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鴻門
鄯善王帶着四萬大軍到疏勒的消息,如同大漠中的勁風,吹向四方。
數百裏之外的姑墨城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從前姑墨臣服匈奴,有匈奴的保護,無人敢動。可如今,鄯善王和疏勒的意圖已經十分明顯,姑墨軍備虛弱,俨然是待宰的羔羊。雖然姑墨王已經向烏孫求援,可是每日逃出城去的人仍然源源不絕。
則莫雖然與疏勒人關系不錯,但是此時也坐不住。他用重金買通了城門的守衛,收拾了家中的貴重之物,打算趁夜離開。
外面犬吠不止,時而有衛兵跑步經過的聲音。仆人靜候着,等到安靜了,将門打開一條縫望了望,對身後的則莫等人點點頭。門無聲地打開,衆人快步地走出去,一個個背着嚴實的包袱,唯恐驚動四周,車馬也不帶,順着牆根朝城門的方向跑去。
剛剛穿過最容易被人發現的大路,衆人躲進巷子裏,正松下一口氣,突然,一陣急急的馬蹄聲從背後傳來。
衆人一驚,連忙朝巷子的更深處跑去,卻已經來不及。火把的光照随着馬蹄聲疾疾而來,登時照亮了四周。被人圍住的十獲,衆人知道再也躲不過,驚叫哀求,縮在一起。
“誰是則莫?!”卻聽一個人用口音怪異的塞語急急問道。
則莫面如死灰,安慰地握握妻子的手,顫抖地站起來。
卻見那人下馬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買走的那個中原女子,她在何處?!”
*****
從鄯善國往西北,沙海與綠洲交替,陽光的炙烤下,大漠中卷起真真熱風。但是鄯善王的送嫁大軍卻一點也未因此而止步,數萬人馬踏着滾滾的沙塵而來,如同洪流。
離疏勒還有一日行程的時候,王後派出使者前來,熱情地迎接鄯善王。大軍駐紮下來,歇息休整,擺出送嫁的倚仗。
出發之前,鄯善王來到媲羅的帳篷裏。侍女正在為她梳妝,把一只漂亮的金冠戴在她的頭上,用薄如蟬翼的輕紗掩住她的頭發。
鄯善王在一旁看着,露出欣賞的神色。他走過去,将媲羅的頭紗輕輕撩起,嗅了嗅,香氣馨甜而撩人,恰如那張嬌豔的臉。
“到了疏勒之後,你便又有丈夫了,高興麽?”他得意地說。
媲羅在鏡中望着他,片刻,淡笑,“當然高興,兄長好像也很高興。”
Advertisement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鄯善王把手放在她的肩頭上,目中閃動着貪婪的光,“沒有男人不會愛上你,等着瞧好了,那位沙蘇王子也會為你瘋狂,他很快就變當上疏勒王,整個疏勒都會拜倒在你的裙下……”說着,聲音低低,“知道這世上,最痛苦的男人是誰麽?”
他吻了一下媲羅的頭發,唇角彎彎:“最痛苦的男人就是我,因為我不能娶自己最親愛的妹妹。”
媲羅看着鏡子,一動不動。
鄯善王卻大笑起來,放開她,大步地走出去,“阿莎!公主的身上不夠香,再多熏一熏!”
阿莎答應着,連忙和侍女走到媲羅身旁,卻見她面無表情,手攥得緊緊的。
“公主!”阿莎驚呼,掰開她的手,裏面握着一支琉璃簪子,已經碎作兩端,将她的手掌刺破,流出血來。
阿莎連忙讓侍女取來布條,要給她包紮,卻被媲羅推開。
“無事。”她用絹帕塞在手心,淡淡道,“我不小心弄的,別說出去。”
*****
“四萬鄯善兵,就駐在城外。”居力聽到安色伽要赴宴的消息,反對道,“有鄯善王的幫助,沙蘇什麽都不會怕,這個迎親宴,他會順便把你也解決掉!閣下應該聽我的,趁夜逃走!”
“沙蘇既然親自來邀請我,就不會讓我逃走。”安色伽淡淡道,看着居力,“此時你我會面的事,他大概也知道了。”
居力面色一變。
“我先問你一事。”安色伽嗓音發沉,“你們這幾日,見到國王了麽?”
