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酣戰
朔北軍來到的消息,早已傳傳遍了匈奴。
酣戰的雙方或驚或喜,左賢王卻不慌不忙,拉開戰線,一面對付匈奴王,一面迎候朔北軍。
左賢王顯然認為元煜比匈奴王可怕,分出大半兵馬來對付他。
朔北軍長途跋涉,匈奴人明顯不想讓他們得到喘息,徐衡引着先鋒營在占據了一處坡地,後軍急速跟進,擺開陣勢。
此時,更緊迫的消息卻從西面傳來。
“西域聯軍?”大帳中,元煜接到斥候來報,眉頭皺起。
“正是。”軍士道,“烏孫、車師、鄯善等國都派來了援師,支持左賢王。”
元煜問:“多少人馬?”
“十萬,已經與左賢王會師。”
元煜的目光定了定,帳中的氣氛倏而凝滞。
一場匈奴內讧,即将演變成了諸國大混戰,乃是衆人始料不及。
議論聲嗡嗡而起,元煜沒有說話,看向安色伽,目光多出了幾分玩味。
“看來西域諸國,與匈奴皆是密切。”他緩緩道。
安色伽神色輕松,“殿下也知道匈奴人能娶好幾個妻子,左賢王和他的兒子們,可幾乎把西域各國都娶遍了。”
元煜淡淡一笑,沒再多言。
将令很快下來,元煜親自督陣,迎戰匈奴人。戰鼓擂起,朔北軍士氣高漲,彪悍的将士騎着戰馬,在山梁下整裝待發。更為引人注目的,是陣前的百餘輛戰車。那些戰車原本都是用以運輸糧食辎重,臨陣時,軍士們把車上所載之物清空,覆上堅硬的犀甲和銅盾,周圍裝上幾十支長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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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朔北軍的鐵壁車,”不遠處的山坡上,一個疏勒人對安色伽道,“車內十分寬敞,可以裝下十幾弓弩手。此車專門對付馬戰,騎兵近前不得,卻會被弓箭射死。”
安色伽騎在馬上,看着朔北軍的軍陣,興致勃勃。
“中原人說的守株待兔,就是這樣吧。”有搖頭道,“他們就那麽喜歡守城,沒有城,也要找幾輛車來當城牆。”
“中原人馬戰不行。”一人笑道,“只好靠這些歪門邪道。”
“不能這麽說,能打勝就好。”
“将軍,我等能打得贏麽?”有人小心地問安色伽,“要是沒有西域聯軍,此戰倒也不難嗎,可是如今……”
“什麽我等,是朔北軍。”安色伽淡淡一笑,“傳令下去,沒有我的命令,疏勒人不許動。”
戰雲密布,各營軍士調動頻繁,只有很少的人注意到,田彬和先鋒營召回的徐衡,以及三萬騎兵精銳,已經在前一天夜裏消失不見。
*****
初華既然敢跟來,對即将發生的事情便早已經有所準備。
她對那鐵壁車十分感興趣,看了一會,帶着王阆找到元煜,提出想試一試自己新制的火器。
“火器營的軍士也會射箭,”她說,“每輛車中放一人進去,就能試驗出來,也不會耽誤正事。”
元煜看看那些火器,又看看王阆,問,“此物可行麽?”
王阆點頭:“殿下放心,此物我等試驗多次,必是可行。”
初華看元煜凝眉思索,正要張口再勸說,元煜卻道,“就這麽辦,每輛車上放一名火器營的人。”
王阆和初華聽着這話,皆是一喜。
見王阆興沖沖地得令出去,初華心癢癢,道,“我也去……”
“不行。”元煜打斷,“你待在後方。”
初華瞪起眼睛。
元煜沉着臉:“別忘了你先前保證過的,遇到事情不對,不得顧慮,立刻逃跑。”
初華撅撅嘴:“你說過不會輸的……”
話沒說完,元煜橫來一眼,初華忙噤聲。元煜看着那張不情不願的小臉,心中嘆口氣,看看左右,将其餘人摒退。
初華一喜,正要再說,忽然,元煜伸手過來,将她狠狠抱在懷中。
他的氣息溫熱,帶着汗味,卻一點也不讨厭。吻熱烈十分,絲毫不給喘息的機會,初華覺得骨頭要被他箍斷了,用力推他,元煜才将她松開。
初華紅着臉,氣喘籲籲。
“不許再任性,別再讓我擔心。”元煜把頭埋在她的脖頸上,低低道,“按我說的做,知道麽?”
