,眼看父親要把她許給一個老頭子做繼室,所以她才求救來了,沒成想事情跟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太女殿下太強硬,她又看向黎修允:“表哥——”

“我未去趙府尋仇已是恩德!”

黎修允一句話,趙宣哭着跑了出去。

然趙宣沒出去多久她就覺察不對:“糟,有詐!”

果然沒一會驿站外圍攏了不少人,趙宣就跪在驿站外哭泣,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誰始亂終棄呢。趙宣是庶出,生母是趙府的姨娘,本就是個靠心機妩媚手段上位的,教給女兒的能有什麽好東西。

“這個壞事精!”柳清真是氣壞了,她平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她與黎修允對視一眼,黎修允脫口而出一個字:“三。”

三皇子,這招可真損呢。既如此那便以其人之大還治其人之身好了。

她招來柳清低語幾句,柳清笑笑地跑了出去。她和黎修允則站在樓上瞧熱鬧。

柳清別的沒做,等人圍得足夠多,才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趙姑娘啊,久哭可是要傷及腹中胎兒的。”

柳清這一句話衆人的目光都轉移到趙宣的小腹上,趙宣剛才假裝暈倒在這裏,丫鬟話裏話外都是她遇到了負心人被辜負,驿站此刻住着的男人只有七皇子,他來了也有半月有餘,聯想起來那可是一出大戲。如今又聽說趙宣有孕,這故事就更精彩了。

趙宣的丫鬟先站起身怒道:“你胡亂些什麽?你也是姑娘家,怎麽如此含血噴人?”

柳清不理她而是看向人群:“附近可有郎中,麻煩諸位尋一位來。趙姑娘是有身子的人,某不才也是郎中,若尋來的郎中與某一致,看她們還有何話說。”見有人跑過去尋人她又大喊一句:“尋個郎中就行,醫術好壞不論,左右一個多月的身子但凡是個郎中都診的出。”

說到此處趙宣羞得都想找地縫鑽進去了,有沒有身孕她自己知曉,但她已經不是處子之身,這只要是郎中也診的出來啊,南屏女子貞潔最重,萬一被人知曉她日後還要怎麽嫁人呢?別說那人不會要她,就是給人做繼室做妾也沒人願意。

這個時候她只能求饒:“這位姑娘,我知道錯了,求姑娘高擡貴手饒了我吧。”

“求饒,晚了!你想往我師兄身上潑髒水一開始算盤就打錯了。回去告訴你幕後的主子,今日之仇,我們記下啦,讓他好自為之!”

圍觀的百姓反應過來,柳清已經走了,趙宣也被丫鬟攙着快速逃離,只有被人硬拉過來的郎中懵懂的問路人:“哪位姑娘有孕了,人呢?”

有知道消息的好心回了一句:“好像是趙府的姑娘,不過眼下走了。”

姑娘有孕,這本就一個笑話,趙宣以為認識她的人不多,就算有傳言也不會廣為流傳,但她低估了百姓的八卦之心,不足一日趙府姑娘有孕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京都。

當晚趙宣就被剛回府的趙大人狠狠甩了一巴掌:“恬不知恥的孽障!”

趙宣狼狽的爬起來解釋:“沒有,父親,宣兒沒有身孕,是她們,是她們含血噴人!”她好想讓府醫過來瞧瞧以證清白,可又不敢。

她的生母也過來哀求,只不過不但沒效果,她還挨了趙大人一腳:“真是你生的好女兒,跟你一樣不知廉恥。”當年趙宣的生母就是與他私相授受,懷了身孕逼他收她為妾,沒想到她竟然還這樣教女兒,真是可恨的緊。

趙府一夜瘋狂,趙宣母子被打就算了,可他們翻箱倒櫃卻也沒有找到當年盜來的玉佩,急的兩個人發瘋似的互相埋怨。

“姨娘當年不過是七皇子母妃身邊的丫鬟而已怎地就成了她的故交?說此等謊言,不怕天打雷劈嗎?姨娘以為你出賣主子得了銀子,又冒充世家小姐引誘父親,這些事當真能瞞過所有人嗎?

年幼時就教我偷盜,讓我去讨好、拉攏七皇子,年長些裝巧賣乖和姐妹們争寵,讓我拉踩姐妹、阿谀奉承父親,成人後善用美色,讓我勾引三皇子,呵呵呵——真是笑話,我怎會有這樣龌龊的生母?”

“趙宣,你敢說這些都不是你心甘情願的嗎?你幼時就會拜高踩低,讨好七皇子盜玉佩還不是為了在姐妹面前炫耀,你把父親、祖母哄得團團轉,把姐妹當成敵人算計利用,那些整人的主意哪一個是我出的?勾引皇子,何止三皇子,你做下的茍且之事難道只有一個三皇子嗎?”

暗衛報來這些消息她都頓了一下,這位趙姑娘的生活也太豐富多彩了吧!

趙宣她不關心,只是那句“出賣主子”讓她有些憤怒,黎修允極少提及他的母妃,若這位姨娘是母妃的丫鬟,那母妃的死是不是也與她有關?

黎修允搖頭,母妃是聰明人,這樣的丫鬟定不是心腹知道的事情很少。只是他也想找回那玉佩,他不在意玉佩的意義,自然覺得不是什麽貴重之物,但此刻此物還有些用處。

知道他的心思,她的人夜裏去了一趟趙府,淩晨時分就帶着玉佩回來了:“主子,玉佩是在趙大人的書房發現。”

“這是玉佩是南屏皇嗣的生辰禮,不珍貴但意義特別,每個皇嗣都有且僅有一枚。”他這麽一說她就明白了。

“你說趙大人以為這是誰的玉佩?”

黎修允笑笑:“大約除了我,皆有可能。”

而後兩人相視一笑,她揮手讓人把玉佩送了回去,既如此不如讓它作用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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