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昨天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說知道我超能力者的身份，想要拜我為師。”

“哦，那我應該知道是誰。”

“你認識？”

“不認識，因為他也找過我。鳥束零太，天生的陰陽眼擁有者，還可以毫無副作用的讓妖怪附身。資質倒是有，只不過我現在沒有收徒的打算。再說了，雖然本性不差，但這小子有點心術不正。”

“……是嗎。”齊木楠雄看着便當盒裏最後一枚大福，夾到嘴邊兩口吃掉。給歐煌當助手，最大的福利莫過于小紙人每天準備的甜品，各種樣式各種口味想吃什麽任君挑選。這種待遇，讓他想要發自內心的說一句：超能力，賽高。

早已對齊木楠雄吃甜食時軟乎乎的模樣見怪不怪，歐煌蓋好校服外套躺在陰影裏，今天的太陽有點曬，估計再過半個月，天臺這裏得人工降溫他才睡得着了。

“話又說回來，比起收他當徒弟，我更偏向于海藤。”

“海藤？”齊木楠雄挑了挑眉，真是個意外的人選。“理由呢。”

“第一，他沒什麽欲望，心思單純。第二，他善良。可能有的同行會覺得這算不上優點，善良就代表容易心軟。但在我看來，大多數妖怪更喜歡與這種類型的人結契，收服式神也會比較容易。平日裏還能結下善緣，死後也能住在天國。第三，沒有力量卻想要保護他人，需要更大的勇氣，這很難得。”

歐煌指的是上次發生在教室裏的小插曲，他還記得海藤瞬瑟瑟發抖擋在同學身前。

“夏目呢。”最近齊木楠雄養成了每天登陸一次聊天室的習慣，‘今天貓咪老師胖了嗎’似乎是個網瘾少年，只要上線就能看到他亮着的頭像，一只真的很胖的肥貓。偶爾對方會聊一些遇到奇怪的妖怪之類的話題，那些小故事蠻有趣。可能因為他向夏目透露了自己是歐煌的助手，所以這個少年跟他交換了真名。

“夏目？他不需要師父。”歐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天生擁有強大的靈力……反正不需要就對了。”

“海藤身上沒有任何靈力。”說到這裏，齊木楠雄忽然想起早上點名的時候班主任說海藤同學請假了。

“他今天沒來學校。”

“感冒了吧，估計吹空調不節制。”歐煌翻了個身，夏季感冒很常見，海藤瞬的體質不怎麽樣，畢竟就是個戰五渣的宅男。

“要去他家看望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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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發個信息問問。”齊木楠雄摸出手機，打開了line。幾分鐘後，收到了回複。“他說他在外面拯救世界，有黑暗力量入侵了。”

歐煌：“……病得不輕。”

齊木楠雄：“還去看嗎。”

歐煌：“算了算了，不打擾他戰鬥。”

之後兩天沒發生什麽事，齊木楠雄用歐煌教他的話婉拒了鳥束零太。原本鳥束零太還想去他家表達一下拜師的誠意，不過在歐煌安排的小妖怪‘勸解’一番後果斷放棄了。齊木楠雄表示喜聞樂見，他真的不需要徒弟，超能力也沒辦法教。

現在已經是周四，歐煌看着海藤瞬空蕩蕩的座位皺起了眉。感冒三天怎麽也該好了，一般普通人休息兩天就能回學校上課，海藤瞬哪怕體質再弱，也不至于還得在家躺着吧？

等班主任點完名，歐煌寫了個小紙條丢給齊木楠雄。

【放學去海藤家看看，你知道他家在哪兒嗎。】

【不知道，我可以去教師辦公室找一下學生檔案。】

【隐身？】

【嗯，中午那裏沒人。】

【優秀。】

放學後沒多久，歐煌跟齊木楠雄兩人站在一棟裝修精致的別墅外，眼前是一扇歐式雕花鐵門，左邊的門牌上寫着‘海藤’二字。雖然占地面積不大，但這個小區地理位置十分優越。

按響門鈴，很快對講機裏便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

“你好，請問找誰。”

歐煌估計對方應該是海藤的母親，“阿姨您好，我們是海藤的同學，他幾天沒來學校了，有些擔心他。”

“這樣啊，不好意思，瞬他現在不在家，你們要進來喝杯茶嗎？”

“不麻煩您了。”歐煌有些腼腆地偏過了頭。“您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嗎？”

“應該這周末回，他在參加一個奧賽的集訓，老師沒說嗎？”

“謝謝，老師有說，可能我沒注意。打擾了阿姨，我們這就回去了。”

離開海藤家，歐煌帶着齊木楠雄在小區裏轉了轉，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顆有些年頭的香樟樹，他輕輕拍了拍樹幹。

“不好意思，有點問題需要請教您。”

平時在外人眼裏只是一顆再普通不過的大樹，現在卻變了模樣，凹凸不平的樹皮上浮現出一張人類的臉孔。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啞，給人一種歷經年歲的滄桑感。

“陰陽師嗎。”

“是的，很抱歉吵醒了您。”歐煌給大樹輸入了一些靈力，對方的表情逐漸變得溫和起來。“我想向您打聽點事情。”

“說吧，如果我知道的話。”樹靈活動了一下身體，睡久了身體都僵化了。

枝芽間沙沙聲不斷傳來，歐煌微微笑了笑。“我的同學叫海藤瞬，他就住在這個小區裏，是個淺藍發色的高中生，您有看到過他嗎？”

