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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奇怪的看着他,貌似昨兒他還說不許自己出去,為這個還恐吓了自己一頓,守財那屁股都打成爛桃兒了。

三娘是這麽想的啊,沒親眼看見,她是想去來着,可不讓她去啊,跟前有個孫嬷嬷守着她,想出這院的門都難,真成蹲監獄了,蹲監獄還能放放風呢,她連放風的機會都沒有,這明顯是得了文帝的話兒,要看住自己,不然也不至于這麽眼巴巴盯着,還想弄蒙汗藥,出這個院都費勁兒。

卻哪想到今兒文帝主動提出要出去,這是抽什麽邪風了,有時候,好事兒來的太快,也讓人懷疑,更何況,就算出去身邊兒有他跟着,有個屁用,啥也幹不成,又琢磨,別是這厮試探自己呢。

想到此,便推脫道:“雖今兒日頭好,外頭也冷,還是別處去了。”文帝卻不依,非要出去不可,那勁頭跟一出去就能撿個金元寶似的,攔都攔不住。

三娘沒轍,只能換了衣裳跟他出去了,一邁出院門,三娘都有種重建天日的錯覺,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裝扮,還真是頭一次穿女裝出來,衣裳是前兒文帝賞下的,滿滿的兩箱子,從裏到外一應俱全。

今兒孫嬷嬷挑了一件海棠紅的,領口袖邊兒滾了一圈白狐貍毛,是三娘最喜歡的樣式兒,暖和又好看,外頭罩一件菊黃色襯着狐貍毛裏子錦緞鬥篷,穿在身上擋風擋寒,還不顯臃腫,頭發挽起來,戴上一頂五福捧壽的赤金冠兒,也是昨兒文帝讓陳二喜新送過來的,不止這一件,滿滿一匣子,孫嬷嬷說都是內造的式樣,外頭輕易見不着,三娘瞧着也眼饞,這要真是自己的該多好,可惜她如今算是明白了,就算文帝把他皇宮裏所有的好東西都給自己,也是擺設,還不如他前兒給自己的那幾個金元寶頂事兒呢。

三娘其實真不明白,出去逛逛罷了,有必要弄這麽隆重嗎,先頭她還準備換了厚點兒衣裳就完事了,哪想文帝清清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孫嬷嬷就給她裝扮起來,豈止這頂赤金冠,還上了胭脂,不知道還以為她這是要上轎呢。

頭上頂着老重的金冠,三娘脖子都酸了,不過出來前對着銅鏡照了照,別說,這麽一打扮,加上銅鏡模模糊糊瞧不真切,冷眼一看說是美人兒也過的去,可穿着這麽一身,能往哪兒去,三娘出去這幾回,還真沒見哪位打扮成這樣在大街上瞎溜達的。

越想越不對頭索性立住了腳兒,剛站住,前頭的文帝就回過頭來問:“怎不走了,三娘不是成天想着出去逛嗎。”說着頓了頓,臉色似有些沉:“難道是嫌朕跟着,壞了三娘的興致不成。”

也不知是不是三娘的錯覺,總覺着文帝話音兒裏帶着幾分酸味兒,三娘指了指自己:“打扮成這樣去哪兒?”

文帝上下打量她一遭,眼裏的冷光一閃而沒,笑了兩聲道:“這樣才好看,三娘放心,朕帶着你去逛的地兒,這樣打扮正相宜。”說着,過來拉着三娘的手邁出了大門。

一出大門,三娘看見外頭的陣仗,愕了半晌兒,伸手指着外頭十幾個侍衛護在中間的馬車,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麽。

車邊上兒上是陳二喜,後頭還跟着幾個小太監,這哪是随便散散心的節奏,簡直就是敲鑼打鼓的告訴老百姓,這是皇上出巡,就差淨水潑街黃土墊道了:“你,你這是要去哪兒?”