初華猶豫了一下,元煜的手突然又收緊,她連忙道,“知道了知道了!”
元煜深深吸口氣,擡起頭,看着她。
“額上雪就在中軍,你跟它待在一起,若情勢不妙,即刻往東。那邊雖有沙漠,但邊緣都有水草,以你的本事,能走出去。”元煜神色嚴肅,“那十幾名衛士,也是安排好的,能保你路上無虞。”
初華看着他的目光,心中忽而有些發慌。
“元煜……”她握着他的手,輕聲道,“你覺得勝算不足麽?”
“出征在外,沒有勝算十足的時候。”元煜看着她,苦笑,“而且,從前也沒有你。”
初華聽得這話,怔了怔。心中湧起些莫名的滋味,片刻,她輕輕把頭靠在他的胸前,不再說話。
*****
匈奴與西域諸國的騎兵,如同風沙,從空曠的地平線那邊席卷而來,遠遠的就已經能聽到吶喊之聲。
沒有狼煙,因為此戰深入匈奴境內,所有的兵力已經在這裏。
煙塵滾滾,匈奴人沒有旗幟,但是那狼群般的氣勢洶湧逼人,朔北軍中無論将官士卒,皆嚴陣以待。
一聲令下,鼓聲擂起。
朔北軍前鋒出陣迎敵,只見馬匹拉着堅固的鐵壁車奔馳在前,猶如銅牆,後面,跟着無數的騎兵。
奔騰的萬馬将大地攪得黃沙彌滿,天地為之混沌。
将要接近之時,突然,朔北軍的鐵壁車中,有什麽疾疾射出,影如驚鴻,神速似風,直直沖入匈奴人的陣中,未幾,“砰”一聲巨響,在奔跑的馬群中驟然爆裂開來。
火花四濺,如同晴天落下的霹靂,在白日裏亦是刺目。
還未等衆人反應過來,更多的火光猶如流星墜下。爆裂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聯軍中的不少馬匹頓時驚吓萬分,發作失控,或畏懼不前,或奔往別處,或發怒癫狂,前鋒登時亂作一團。
朔北軍的騎兵士氣大作,發出震耳的吶喊,鐵壁車中亦放出無數箭矢,幾輪之後,分而撤開。後面,無數的騎兵掩殺而來,馬蹄聲隆隆,如同海潮,将聯軍反撲。
聯軍馬戰乃是強項,雖然幾年來擾襲中原都被朔北軍擊潰,但是仗着此地是自家地盤,又是以逸待勞,無論西域人還是匈奴人,起初都沒有太将朔北軍放在眼裏。而朔北軍雖長途奔襲,卻經驗老道,途中作息緊而規律,臨陣之時并無多少疲态。幾日來被匈奴軍騷擾,衆将士早已積聚了一肚子惡氣。如今一擊得力,聽着後方山響的鼓聲,更是殺氣十足,各處出擊,如利刃一般,将敵陣割作碎塊,分而殲之。
這般情境,縱使在不遠處觀戰的疏勒人亦目瞪口呆。
“那……那些火光到底是什麽?”有人不可置信地說。
“管他是什麽。”安色伽的目光興奮,喝道,“擂鼓!疏勒人也去殺敵!”
