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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鄒瑞後頭出來的是太後慧妃和棠貴人,太後氣的臉色鐵青:“哪有如此放肆的女子,皇上也太荒唐了,這般女子若進了宮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太後氣的說話都不利落了,何曾想有這樣吃了豹子膽兒的,頂撞自己也就罷了,還敢逃跑,她一個女子能跑去哪兒,她就不信治不住她。

郭太後跟後頭的侍衛道:“還愣着做什麽,給哀家追,拿回來宮規處置。”郭太後吩咐下去,侍衛都低了頭,別說追了,動都沒動。

郭太後這會兒算明白了,為什麽武三娘的膽子如此大,這是有人在後頭撐着啊,就看這些內廷侍衛的樣兒,那是怕死了武三娘,哪會聽自己的吩咐,若真聽自己的話,剛何至于讓武三娘跑出來,鄒府雖不大,可前前後後也不少進院子呢,裏外守着都是人,武三娘便如過無人之境一般沖了出來,這說出去得笑掉人的大牙。

武三娘之所以這般膽大,還不都是因為得寵,便再得寵,規矩也是規矩,雖說形勢不比從前,自己好歹還是太後,今兒就非跟這丫頭較較真兒不可。

想到此,郭太後厲喝一聲道:“哀家的旨意都不遵了嗎,莫不是想抗旨?”

郭太後這一句,侍衛更犯難了,這是太後懿旨,倘若不遵從,怪罪下來,可是殺頭之罪,卻若真照着太後說的去拿了武三娘回來,侍衛們心裏頭,把腦袋搖的撥楞鼓一般,武三娘誰啊,那位可是皇上的心尖子,別說他們這些侍衛,就算皇上,在武三娘跟前也是低三下四,哄的時候多。

你不服不行,人武三娘就是有這本事,能拿呃住萬歲爺,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就能放□段寵她哄她,就這兒武三娘還七八個不順呢,就為進宮的事兒跟皇上拌了嘴,才住在鄒府,皇上那是恨不能巴不得把這位迎進宮去, 別管封不封後,進宮都是頂大個主子,皇上都沒轍,他們這些侍衛敢上前拿人,過後那位一惱起來,可不是殺頭這般簡單,說不準連九族都滅了。

可不去又實在過不去眼前這一關,侍衛頭子,腦瓜靈,眼珠一轉得了個主意,讓追就追呗,追上了,遠遠跟着,護着,太後這兒混過去了,皇上交代的差事也沒落下,簡直就兩全其美。

想到此,侍衛頭應了一聲,一招呼,呼啦啦一幫人上馬追了過去,太後臉色略緩了緩,一眼瞅見邊兒上的鄒瑞,冷哼一聲道:“鄒瑞你可知罪?”

鄒瑞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忙道:“微臣知罪,微臣知罪……”嘴裏這麽說着,心裏暗道,要說這太後為了洩私憤來找武三娘,着實有些不清明,武三娘跟皇上的事兒,折騰了這麽些日子,沒藏着沒掖着,滿京城的百姓都門清兒,更何況後宮了,便沒茬兒,三娘都恨不得找點兒茬兒,正咬死了不想進宮呢,這麽一鬧不用想也知道後果,三娘拿住這個把柄,更不進宮了,皇上的性子上來,莫說你是太後,天皇老子都不管。

再說,尊你一聲太後,就真當自己是太後了,既不是皇上親生的娘親,更無養育之恩,那些年,可沒少給皇上使絆子,皇上的性子,能忍到今兒真算郭家的造化了,太後若安分的在壽寧宮裏待着,或還能落個穩妥,似她這般瞧不清形勢就來尋武三娘的麻煩,皇上豈能容下。

還有慧妃跟棠貴人,這簡直就是好日子過膩了,非得往上找兒,招惹了武三娘,以後這倆的結果可想而知,如今之計,自己只要拖拖到皇上來了,這事兒就解決了,卻怎半天不見聖駕,莫不是路上耽擱了。

太後見鄒瑞一個勁兒請罪,卻并不領情,哼一聲:“武三娘乃是罪奴,該當發落出京,你如何把她帶回你府上,既認她為女,不好好管教,使她這般犯上忤逆,你這個父親難逃罪責,這兩重罪你可擔待的起?”