文帝卻深瞧了她一眼:“朕不是說了嗎,陪着三娘出去散散心。”

或許這就是皇帝,随便出去逛逛,也弄這麽大陣仗,他樂意這麽窮折騰,就随他呗,反正跟自己沒啥幹系。

想到此,三娘也沒話兒了,跟着文帝上了車,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淨了街面,整個前門大街,從她住的宅子門前走了有半盞茶,也沒見着什麽人,兩邊兒鋪子買賣家倒都開着門,可就不見半個顧客上門,連夥計也都縮在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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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到了安記,三娘剛要撂下窗簾兒,文帝卻忽的湊過來道:“前頭可是皇叔的安記?”

文帝的聲音很輕很淡,可聽在三娘耳朵裏,就覺一股冷意從後脊梁骨竄了上來,這厮什麽意思?莫不是知道了什麽?

三娘真沒猜錯,說起來也該着三娘倒黴,那日在安記正遇上宮裏的王保兒,三娘當王保兒不認識自己,也就沒避諱,可她不知道,王保兒是真見過她,還不止一回。

三娘選秀那會兒,王保兒就見過她,當時還是個灑掃的小太監,正好就在武家姐仨兒那院裏當差,雖說三娘在宮裏沒待幾天兒,可這打頭碰臉,沒個遇不着的理兒,只不過那會兒的武三娘跟如今差別太大,說白了,也就一張臉還能模糊瞧出些那時的樣兒,別的簡直就是另一個人兒。

故此,王保兒一看見三娘覺着面熟,可一時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還有一回是在鄒大人府裏,就是皇上頭回幸三娘的時候。

那天兒趕上小德子拉肚子,也不知道吃了什麽東西,拉的站都站不起來了,哪裏還能當差,王保兒趁機得了差事,跟着皇上出了宮,皇上幸三娘之前,還是他先瞅見的,可那會兒的三娘也跟這時候的不一樣,到底哪兒不一樣,王保兒也說不清,反正就知道不一樣,真要說,像是外皮兒沒變,裏頭的瓤卻換了一般。

也因此,王保兒一開頭真沒把兩人往一塊兒聯系,可這事兒就怕巧,三娘失蹤的那兩天兒,宮裏宮外鬧的沸反盈天,那畫像貼的滿大街都是,前後兩天兒貼的還不一樣,那兩天王保兒正好得了趟出宮的差事,兩張畫像就都瞧見了。

頭天那張還沒想起什麽來,後頭文帝畫的那張,他一瞅心裏就咯噔一下,暗道,這不就是那天在安記瞧見的那位跟皇叔相好的公子嗎,就算他進去的時候,兩人規規矩矩的,可那屋裏的氣氛,王保兒可不是傻子,哪會瞧不出,先頭沒想到那位就是武三娘,如今想來,王保兒這心裏就跟進了一百只貓一樣,幾百只爪子抓的他渾身難受。

王保兒混了這些年,總想着能混出頭,卻總差那麽點兒事兒,好容易進了乾清宮,陳二喜卻死活就瞧不上自己,自己跟小德子一塊兒進來的,當初小德子還不如自己呢,就因為認了陳二喜這個師傅,如今在宮裏,都能橫着走,那耀武揚威的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乾清宮的大總管呢,自己都得巴結着他,想想就恨得不行。

自己倒是哪兒比他差了,可就是這時運不濟,沒得找機會,這會兒讓他瞧出這麽大的事兒來,也不知是機會,還是禍事,呂範呂大人的結果,他可是親眼見了,武三娘就是真跟皇叔有什麽奸,情,自己這沒憑沒據空口白牙的說出來,這條小命就甭想要了。

如今皇上可正在熱乎頭上,從宮外頭回來,腳步都比平常輕松,臉上還帶着幾分笑意,可見心裏頭多喜歡,這時候說出來,就算武三娘倒黴了,也沒自己什麽好兒,這等損人不利己的事兒,他可不幹。

倒是日後三娘若進宮成了正經主子,到可用這事兒賣個好兒,這麽想着,王保兒便想先隐下此事,偏昨兒陳二喜伺候着萬歲爺從宮外回來,讓他改了主意。

昨兒陳二喜一回來,臉色就不大對,到底兒要在他手下讨生活,就算陳二喜不待見自己,也得往前湊,待陳二喜晚上回了屋兒,王保兒忙把伺候他的小太監遣了出去,自己親自服侍陳二喜,先燙了腳,又去禦膳房,端了兩個他得意的菜兒,溫了一壺小燒酒兒,在邊上伺候着他吃喝。