衆人得令,鼓聲大作。匈奴聯軍被前方的迎頭痛擊打得措手不及,側翼又被橫插一刀。安色伽一馬當先,彎刀上的黃金和寶石閃閃發亮,卻似披着美人皮的奪命惡魔,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迎面而來的敵人旋即首級落地,明晃晃的刀刃上染上猙獰的人血。
*****
初華在中軍,眼巴巴地看着各路人馬奔往前線,翹首企盼。
正焦急地等待,一名士卒奔過來,興奮地喊,“匈奴人被打退了!後撤了!”
衆人皆精神大震。
初華亦喜出望外,即刻騎到額上雪的背上,想去看個究竟,可旁邊的幾名士卒卻将她攔住。
“殿下有令,公子無論如何不得離開此地!”
初華心癢癢的,想到元煜之前說的話,強詞奪理,“我這是逃跑,殿下說,見情勢不對,我可以逃跑!”
士卒讪讪地笑:“公子,殿下也說了,前方若無潰敗,公子不得逃跑……”
初華氣結。
可又在這時,西邊忽然鼓聲大作,衆人皆詫異。
不遠處,一支剛從前方撤下來的隊伍又匆匆上馬,朝西邊趕去。
“兄弟!”一名軍士攔住一人,問,“出了何事?”
“西邊發現了敵情!匈奴兵從那邊包抄過來了!”
*****
匈奴聯軍兵分兩路,一支從北面而來,一支從西面偷襲。
與朔北軍交戰多次,匈奴人也學會了一些虛實之術。北面被打得潰敗的聯軍留下一地的屍首,退回幾十裏外,只得将一切希望寄予南面。
收到戰報,元煜不慌不忙,親自披挂上陣。
他身上的戰甲不似其他王侯那樣閃閃發光飾金錯銀,純鐵打造,渾然透着凜然的殺氣。戰鼓隆隆擂起,西面,塵頭蔽日,剛剛從戰場下來的鐵壁車和騎兵即刻重新集結。殺紅了眼的軍士們士氣高漲,和着鼓聲沖向敵陣,尖銳的矛頭上仍帶着鮮血。
初華新制的那些火器,本是為了試驗,做得并不太多,在前番迎擊的時候已經用完。如今,鐵壁車裏的軍士只得靠箭矢抵禦,精良的箭簇上帶着倒刺,殺傷力極大。西面來的敵軍是左賢王的大兒子圖渾親自帶領,帶領的軍隊亦是左賢王麾下最精良的,铠甲從人身覆到了馬身,鐵壁車裏的箭矢穿不透,前鋒亦折損了好些兵馬。
元煜沉着面對,下令變陣。
騎兵退開,露出後面的步卒盾陣。十數人一組,堅固的盾牌與鐵壁車異曲同工,盾牌後面伸出的卻是無數長刀,專砍馬腳。而盾陣之後,弩兵列作十數排,在盾牌的掩護下,朝敵兵射擊。
一時間,沖入陣中的兵馬,無論是否帶甲,非死即傷。躺在地上打滾的傷兵,未多時就被箭雨奪取姓名。此時,撤出的騎兵神出鬼沒,忽然又從兩側出現,迅速攻來。聯軍猝不及防,與朔北軍陷入膠着。
元煜親自領軍入陣搏殺,鐵甲染血,一路直搗匈奴人的大纛之下。圖渾亦是個勇猛的武将,見得朔北王送上門來,即刻領兵迎上。
“铛”一聲,他手中的長刀和元煜的戟相撞,二人對視,目眦欲裂。
圖渾一身猛力,元煜卻武術高超,幾個回合下來,不分勝負。激戰正酣,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清喝,“小心!”
