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授漁(中)

元煜此言出來,暮珠和初華皆是瞪起眼睛。

“朔北王此言可謂無理!”暮珠氣急,“王妹可是萬金之軀,豈可像武夫一般練武!”

“哦,那女官說,怎麽辦?”元煜看着暮珠,似笑非笑,“女官莫不是要孤親自護衛,與王妹同食同寝?”

“你……”暮珠沒想到他會說着這樣的話,面色漲紅。

“我不用別人教我武術。”初華忙道,“我能保護自己。”

“能麽?”元煜看她一眼,“那日是誰受了傷,如今又是誰在逼問此事?”

初華赧然,道,“那日是意外,我一時疏忽,沒帶上小囊……”

“戰場上每個死鬼都說自己是疏忽。”元煜嚴肅道,“奪走你那小囊,可比奪走你性命容易多了,沒有它,你就等死麽?”

初華啞然。

的确,她雖然會翻牆會爬樹,還會用小丸,但是,她的武術只能對付街上最弱的混混,遇到真正的武夫,她沒什麽勝算。

但她還是不服氣:“我不會讓別人偷走小囊的。”

元煜卻不管她,看向暮珠,眼底掠過寒意,“女官莫忘了,王妹來此,可是中山王歃血應承的。此處如何,孤說了算,女官若有他意,趁早打消。”

暮珠張張口,只覺被那目光迫人,氣焰全然被打消下去。

她還想再說,元煜卻淡淡道,“送客。”說罷,繼續翻閱案上的簡牍,不再理會。

旁邊的侍衛走過來,向二人一禮。

暮珠與初華相觑,再瞥瞥元煜,只得悻悻走開。

Advertisement

“我本想發揮發揮,讓朔北王內疚,早點放你回去,可是……”回到屋子裏,暮珠一臉沮喪,“初華,是我不好,還連累你要去練什麽武……”

初華窘然。

暮珠居然想讓朔北王內疚……須知此人身上最厚的就是臉皮,哪來的內疚一說啊……

“別難過了。”她安慰道,“無事,不就是練武,他不會拿我怎麽樣。”

“可是大王盼着你回去。”暮珠小聲道。

“遲些也無妨的。”初華讪讪,“睿華反正答應過他了,總要踐諾。”

暮珠嘆口氣,只得點點頭。

*****

第二日,初華帶着霹靂罐到了火器營,軍士們對着物什好奇不已,待得試驗,皆興奮非常。

元煜調來火器營的将官,都是些機靈有幹勁的人,即刻熱烈地讨論起了戰術戰法,說個不停。

火器營剛剛建起,前無古人,要運作起來,還需要做更多的事。首先,需要更多雷火罐和霹靂罐。二者的制法都已經定下,初華即刻根據營中所需列了清單,交給文遠,請他采買原料,并安排工匠。接下來,還有許多事。初華估摸着,她不能一直待在這裏,也不能把所有活都幹完,火器營要幹起來,還需要一些專門的工匠。這些工匠,并不單單是做罐子配藥散,還要能夠監督火器品質、維修,甚至繼續鑽研別的火器。

想一想,這些都是個浩大的工程。但初華并不覺得煩惱,相反,心底有一股隐隐的期待和激動。

這些想法與元煜不謀而合,來巡視的文遠亦感到驚訝,不想這小女子竟有如此眼界。二在營中談論了一個早晨,中午用過膳,初華還想再去看看附近的試火場,田彬卻來了。

“公子。”他行個禮,這時,忽然見到初華身旁的暮珠,露出一個笑容。

暮珠愣了一下,想到他是朔北王的近侍,傲嬌地別過臉去。

“田彬,何事?”文遠問。

田彬道:“殿下命我來教授公子武術。”

初華和暮珠皆是訝然。

“你?”暮珠狐疑道,“朔北王可是說要派個名師來。”

田彬眉頭一皺,正要說話,文遠笑道:“女官和公子有所不知,我們這位田都尉,出身武将世家。當年在京中,他曾擺擂禦人比試格鬥,無人能敵;如今在軍中,田都尉的武術亦是數一數二,稱一聲名師,可不為過。”