別瞧宮裏頭好酒多,可陳二喜就得意小燒酒,那些金華酒啊,桂花釀的,香倒是香,可就少了股子烈性兒,吃着沒意思。

這小燒酒的味兒,總能讓陳二喜記起他爹,模糊他爹就喜歡吃這個酒,想來是因這酒釀的粗,使不得幾個錢就能打一壺,他爹死的時候,陳二喜還小呢,好多事兒都記不得了,可就這燒酒的味兒,記着真真兒的,到死都忘不了。

有時候,陳二喜真覺着自己老了,要不怎麽總惦記着小時的事兒,惦記着這些,就想回老家瞅瞅,也不知自己有沒有這個命。

這人啊,一旦有了想頭就容易醉,吃醉了,嘴就沒把門的了,要不怎麽說喝酒誤事兒呢,陳二喜想着這些事兒,不免多吃了幾杯,那酒給王保兒溫的燙熱,剛吃下去不覺着如何,過了不一會兒,酒氣翻上來,可就真醉了。

這一醉了,便絮叨了起來,先頭說的是他老家那點兒事兒,王保兒還沒當什麽,就是應着他的話兒,過了會兒,可就說起了武三娘。

陳二喜心裏頭記恨三娘,今兒在前門大街的宅子裏瞧了個滿眼兒,心裏便覺沒指望了,武三娘進宮得寵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且瞧萬歲爺那意思,要把武三娘認在鄒瑞膝下當閨女,如此一來,既有家世,又得聖意,以後封個貴妃也不新鮮。

不止武三娘,連帶着鄒瑞那老家夥也水漲船高,憑武三娘對自己那樣兒,自己将來能有好兒嗎。

越想越愁,越愁越叨叨,他這一叨叨不要緊,倒讓王保兒想出了一條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的毒計來……

王保兒心裏琢磨,陳二喜既記恨武三娘,自然不希望她得寵,武三娘要是得了寵,他能有好兒嗎,這用腳後跟兒也能想明白的事兒,陳二喜能不明白?前頭的呂範呂大人,若不是陳二喜在萬歲爺跟前遞話兒,一個小小的兵馬司指揮使,如何能進得乾清宮,可見他心念着給武三娘使絆子呢,要是知道武三娘跟安親王的事兒,不得變着法兒的把事兒翻出來,告訴萬歲爺啊。

這俗話說的好,奸,情出人命,就是平常人家的漢子,也忍不得這樁事兒,更何況皇上,這事兒鬧出來,武三娘完了不說,皇上又豈容得陳二喜,說不得他這條老命就交代了,絆倒了他,自己可還愁沒有出頭之日嗎,這等一舉兩得的好事兒,錯過了今兒可難尋下回了。

想到此,王保兒便跟陳二喜道:“奴才倒是隐着一件事兒,因幹系到武三娘跟安親王,悶在心裏好幾日,不敢說出來,只恐惹上大禍。”

陳二喜一聽武三娘跟安親王,醉眼瞧了他一會兒,忽道:“知道雜家為什麽瞧不上你嗎,你這小子忒精,屁股上插上根兒尾巴,比猴兒都精,心眼子多的雜家都琢磨不透,但能你要跟小德子似的傻點兒,雜家倒樂意收你這個徒弟。”

王保兒一聽他這話兒,撲通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個頭:“師傅在上,徒弟王保兒給您老磕頭了。”

他這幾個頭磕下來,把陳二喜磕愣了,過了會兒卻笑了起來點點頭:“倒是比小德子那傻貨會來事兒,得,既你這頭都磕了,雜家平白受用,也恐折了壽命,收了你這個徒弟也就是了,起來吧,把你知道的事兒,跟師傅說說。”

王保兒這才把哪天去安記拿書,遇上三娘跟安親王,怎麽來怎麽去的說了一遍,說完了,還特意加了一句:“奴才進去前,模糊瞧見窗戶映出兩個影兒,似是親在了一處,也未敢細端詳,不知是不是奴才上火瞧差了。”