元煜急急閃避,一支箭擦着他的後背堪堪飛過。說時遲那時快,圖渾乘機揮刀朝他砍來,可那刀刃還未落下,突然迎面一陣白霧,圖渾睜着眼睛定定,片刻,落下馬去。
旁人皆是大驚,匈奴人見主帥倒下,登時驚慌。元煜身後的士卒則是大振,趁機掩殺而去。
圖渾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卻能看出沒有死。
元煜喘着氣,沒有再往前沖,卻回頭。
王阆騎着額上雪,臉色讪讪,背後,露出初華偷窺的半張臉。
見元煜那張臉登時變得黑沉,氣勢洶洶地策馬過來,初華忙理直氣壯道,“我沒有添亂!我救了你!而且是他不仁義,他讓人偷襲你,兩個打一個!”
元煜額角暴跳,正要訓斥,忽然,遠方傳來一陣喊殺聲,聯軍後方亂起。
那些吶喊聲與匈奴人不同,是朔北軍的。
“殿下!”這時,一騎飛奔到前方,興奮地對元煜喊道,“禀報殿下!田都尉和徐司馬回來了!奇襲得勝,已斬獲左賢王及諸小王首級!”
元煜望着那邊,黏着汗水和沙塵的臉上,雙目炯炯,終于展露出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雙節快樂~咳咳,不好意思,情節進行到這裏,木有肉~
為了補償大家,下面,放送一段小文,是鵝前不久寫的~
太陽出來,杭州城外的渡口,行人車馬漸漸多起來。
路邊的一座查樓上,隔着細竹簾,又兩雙眼睛正不住地往街面上窺探。
“看到那書生沒?”
“看到了。”
“如何?”
“挺白淨的……”
“別光看臉,看身上。”
“嗯,身材也不錯。”
“不要那麽膚淺!”陌香終于忍不住,對一臉無辜的阿嫣瞪着眼:“你的妖眼是做什麽用的?我問的是陽氣,陽氣!”
阿嫣嘟哝地應了一聲,再看向那人群裏的書生,眨眨眼睛。
“陽氣……”她想了想,分析道,“陽氣充沛,其色精純,嗯……”她支吾着,實在想不出別的什麽好詞了。
陌香勉強地“嗯”一聲,點評道:“這個還過得去,雖然長得差些,成色倒是不差。”
“……這個就不行了,別看穿得金貴,那本事恐怕一刻都撐不到。”
“嗯,那個撐杆的船夫倒是不錯……”
陌香盡職盡責,滔滔不絕地向阿嫣灌輸知識。
阿嫣看着那些來來往往的人,敷衍地應着,啜着杯子裏的茉莉花茶。
“別心不在焉,我剛才說的都聽到了麽?”陌香終于忍不住。
“聽着,聽着呢。”阿嫣怕她又敲自己腦袋,條件反射地往旁邊躲。
陌香看着她,憂心忡忡地嘆口氣:“你這個樣子,何時才能修煉起來,別忘了你要在八百歲之前修出九尾。”
阿嫣哂然。
她和陌香一樣,都是妖白狐,在各種獸類中屬于高等物種。
它們生來就是妖,只要不夭折不出意外,每只都能活到八百歲。不過,也正是因為有這逆天的壽命,妖白狐的修仙之路比別的獸物崎岖。它們如果想活得超過八百年,必須付出比其他妖獸付出更多的努力,在八百年內修出九尾,變成九尾狐,方能夠抵擋雷劫。
阿嫣已經兩百歲,按常理,應該已經修出了三尾。