這話頗長臉,田彬瞥瞥暮珠,傲然道,“女官可莫小瞧了人,若非殿下命令,我還不來呢。”

暮珠微不可聞地“嘁”了一聲,初華知道她還在為元煜昨日的話置着氣,說話不饒人,忙道,“暮珠,你去街上給我買些胡桃餅來。”

暮珠瞪起眼睛。

“去嘛去嘛……”初華讨好地笑,推着她走開。

待得打發了暮珠,初華回來,對田彬狡黠一笑,“那就練武吧,田都尉。”

田彬瞅着暮珠遠去的身影,心裏有些小小的失落,看看初華,抖擻精神,抱個拳,“公子,獻醜了。”

文遠看着那二人一前一後朝練武場走去,在原地望着,若有所思。

*****

大将軍府中,元煜坐在堂上,正聽着屬官和謀士們議論紛紛。早些時候,朝廷诏書來到,令朔北軍從北邊出擊趙國和常山國,元煜立刻召集衆人議事。

“下官以為不可。”長史崔岱道,“朝廷與諸國不戰不和,只怕還要持續。據報,今年多地春澇,各地災情不斷,朝廷與諸國皆有損失,一時難以分神開戰,便将主意打到了朔北軍身上。”

“只怕都在觀望。”一人道,“諸國先前敢反叛,只怕是瞅準了春朝那事,以為殿下會與陛下公然決裂。”

“就算不決裂,下官以為,殿下也不必插手。朔北軍坐鎮北鄙,一旦南下,會招致外敵重新入侵不說,開戰之後損己利人,反便宜了朝廷。”

“正是,殿下平複了中山國,已是大功一件。這些年,将士浴血戍邊,朝廷的糧饷卻總有短缺,幸虧殿下發動軍士與邊民屯田,開市興貿,朔北軍才得以生存。朝廷不思支持,反而一再打主意削弱,實教人心寒……”

衆人你言我語,但意見十分一致,都認為不能出兵。

元煜坐在上首,聽着他們說,卻沒有表态。

“諸位之意,孤已知曉。”他說,“此事還須多方考慮,暫且擱下。”說罷,又與衆人商讨了一陣其他事務,各自散去。

堂上沒了別人,元煜重新拿起那份诏書,看了看,眉頭微皺。

這時,文遠走了進來,向元煜禀告火器營之事。

“好啊。”元煜聽他說起初華的想法,臉上終于露出微笑,“她要什麽,便給她什麽。造火器的工匠,孤已經四處物色,不久便會陸續添加新人。”

文遠颔首,說完此事,停了停,忽而道,“殿下讓田彬教授夏公子武術?”

“嗯?”元煜看他一眼,将一卷簡牍拿在手裏,漫不經心,“哦,正是,她武術太差,毛賊都打不過,讓田彬給她補一補有好處。”

文遠沉吟,道,“她是女子,田彬……”

“田彬無妨。”元煜道,“放心,他知道夏初華是女子,下手懂得分寸。”

“小人所慮不是此事。”文遠微笑,道,“殿下,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常年悶在軍營之中,殿下可知道是何滋味?”

元煜愣了愣。

文遠意味深長,“殿下,夏公子可是個二八佳人,只怕軍心不穩啊。”

元煜看着他,目光忽而凝起。

*****

火器營雖是新設,卻是五髒齊全。田彬帶着初華到練武場裏,怕她摔着,特地讓人在地上鋪了厚厚的禾草。

“來吧。”田彬松了松骨頭,關節發出咯咯的聲音,“公子先與小人過兩招。”

初華亦不客氣,也活動活動,擺出架勢。

“動作不錯。”田彬稱贊一聲。

初華淡笑,突然朝他攻去,一拳揮向他的臉。

田彬偏頭,輕松避開,初華又一腳掃過去。

“招式太普通,”田彬再讓開,點評道,“公子一招出來,下一招就能讓人猜着,這可是個大缺點。”

初華不管他,繼續用手肘撞向他的肋下,田彬不慌不忙,幾招過後,退至邊沿,覺得可以反攻了,突然回身擒她。

他敏捷地捉住初華的手臂,一個漂亮的反手,正要将她摔在禾草上,突然,聽到初華說,“你覺得暮珠如何?”