太後話音剛落,忽見那邊兒馳來一行人,當頭馬上一人,身上的明黃袍服在日頭下燦燦發光,太後一愣,馬已到了近前。

要說鄒瑞遣去的人也是挺靠譜的,知道是大事不敢耽擱,快馬加鞭就奔宮門去了,到了傳話進去,不大會兒功夫,陳二喜出來,問了緣由,鄒府的人一五一十說了,陳二喜應着速回皇上,鄒府的人才回轉。

陳二喜如今倒也不敢不回,只不過這心裏記着三娘抽他的仇,腳下刻意放慢,從宮門走到乾清宮這點兒路,平常至多也就半盞茶功夫,今兒卻讓他走了足兩盞茶才到。

進了乾清宮,也不急着進去,只在殿外候着,殿內文帝正召見禮部尚書議事,陳二喜在外頭豎着耳朵聽了聽,只聽了一會兒,陳二喜心裏就咯噔一下,議的是封後之事,這不用說啊,定是武三娘。

陳二喜這會兒忽想起武三娘的性子,豈是吃虧的主兒,皇上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太後,若是先帝那會兒,郭太後的威勢正盛,收拾個武三娘或許不再話下,如今可懸,那就是個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主兒,她管你是皇上太後,該怎麽着還怎麽着,占便宜成,想讓她吃虧兒,門兒都沒有。

且那女人精明着呢,回頭若知道自己使了壞…… 陳二喜擡手摸了摸臉,上回那疼他可沒忘呢,想着這些,一激靈,忙進去裏頭。

文帝心裏也明白,若直接立三娘為後,恐難服衆,可文帝就想立,說穿了,文帝也是人,是個情愛裏着了魔的男人,稀罕了,愛了,就想把自己能給的最好的東西捧在心上人面前,這也無可厚非。

而作為皇帝,文帝想給三娘的就是皇後之位,他覺着,唯有她配站在自己身邊兒,所以他招來禮部尚書商議此事。

禮部尚書一聽就愁上了,瞧萬歲爺這一腔熱望的樣兒,自己若是實話說出來,指不定萬歲爺一惱,自己就跟着倒黴了,可不說實話,禮法規矩在哪兒擺着呢,旁的許能混過去,這封後卻不成。

這也不是民間娶媳婦兒,尋了媒婆說媒下聘,擇個良辰吉日,一頂花轎吹吹打打擡進門就算成事了,這是皇後,是皇上的媳婦兒沒錯,更是天下之母,需當母儀天下做天下女子的表率,故此自古皇後的人選,除了出身勳貴之族,首要的就是才德。

而武三娘樣樣都夠不上,身份且不論,只說才德,這豈不是大笑話,武三娘跟皇上這檔子韻事兒,如今全天下都傳的沸沸揚揚,誰還不知端倪,便武三娘女扮男裝繪春,宮的事兒都傳出去了,這般女子若封了皇後,母儀天下,難道讓天下的女子都與她一般嗎,倫理綱常豈不都亂了套。

可聽皇上的意思,這個皇後還非武三娘不可了,禮部尚書斟酌再三,謹慎的道:“無妊無功,冒然封後,恐難服天下悠悠之口,倒不若先封妃。”

妃?文帝一聽臉就陰了:“你是說朕的三娘不配為後嗎?”

禮部尚書哆嗦了一下,忙跪下道:“微臣不敢。”

這當口陳二喜進來回了太後之事,文帝一聽,站起來幾步就走了出去,別說禮部尚書,衣裳都沒顧的換,出了宮門,也不坐龍攆,上馬飛奔而去。

這一路上就見數匹馬疾馳而過,當頭那位,穿着身穿明黃色龍袍,頭戴金冠,一晃神的功夫嗖就過去了,兩邊兒的百姓回過神兒來,人都沒影兒了。

邊兒上一個茶攤坐着幾個人正吃茶,一個叫張三的,胳膊肘杵了杵旁邊兒的李四道:“喂,你剛看見馬上那位了嗎,我怎麽瞅着像穿着龍袍呢。”

李四剛背着臉兒沒瞧見,聽了這話,嗤一聲笑道:“我說你大白天就撒夜症了,萬歲爺可不都在宮裏,跑外頭做什麽,再說,便出來,也得黃土墊道淨水潑街,哪有這般騎着馬瘋跑的,可不都成西洋景兒。”

“我明明就瞅見了……”“胡說八道……”兩人為這兒最後還吵了起來,引得茶攤的老板娘過來勸架。

聽見是這事兒,遂小聲道:“你們一看就是外鄉人,不常進京,人生地不熟,不知就裏也是有的,咱們這位萬歲爺以前出來微服私訪,就常從這條街上過,曉得緣故不?”