但是很不幸,她生下來就癡癡傻傻的,話都不會說,族裏的長輩都說是投生時缺了魂魄。她母親原本也認命了,打算養她一輩子。不料,去年,阿嫣突然會說話也會想事了。長輩們過來一看,又一算,啧啧稱奇,說阿嫣母親有了福報,這麽多年潛心修行,終于感動上天,給阿嫣補全了魂魄。
這事十分轟動,全家上下喜氣洋洋。但是一個嚴峻的問題随之而來——阿嫣雖然通了智,但是對周遭、甚至對自己一無所知,懵懂得像個剛出世的嬰兒。而因為癡傻的原因,阿嫣的身體已經兩百歲,卻一點修行也沒有。
阿嫣的母親是長老,忙得要死。于是,作為唯一的同齡狐,并且是表姐,陌香被挑選出來,擔起了貼身教導的責任。
此番出山來,陌香就是要帶她見見世面,教她修行的。
“我真是為你操碎了心。”陌香痛心疾首地說。
阿嫣讪讪一笑。
陌香決心很大,一定要引導阿嫣上正道。
走過繁華的水港,大河分出支流,水波平緩,兩岸花樹繁茂,恰是一派江南景致。這水邊乃是名勝,天氣晴好,不少穿戴斯文的男男女女出來游玩,江上畫舫穿梭,隐約能聽到絲竹聲。
“看到那畫舫了麽,其實就是一所青樓。”陌香指着江上一艘的畫舫,輕笑道,“上面的都是鼠妖。”
阿嫣望去,只見那畫舫高大,幾個長相妖嬈的女子倚在窗邊,纨扇半遮面,一邊說笑,一邊瞟着來往的人。江上的許多畫舫之中,數那裏最是熱鬧。
她明白過來,道:“采補修煉,開青樓也不錯啊,當個花魁,天天都有男人,還不用你費心去找。”
陌香嗤之以鼻:“青樓?你以為去青樓的男人有多少好貨色,大多是風月場中混慣的,陽精虧損,體氣污濁,采來還要費心煉淨,不如不采。”說罷,她自信地一笑,“姐姐來教你何謂正道。”
江邊風光绮麗,游人衆多。
陌香本生得漂亮,頭上青絲堕堕,簪一朵花,引得不少欽慕的目光。她神色含羞帶嗔,走起路來一搖三晃,裙裾輕擺,彎彎的唇角更顯媚态。
阿嫣覺得站在她旁邊,自己就像一個丫鬟。
“如何勾引獵物”這一課,陌香的秘訣是假裝。
比如在後面拍一下獵物的肩膀假裝認錯人啦,假裝手帕飄到了獵物的臉上啦,假裝低血糖在獵物面前暈倒啦,假裝失散家人假裝迷路假裝失足等等等等。
“老套。”阿嫣忍不住吐槽。
陌香不以為然:“男人才不在乎什麽老套,我失過手麽?”
阿嫣想想,覺得有理,卻還是不服氣。
這時,清風徐來,阿嫣忽而聽到有琴聲。她望去,只見一只烏篷小舟,順着水波緩緩而來。
舟首坐着兩人,一個是童子,正低頭撫琴;另一個則是年輕男子,一身素服,姿态閑适地倚在幾上。似在聽琴,又似在觀景,衣袂當風,氣質出塵。
待得近了,那男子微微擡眼瞥來,俊美的面容上,雙眸濃黑而清冷。
阿嫣愣住。
從前,她看過許多帥哥美男的,照片也好,視頻也好,真人也好,看多了,也就那樣。但是那個男子卻不一樣,阿嫣也說不出來哪裏特別,但就是很不一樣。她看到那張臉的時候,能夠很清晰地聽到心裏“砰”了一聲。
“陌香,那個……”阿嫣兩眼放光,扯着陌香的袖子小聲道,“那男子你看見了嗎?好帥好帥!是妖麽?”