田彬愣了愣,就在分神的一瞬,初華已經靈活地從他腋下鑽出,同時将腿用力一掃。田彬站立不穩,摔倒在了禾草鋪上。

“你使詐!”田彬紅着臉,拍着身上的草屑站起來。

初華不以為然:“詐又如何,兵法不是有雲兵不厭詐?”

田彬又好氣又好笑,正要反駁,初華卻笑嘻嘻道,“莫惱莫惱,反正我不想學什麽武術,你我說說話便收工得了。”

“那怎麽行。”田彬認真道,“殿下命我教授武術,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是麽。”初華眨眨眼,“你知道我是女子麽?”

“知道。”

“呵呵,如今四下無人,你不願意,我就說你非禮我。”

“……”田彬瞪着她,不可置信。

初華陰險地笑:“田都尉,別忘了暮珠啊。”

*****

元煜從大将軍府出來,騎馬一路飛馳,直奔火器營。

地方不遠,出了城不久,便望見了軍營的轅門。守衛望見元煜,急忙撤去拒馬,紛紛行禮。

“田彬在何處?”他問軍士。

“田都尉在練武場。”軍士道。

元煜望向遠處,點點頭,不多言語,繼續策馬而去。

*****

初華才不想練什麽武,她只要帶着小囊,多少人來了都不怕。朔北王的命令,她明裏違抗不了,卻不代表她沒有對策。

練武場裏沒有別人,初華和田彬坐在禾草上,話匣子打開,居然十分投機。

“……我們這營裏,能人可多了!”田彬嘴裏叼着一根草梗,自豪地說,“別人不說,你知道徐衡麽?別看他平日憨憨的,沖鋒陷陣跟不要命一樣。幾年前,匈奴人進攻臨戎,援軍未到,城門被撞開了,徐衡親自扛着刀,堵在城門見一個砍一個,結果了幾百條性命。完事之後,他整個人都是紅的,從此得了個‘鬼三郎’的綽號。”

初華睜大眼睛:“這麽厲害!”

“那當然。”田彬道,“不過最厲害的還是我們殿下。他剛來朔北的時候,匈奴人、羯人、鮮卑人,就連烏桓人都猖狂得很,朔北軍處處挨打,城邑是攻一次毀一次,慘得不得了。可你看現在,匈奴人退回千裏之外,屁都不敢放一個,羯人也得跟着周騰那樣的敗類暗通才有個盼頭,這多虧了殿下。”

初華眨眨眼,片刻,點點頭。

朔北王的那些功績,她也聽得很多了,也親身經歷過幾回,說他多有能耐都是毫無疑義的。不過近來,初華每每想到他,卻為的是別的一些事。

比如,在那個琉璃館的時候,他站在她的身後,手臂扶着闌幹,将她困在雙臂之間……

想着,初華似乎又感受到了那貼近的呼吸,耳根不禁隐隐發熱起來。

還有,浴室裏面元煜那赤裸的……

別亂想!一個聲音在心底吼道,初華連忙使勁閉眼,捶捶腦門。

“怎麽了?”田彬看着她,愣了一下。

“沒……沒什麽。”初華讪讪,笑得虛假。

田彬瞅着她,忽而好奇起來,眼睛閃閃發光,“公子,還有一事,小人一直想問,但不敢問。”

“何事?”

“就是我們殿下的事。”田彬神色八卦,“殿下與公子平日看着親密得很,小人亦覺得你二人實在登對,男才女貌,不知公子與殿下是不是真的……”

“怎麽可能!”他話沒說完,初華已經面紅耳赤,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別胡思亂想!”

田彬詫異不已,“可你們……”

“反正沒有!”

田彬見她羞赧滿面的樣子,覺得好玩得很,遺憾道,“是麽,真可惜。我們殿下可好了,人長得那麽俊,本事又好,還是個皇子,不知道多少女子芳心暗許,公子怎麽不喜歡?”

初華只覺耳根像着火一樣,心莫名亂撞,慌慌忙忙地找詞:“他……他那麽老!”

田彬正想再說,忽然,看到兵器架後面走出來的人,嘴巴張在半空。

初華發現田彬神色驟變,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亦登時石化。

元煜站在那裏,面無表情。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