張三李四忙搖頭,茶攤老板娘擡手指了指前頭道:“瞧見沒,過了那個石頭牌樓走不遠就是禦史鄒大人的府邸,這位鄒大人可是咱萬歲爺的蒙師,有這一層,萬歲爺一出宮偶爾也會來鄒府,只過去來的少,如今倒是腳勤兒了,只因武家那位三姑娘在鄒府裏住着,那可是萬歲爺的心尖子,旁人的事不叫個事兒,一沾了這位三姑娘,就是捅破了天的事兒,大清白日瞧見皇上也不新鮮,早先太後的銮駕剛從這兒過去,不用說,定是這婆婆跟媳婦兒頭一回見面,皇上怕心尖子肉兒吃虧,才忙着跑來的呗!”

茶棚老板娘一句話,說的周圍吃茶的都樂了,張三道:“依着你這麽說,咱萬歲爺跟咱們老百姓差不離,也糟心這些家務事?”茶攤老板娘道:“那是那是,萬歲爺也是人,心裏頭愛的女人,也得護着,這才是真漢子。”

“行了,就你話多,回頭讓衙門抓了你去下大牢,看你還胡說八道,爐子上的水滾了,還不給幾位客人添茶。”她男人一招呼,那婆娘這才住了嘴。

文帝自是不知,自己這一番折騰,倒賺了個惜香憐玉的好名聲,過後聖駕南巡,沿途的大姑娘小媳婦兒那個熱烈勁兒,他自己都納悶,自己走的不是親民路線啊,怎就這麽有人氣呢。

扯遠了,扭回頭說如今,文帝一路上心裏這個悔啊,三娘哪兒本來就跟自己因進宮別扭着,想找茬兒還找不着呢,這倒好,郭太後跟慧妃這一鬧,不用想也知道,三娘定用這個當借口。

文帝拿不住三娘,自然就會遷怒別人,郭太後慧妃跟棠貴人,就是頭三個倒黴蛋兒,跟着的那些嬷嬷太監,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想落好兒。

郭太後一見皇上滿臉鐵青,怒發沖冠的樣兒,先真後悔了一下,卻又一想,自己是太後,便不是他親娘,他敢如何,再說,今兒這事兒說白了是後宮之事,自己這個太後出馬管管,也說得過去,皇上還能問自己的罪不成。

想到此,郭太後心思定了定,就聽文帝冷聲道:“母後不在壽寧宮禮佛,來鄒愛卿府上作甚,莫不是嫌壽寧宮不清淨,兒臣倒想起一處清淨所在,最适宜太後禮佛,南苑的大悲樓,先皇在時常去那邊兒齋戒,太後若去了,想來先皇在天上見了,也萬分欣慰。”

“你……”郭太後臉色頓變,指着他道:“哀家是太後,我朝孝治天下,你就不怕落個不孝的名聲兒,被天下人恥笑。”

文帝聽了冷笑一聲:“如何不孝,朕正是秉持着一個孝字,才送太後去大悲樓禮佛。”說和聲兒一沉:“陳二喜,送太後去南苑。”

陳二喜忙上前道:“太後奴才伺候着您起駕。”郭太後雖心有不甘,奈何大事已去,如今早由不得她了,見陳二喜那個小人樣兒,太後就來氣,擡手給了陳二喜一嘴巴,哼道:“用不着你這奴才伺候。”頭先一步走了。

太後一走就剩下慧妃跟棠貴人了,文帝的目光剛掃過來,這兩人忙跪在地上,慧妃先道:“萬歲爺明察,是太後喚臣妾等随駕出宮,臣妾豈敢違逆,臣妾并不知是來鄒府……”棠貴人也道:“是,是,正是慧妃姐姐說的這般,是太後叫我二人随駕出宮的。”

文帝倒笑了,只不過笑的有點陰沉:“你們既如此孝順,朕如何不成全你們的孝心,來人,把慧妃跟堂貴人一起送去南苑,無朕的旨意,此生不許踏出南苑一步,違者斬立決。”

“啊……”慧妃呆傻的跪在地上,半天回不過神來,等她回神,文帝已上馬走了,鄒瑞掃過她,又看了眼旁邊兒暈過去的棠貴人,心裏嘆口氣,就說武三娘招不得,別人躲還躲不過來呢,這倆人倒好,非往上找,落得這般結果實屬活該,不過三娘到底跑哪兒去了,莫不是跟着武宜春回了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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