陌香順着望去,若有所思:“嗯,看不出妖氣,也看不出有修為,若是人類……”說着,妩媚一笑,“生得這般好,只不知功夫如何。”
阿嫣瞪她。
陌香卻頗有興趣,看她一眼:“生得再好也是個男人,待我試給你看。”說罷,使出傀儡術,在江上幻化出一艘小舟來。
舟上堆着新采的荷花蓮蓬,一個與陌香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撩起輕薄的羅裙,露出一雙白嫩的玉足,坐在船頭濯足嬉水,姿态撩人。
烏篷船與那小舟擦肩而過時,撫琴的童子擡擡眼,顯然看到了陌香。可那男子卻似什麽也沒看見,神色淡然,倚着憑幾漸漸遠去。
陌香也愣住。
阿嫣也愣住。
幻象散去,陌香回過神來,神色很快恢複淡定,“哼”一聲道:“我說的男人,可不包括瞎子。”說罷,搖曳地走開。
夜幕降下,陌香非要教阿嫣采補,帶着她來到一處野道上。
沒多久,她就看中了一個獵物。
那是一個書生,獨自走着,行色匆匆,似乎急着在天色全黑前找到地方投宿。太陽的光即将被群山吞沒,一點餘晖落在他身上,衣衫粗鄙,不過,在阿嫣的妖目之中,他周身那一層陽氣所化的淡淡暈光卻愈加顯眼。
“精純童男。”陌香非常滿意,對阿嫣道,“你去變一座宅院來。”
“我?”阿嫣訝然,露出為難的表情。
陌香看看她,很無奈:“好吧,我給你變宅院,你去勾引那書生成事。”
阿嫣臉色通紅:“我……我不會。”
“不會才要去。”陌香摟過她肩頭,循循善誘,“誰沒個第一次?不騙你,學會以後可好玩了。”
“我真的不會……”阿嫣死不肯去。
陌香終于不耐煩,用力推她:“快給我去!”
正推搡之間,忽然,一陣暗風掠過。
二人吃了一驚,只見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出現在面前,側頭看着她們,朱唇一勾,明眸如水,美得教人失神。
阿嫣能分辨各種妖怪的味道,這位美人,跟她們同樣,也是一只妖白狐。
“兩位妹妹,”美人柔聲道,“那書生可是爾等之物?”
這架勢,擺明是要來搶。陌香心中一凜,不自覺地将阿嫣護在身後,卻忽而靈光一轉。
“也是,也不是。”陌香笑嘻嘻道,“這位姐姐,長輩要我帶表妹出來見習媚術。姐姐若不嫌棄,那書生交與姐姐,卻不知可否讓我姐妹觀摩一二?”
“哦?”美人訝然,覺得不用自己動手搶便可得個精壯的童男,這交易倒不虧。她掩袖一笑:“這有何難,二位妹妹但來便是。”說罷,化作一陣香風而去。
“為什麽讓給她?”阿嫣皺皺眉,小聲問。
“就是觀摩啊。”陌香鄙視地瞥她一眼,“開點竅,那可是已經修出了六尾的妖狐,你這樣的白丁,我說半天你也領會不出一點門道來,還不如讓你看看高手如何行事,敲打敲打。”
阿嫣看着她,癟癟嘴。
書生姓陳,從老家出發,到州府中趕考,已經走了整整一日。他家中清貧,原想着找個廟将就一宿,可一路走來,眼見天黑,四周卻越來越荒涼,別說廟,人煙也不見。
正着急,他忽然發現前方的路邊上有等火光,待得再近些,只見有白牆屋舍,明燈高挑,竟是一戶人家。
陳生登時精神一振,忙快步緊走。到了門前,看那嶄新的氣派,心想大概是哪家大戶,正想着如何拜見借宿,那門忽而開啓,陳生看去,卻見是一個長相齊整的小婢。
陳生一窘,忙清清嗓子,行禮道:“這位娘子,小生姓陳,乃盱眙縣人,今赴州府院試,天色将晚,不知可否在貴宅借宿一宿?”