陳二喜一聽暗道,就說那武三娘不是什麽安份女子,從古到今,瞧見哪個婦人成日往外頭跑的,更別提還畫春,宮賣,便那些青樓妓館的粉頭,也未見似她這般大膽兒的,一個女人都敢畫春,宮了,勾搭個把個漢子還叫事兒嗎,怪道能把萬歲爺迷成這般,這手段都賽過狐貍精了,可就算她是個修煉了一千年長了九條尾巴的狐貍精,若給萬歲爺知道她跟安親王不清不楚的,結果跟她兩個姐姐也沒兩樣兒。

真若除了她,自己這塊心病才算沒了,卻這件事兒如何讓萬歲爺知道,卻需設個巧局兒 ,還得快些,如今萬歲爺心裏還疑着三娘,就着這會兒再下個絆子,武三娘想活命都難。

想着這些陳二喜酒算徹底醒了,想了一會兒,終是給他想到了個主意。文帝有個習慣,早朝後,都會在乾清宮後頭的小花園裏,舞一趟箭或練練拳腳,乾清宮後的小花園兒挺清淨,卻從小花園到乾清宮的暖閣,若從外廊上走,正好路過供應乾清宮沖茶泡水的小竈間兒,值守的小太監多喜在此處躲懶,尤其入了冬,外頭冷的都掉冰渣,更樂意往這兒紮了。

這人多了,宮裏的大小事兒便都拿出來當了談資,哪宮裏的太妃吃多了不消化都能當回事兒似的說上大半天,更別提皇上的事兒了,說句糙話兒,皇上昨兒夜裏放了幾個屁,都是件大事兒。

論理兒說,宮裏的規矩,奴才們私下議論主子是死罪,縱如此也擋不住八卦,也莫怪他們,宮裏頭寂寞,割了子孫根,一腳邁進宮門,還有什麽指望,誰都不拿着太監當個人,有時候比主子養的畜生還不如,心裏能不去憋屈嗎,也沒個人兒說體己話兒,就指着私下裏說些主子的小話兒,消磨日子,也省得憋悶死。

陳二喜也是打從這麽過來的,故此,明知道他們在這兒議論主子,也睜只眼閉只眼的由着他們。

其實也是有好處的,他是乾清宮的大總管,可乾清宮多大,犄角旮旯的事兒多了去了,縱他有八只手也夠不過來,可有些事兒他還得知道,所以時不時從這兒邊兒過,在窗戶根兒下頭立一會兒,許就能聽見什麽不知道的消息。

同樣,若他想讓什麽事兒散出去,這也是最好的途徑,昨天夜裏王保兒走了之後,陳二喜就把跟前伺候的小太監喚了過來,交代他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安置妥當,轉過天兒,天剛蒙蒙亮,陳二喜就起來了。

起來直奔了西暖閣,陳二喜進來的時候,文帝已經洗漱了,正吃早膳呢,陳二喜忙着上前伺候,度着皇上的臉色,貌似有些不爽快。

陳二喜如今也習慣了,只皇上在宮裏頭待着,就是這個臉兒,說起來,別瞧武三娘的模樣兒生的不濟,可這勾人的本事真到家,把萬歲爺勾得成日往宮外頭跑不算,還勾上了安親王朱晏。

想那朱晏哪是好勾的,自王妃病逝,女色都不大近,要不外頭也不至于傳說安親王有斷袖之癖,萬歲爺每年都賜下幾個美人,也沒見怎麽着,如今竟跟武三娘勾上了,要沒本事能成嗎。

文帝的确不怎麽爽快,昨兒夜裏,一閉上眼武三娘就擱眼前晃,以前雖說也總想着她,卻沒這樣過,如今也不知是怎麽了,不止武三娘的臉擱眼前晃,心裏頭還總想,自己要是個平常的漢子,娶三娘這麽個娘子,男耕女織的過小日子,說不準也挺自在。