樹靈回想了一下，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睡覺，一般情況很少去注意一個人類。不過，這個陰陽師說的高中生，他還真有點印象。

“是不是手上纏着繃帶？”

“對，就是他。這幾天他都沒來學校，我有點擔心。”

“呵呵呵——如果我的感知沒有出錯，他惹上了一個妖怪。”

歐煌略加思索，向樹靈道別後就離開了。海藤瞬雖然有些中二，額……是很中二。但他本質是個嚴格遵守校規的乖學生，成績也相當不錯。連續四天不去學校上課，家長似乎對此毫不知情，還以為他去參加奧賽集訓了。

妖怪嗎……

“會不會出事。”齊木楠雄走在歐煌身旁，語氣裏不乏擔憂。

“我也不知道。”歐煌一邊說着一邊召喚出一個戴着鳥嘴面具的式神，普通人看不到所以他也沒有顧忌什麽。

比起庭院裏那些外貌絕佳的男妖女妖，這次出現在兩人身前的妖怪要普通很多。用齊木楠雄的話來說就是，畫風很樸素。一身黑色和服，類似浴衣那種款式，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偏瘦。由于戴了面具，所以看不到五官，也就不知道長相如何。背後有一對寬大的翅膀，單看羽翼顏色跟形狀，無法辨認出他的原型。

“歐煌大人，您終于想起我了。”男妖朝歐煌深深鞠了一躬，嗓音清潤溫和，給人的印象就是很好相處的類型。

歐煌笑了笑。“鈴，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找到海藤瞬。”

說完歐煌便拿出手機，點開某個社交軟件，在海藤瞬的個人主頁裏将一張自拍照放大。“就是他，找到之後不用急着回來向我彙報，跟在他身邊保護他。”

“是。”

鈴飛走了，歐煌伸了個懶腰，讓齊木楠雄把他送回家。

在龍之家401的客廳裏，小紙人已經準備好了兩人份的晚餐，以及單獨為超能力者特制的甜點。海藤瞬這件事不能拖，所以歐煌讓齊木楠雄留下來幫忙。齊木楠雄自然沒意見，便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歐煌正往嘴裏扒飯，然後就聽到一個激動的女聲從對面這人手機裏傳了出來。

‘小楠竟然有朋友了——！媽媽真的好高興啊！’

忍住笑意，歐煌咽下口中的食物，朝齊木楠雄無聲張了張嘴：感謝歐煌大人吧。

“我先挂了，晚點回去。”沒等媽媽再來幾次帶着哭腔的犀利吐槽，齊木楠雄果斷按下了結束通話。他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了，估計很快那對天然夫妻就會讓他把歐煌邀請去家裏玩。

提前解決完晚餐的歐煌從書房裏拿出一張空白的A4紙，坐回餐桌前向齊木楠雄揮了揮。

“等下你用念寫把海藤瞬找出來，我派鈴過去主要目的是保護他，雖然我感覺他應該不會有危險。找到人後，我們直接瞬移過去。”

“嗯。”

鈴是歐煌委托途中救下的妖怪，也是他沒有通過庭院而是靠自己收服的第一個式神。戰鬥力不強，特長是偵查、輔助以及高機動。

沒費太大功夫，齊木楠雄就找到了海藤瞬的當前所在地。看着紙上呈現出來的畫面，左上角的公交站牌讓歐煌有些詫異，這家夥竟然跑到臨縣的鄉下去了。

“同時瞞住了家長跟學校，目的呢？”

“你指海藤的目的還是妖怪的目的。”齊木楠雄平板單調的語氣聽上去十分冷靜，海藤瞬體表并沒有出現任何傷勢，衣物整潔，絲毫不像離家幾天的樣子。

“當然是妖怪。”歐煌幾不可聞地皺了皺眉，一般情況下妖怪是不會主動找人類的麻煩，除非海藤瞬是夏目貴志的那種體質，天生擁有強大的靈力。

“去了就知道了，我們走吧。”

“嗯。”右手搭在歐煌的肩膀上，齊木楠雄帶着人一起進行了瞬間移動。降落地點就在念寫畫面的那個公交站附近，無人的廢棄工廠。

離得近了，歐煌感應到了鈴的位置，看來對方比他們先一步找到海藤瞬。循着妖力追了過去，兩人穿梭在鄉間小路上，最終來到了一處森林。歐煌将召喚解除，鈴在戰鬥方面不太适合。

現在的時間已經不算早了，一彎下弦月高高挂在夜空。視線所及之處，前方是黑漆漆的樹海，身後是一條來時唯一的泥土路。四周有不少農田與菜地，蛙叫蟲鳴聲不絕于耳。

“我走前面。”齊木楠雄拉住正要進入森林的歐煌，他可以使用能力進行照明。歐煌沒有推辭，接受了這個提議。

由于腳下的路面很窄，只能讓一人通行，交換位置的時候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了一起。齊木楠雄能夠感受到胸腔處傳來了另一個人的體溫，還有脖頸被發絲掃過後殘留的微癢。這種感覺很微妙，會讓人下意識放緩呼吸，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感官。

很自然地放開了歐煌的手腕，齊木楠雄眼神微動。原本他很少跟其他人有身體接觸，除了擔心超能力導致各種意外，還有性格原因。忘了在哪本書上看到的，‘養成一種習慣只需要二十八天’，似乎有點道理。

“怎麽不走？”

清冷的嗓音從後方傳來，撫平了炎熱夏夜帶來的一絲燥熱。齊木楠雄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弧度，一點星子般的光亮出現在他身前。

“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