小婢看看他,“撲哧”一笑,道:“我可不是娘子,郎君既要借宿,待我去問問我家娘子,你且等候。”說罷,将門一掩。過沒多久,門再度打開,那小婢向陳生一禮:“這位郎君,我家娘子有請。”
陳生大喜,連聲謝過,随着小婢入內。
進得宅院,只見裏面明燈高照,仆婢成群,見得陳生來,紛紛行禮。
陳生何曾見過這般陣仗,忙不疊地一路拱手。小婢引他走到正屋前,那門上垂着細竹簾,透出些燈光。
“娘子,”小婢恭敬道,“客人來了。”
“客人想必一路勞頓,快快請他用膳歇息才是。”一個綿軟的聲音從簾子裏傳出來,陳生聽着,只覺心旌搖動。不想這荒山野地的宅院裏,竟住着如此溫柔體貼的女子。他瞥瞥竹簾,好奇這女菩薩如何模樣,卻怕失禮,生生收回目光。
小婢應了,引着陳生去用膳。
宅中招待十分周道,陳生飽餐一頓,又沐浴一番,小婢引他到廂房中。陳生一看,兀自驚嘆。雕梁畫棟,明燈螢螢,正中一張雕花大床,上鋪錦褥紅帳。
小婢道:“我家娘子夫君早逝,家中來往多是婦人,客房也是按婦人喜好擺設,郎君莫怪才是。”
陳生忙道:“豈敢豈敢,娘子盛情,小生感激不盡。”
小婢一笑,轉身而去。
月亮在天空中亮得似玉盤,附近的山野裏傳來夜枭的咕咕聲。沒有人發現庭院大樹上,有只白狐東西蹲在枝葉的陰影裏。
“怎麽這麽久?”阿嫣看那小婢變成一只灰鼠溜走,又盯着陳生的屋子,忍不住的問。
“耐心些,急哄哄撲上去,多不好看。”陌香道。
“還要什麽好看,有豔遇還不夠,還要附贈好吃好喝……”
“這你就不懂了。交合采補,可不能心急硬來。九尾狐族的媚術為何厲害,便是因為懂得那床笫外的情趣。” 陌香語重心長,“豈不聞飽暖思淫欲?一步一步勾起情興,可助陽氣勃發,采補才事半功倍。”
死麻煩。阿嫣腹诽,繼續蹲着。
陳生關上門,見天還早,翻出書來看。
夜色漸深,不知是吃得太飽,還是住了這般豪宅心緒極佳,陳生竟是一點也不困,看了十幾頁,仍是精神抖擻。
一陣風從窗外吹來,陳生忙去關窗,正阖上,卻聽到門上傳來輕輕的叩擊聲:“郎君,可睡下了?”
陳生聽那聲音,心中一動,不想那主人娘子竟親自造訪,忙應一聲,起身開門。
幽幽的香氣撲鼻而來,一位美人立在門外,含笑看着陳生。她面如秋月,眉如細柳,精致衣裙下,身段起伏有致。
陳生何曾看過這般女子,只覺天仙一般,登時愣住。
美人輕咳一聲,以扇掩面。
陳生醒悟過來,登時臉紅,忙行禮道:“小生鹵莽,唐突了娘子。”
美人看看他,柔聲笑道:“郎君哪裏話,鄉野粗鄙,多有怠慢,妾放心不下,過來看看。宅中別無好物,只有些自釀美酒,今夜月色宜人,妾欲邀郎君對飲,不知郎君意下如何?”