跟中了魔一般,胡思亂想了一宿,哪裏睡得着,不等天亮,就起來了,瞧了會兒折子,略定了心,自己都不禁嘆息,真那丫頭勾了魂不成,怎才一天不見,就這般了。

卻又琢磨,今兒就把鄒瑞宣進宮來,商議三娘的事兒,早一天把她接進宮,他也能安心,把她擱在外頭,總有些不踏實。

這麽想着,便到了早朝的時辰,剛過了萬壽節,南邊兒的秋汛也過去了,赈災的糧食銀子也都安置了下去,便沒什麽大事兒,走了過場回來,便去了後頭的小花園裏舞劍,還練了一趟拳,這要回去了。

陳二喜卻忽到跟前來道:“昨兒奴才去姑娘哪兒送萬歲爺賞的東西,見姑娘真個在院子裏跳繩呢,瞧着得有六尺長的繩子,姑娘挽在手裏,跳了上百下,奴才瞧着古怪,便問了孫嬷嬷,說姑娘這是嫌自己胖,要減肥,奴才聽着新鮮,回宮的時候笑了一路,本想着跟皇上說說,不想卻忘了,這會兒見萬歲爺打拳,倒想起姑娘來。”

果然,文帝聽了露出些笑意道:“以往倒真不知她是這麽個古靈精怪的性子,那時候她進宮選秀,立在她兩個姐姐旁邊兒,瞧着木呆呆像個傻子,也不會裝扮自己,臉上那粉擦的白慘慘,腮邊兒上兩團紅通通的胭脂,白天瞧着還罷了,若到了晚上,楞一瞧跟閻王殿的小鬼兒差不離,趕上朕哪日有些不順心的事兒,便說了兩句重話兒,如今想來,倒成了現世報,當初何曾想過會有今日,可見朕與她的緣份是早就注定了的,只不過晚些罷了。”

文帝這幾句話說的甚為感性,有那麽一瞬,陳二喜都想,自己今兒這事是不是弄巧成拙了,皇上這明明白白就是入了魔啊,卻又一想,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趁着如今先料理了,比往後栽在三娘手裏頭強。

這麽想着,便順着皇上說了兩句奉承話兒,把三娘好生贊了一通,陳二喜知道,舉凡這男人要是喜歡一個女人,就見不得旁人說半點兒不好,你要說她好兒,才能說到心坎裏去。

果然,他贊三娘一句,文帝那臉色就好上一分,及到後來,那嘴角都忍不住往上彎了,這一番,雖費了不少唇舌,卻成功絆住了皇上,錯過了平日的時辰,故此,等文帝從燒水的竈間經過的時候,裏頭的小太監們都以為皇上早就回了西暖閣,膽子也就大了起來。

本來文帝沒想聽奴才的窗戶根兒,可走到跟前,正好聽見一句武三娘,臉色略有些沉,立住了腳,隔着窗戶聽着。

裏頭這會兒就四個小太監,四人圍在爐子邊兒上,從竈堂的灰裏扒拉出早上埋進去的地瓜,這會兒烤的正恰好,扒開皮,一邊兒吃一邊嘴裏還不閑着。

其中有一個道:“我跟你們說,昨兒我可聽着了一見新鮮事兒,你們指定不知道。”

其他三個小太監忙問:“什麽新鮮事兒?”

那小太監還賣了會兒關子,才道:“想來你們都知道武家的三娘了?”

其餘幾個切了一聲道:“這算什麽新鮮事兒,咱們萬歲爺可着京城折騰了兩天,漫說咱們,就是大街上的老白姓,哪個還不知武三娘,要說這武三娘也真有本事,我是沒瞧見真人,可那畫像可瞧了個真兒,說句大不敬的話兒,還不如咱們宮裏浣衣局的姐姐們生的齊整呢,可就怎入了咱萬歲爺的眼,我聽見外頭人都說,她是狐貍精變得的呢。”

這句話文帝聽在耳裏,倒未見惱,臉色反而緩了一些,剛一緩,卻聽見那個小太監下頭那句,只覺有股子戾氣從心裏直竄上了腦門子,殺人都不能解恨。

那個小太監說的是:“說不定真是狐貍精變得,我聽說,可不止勾了咱們萬歲爺,還勾了安親王,聽見安記的夥計私下說,都瞧見兩人親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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