陳生受寵若驚,道:“娘子相邀,小生卻之不恭。”
侍婢杯盞盤碟等物送入房中,酒水小菜果物擺了一桌。
美人在桌旁坐下,讓侍婢布菜添酒,與陳生對飲。
天氣已經漸熱,隔着桌子,陳生瞥見美人身上的衣物輕薄。燭光下,她舉手投資皆風情妩媚,皮膚白膩,羅衫不掩胸前高聳。陳生飲着酒,與美人寒暄着,心猿意馬。
幾盞酒下去,美人輕嘆一聲,道:“妾長居此宅中,每日所見之人不過仆婢,偶爾友人來訪,亦是手帕之交。今日見得郎君,乃妾之幸也。”
陳生笑道:“小生得遇娘子,亦乃此生之幸。”
美人看着他,朱唇噙着笑。她親手倒了一杯酒,站起身來,走到陳生面前。卻行走不穩,晃了晃。
“娘子……”陳生忙伸手将她扶住,香氣襲來,陳生只覺滿懷溫香,美人已經倒在了他懷中。
“郎君……”美人望着他,臉上染着淡淡的酡紅,嬌豔無匹:“紅塵茫茫,相遇亦是有緣,妾願與郎君成一段恩情,不知郎君之意。”
陳生氣息粗重,魂早被她勾了去,聽得這話大喜:“承娘子不棄,小生當效犬馬!”說罷,抱着美人便到床上去。
裆下的物事漲得堅硬,他迫不及待地扯開美人的衣服。燈下,只見**高聳,臍下三寸處,穴外芳草疏疏,如掩春泉。那物事又熱又脹,陳生将美人壓在身下,親了個嘴,在她乳上揉捏吮吸,喃喃念着“卿卿”,握着硬物往穴中一送,用力聳動起來。
初嘗**之事,陳生不得其法,拱了十幾下,只覺一股熱液奔湧而出,他哼一聲,軟下來。
“真沒用。”窗臺上,陌香點評道,“所以我不喜歡童男子。”
“嗯……”阿嫣嘴裏嚼着松子。
“你覺得怎樣?”
“太瘦了,肱二頭肌是癟的,胸肌也不發達,屁股可以……”話沒說完,她的松子被陌香劈爪奪走。
陌香恨鐵不成鋼:“什麽這個肌那個肌,妖眼!”
“剛才沒注意看……”阿嫣眨眨眼,無辜地說。
陌香目露兇光:“再不認真看,我就告訴你母親!”
眼見陌香炸毛,阿嫣知道她真告訴母親的話就不能善了了,忙道:“好了好了,我認真看,你別生氣。”說罷,盯着那床上,聚精會神。
陳生趴在美人身上,喘着氣,羞窘不已。美人輕笑,伸出水蔥般的手指,擡起他的頭,與他咂了咂嘴:“郎君初經人事,待妾來讓郎君快活。”說罷,起身來,握住陳生的物事。
“郎君此物,是第一次見女子,害羞呢。”美人微笑道,說罷,俯身去,将它含入朱唇之中。
陳生睜大眼睛,看着女子吞吐,未幾,只覺那脹熱又起,硬如鐵杵一般。美人分開雙腿,跨在他身上,緩緩坐下。
陳生只覺那物被緊裹着,贲張待發,可未等自己動作,美人卻慢慢擺起腰來,似打着轉,前後扭動。
“啊……”第一次受此刺激之事,咽着口水,雙目噴出火來。他用力握住美人晃動的**,弓起身體迎合着。美人雙手撐在他胸膛上,動作時緊時慢,陳生只覺有一團火在體內燃燒,越來越熱,沖撞着,如同要爆裂開來……
“看她背後,”陌香興奮地說,“看到那層紅光了麽?”
阿嫣點頭,盯着那邊,臉上熱熱的。
床上二人糾纏正酣,美人身姿柔軟,扭腰擺臀,似正表演着妖冶的舞蹈。陳生的叫聲疊疊,似痛苦似歡樂,阿嫣用妖眼看着,只見他身上的陽氣漸弱,美人周身卻浮起一層隐光,時明時暗,漸漸變紅,背後,六條尾巴若隐若現。
“那紅光便是采來的陽氣所化。”陌香在阿嫣耳邊說,“啧啧,這般功夫,很快就能煉出七尾了……”
丢了數度之後,陳生已經沒了力氣,昏死過去。
美人起身來,穿上衣服。
一瞬間,華屋錦帳都消失不見,原地只有一間破廟。陳生躺在供桌上,仍是赤身裸體,一動不動。
“他不會死了吧?” 阿嫣擔心地說。
“不會死,只是陽氣被狠采了許多,要養些時日。”陌香道。說話間,卻見美人轉過身來,眉眼間容光煥發。
陌香帶着阿嫣變回人形,走過來,向美人一禮:“多謝姐姐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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