居力搖頭,道,“這幾日,王後說國王昏迷不行,不讓任何人打擾。”
安色伽褐色的雙眸寒光乍現。
“如此,就更逃不得了。”他冷冷道,“國王恐怕已經不在了,沙蘇等着的,就是這四萬鄯善兵馬。”
*****
沒有人注意到王宮內外湧動的暗流。
疏勒城中,喜氣洋洋,王後和沙蘇迎接鄯善賓客呃場面十分隆重。
城門打開,錦緞的旗幟在陽光下閃着精致的光澤,威武的衛士開道,步伐整齊,浩浩蕩蕩地開進城來。鄯善王和公主各自乘坐在馬車上,疏勒人早聞得公主的美名,争相奔到大街上張望,那車卻被漂亮的帷帳覆蓋着,根本見不到公主的真容。
疏勒王病重,王後和沙蘇身着盛裝,親自迎接。
當看到馬車裏下來的公主,沙蘇的眼睛直直的,一時失了神。
王後暗暗踢了他一下,沙蘇才回過神,連忙上前,向鄯善王行禮。鄯善王看着他,眼底閃過得意的光。
“恭迎公主殿下。”沙蘇又向媲羅行禮,紅着臉,好像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年。
媲羅看着他,臉上帶着笑,目光如深潭。
“拜見王子。”她輕聲道,緩緩還禮。
迎接貴賓的盛宴在王宮中舉行,疏勒國中的大小貴族都在邀請之列。其中,也包括安色伽。
初華面上覆着紗,坐在一乘肩輿上。
她原本不願意來的,那夜,當她知道安色伽答應沙蘇什麽之後,惱怒道,“我為何要陪着你去什麽宴會!我又不是你的女人!”
“別老想着那些風月之事。”安色伽不緊不慢,将一張地圖交給她,“這個拿好,到王宮之後仔細看看地形,将适宜安置火器之處标出來。”
初華聽得這話,暗吃一驚。
“你……”她狐疑地說,“你要在那宴會上下手?”
安色伽沒多說,淡淡道:“別想太多,去做便是。”
夜晚,擡着肩輿軟轎的仆人在王宮中穿行,絡繹不絕。熊熊的庭燎将宮中映得白日一般,美麗的花樹眼裏婆娑,宮殿高大的柱子形狀優雅,燈燭的映照中,好似亭亭玉立的美人。
大殿裏,樂聲歡快,國王的位置空着,王後坐在次席上,笑盈盈地舉起金杯,向鄯善王敬酒。不過,沒有人在乎她說什麽,因為那位傳說中的大美人鄯善公主就坐在旁邊,除此之外,安色伽也是今晚的衆人矚目所在,因為,他破天荒地帶來了一個女伴,并且是個陌生的中原女人。
“那是誰?安色伽的妻子麽?”
“怎麽可能,他結婚我們怎麽會不知道,聽說,是個寵姬。”
“寵姬?帶到這王宮的宴會上來,真是……”
“我可聽說,他們是從城西那座玫瑰園裏出來的,前陣子建好的時候,不是說這是他預備着結婚住的麽?”
“喲,啧啧……”
流言蜚語在低低地議論中飛速流傳,好奇者有之,不快者亦有之。
而作為衆矢之的的初華,此時卻盯着上首的媲羅看個不停。她覺得那公主長得真漂亮,長發蜷曲如波浪,用珍珠絡着,華麗的裙子将腰身裹得恰到好處,明媚的面容,多一分太濃,少一分太素,即使同為女子,初華看着也覺得心動不已。
“她長得可真漂亮。”初華小聲地贊道。
安色伽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她跟你可算得仇人,她的前夫是左賢王的小兒子日丹,左賢王被朔北王的人殺了以後,日丹兵敗,被匈奴王殺了。”
初華訝然,看向那豔光照人的媲羅,想了想,“那她不是寡婦?現在才過了不到兩個月……”
安色伽不置可否,意味深長,“明白了麽,這邊敵人和友人一時一個樣,你最好小心一些,別讓人知道你跟朔北王的關系。”
初華看他一眼,應了聲。
輪到安色伽拜見的時候,他帶上初華,走到上首前行禮道,“恭祝王子與公主好合百年,福壽無疆。”說罷,讓仆人送上禮物,都是些精美的金器,箱子滿滿的一字排開,明晃晃,琳琅滿目。
王後看着,皮下肉不笑,“安色伽可是有心。”
沙蘇今日心情大好,看着安色伽,笑笑,“卿吉言,我心甚慰。”說罷,看到他身後的初華,勾着唇角,對媲羅介紹道,“安色伽是我國中的大富人,他最近迷上了那位中原美人,若非我昨日親自去請,他還不來呢。”
安色伽莞爾:“王子羞臊臣下,這大喜之宴,臣豈敢不來。”
鄯善王聽過安色伽的名號,幾個月前他出師匈奴幫助左賢王,卻被殺得落花流水,其中的一支,就是安色伽率領的。雖然事情已經過去,鄯善王每當想到那些折損的兵馬,卻仍然暗恨不已,如今看到安色伽,自然沒什麽好臉色。
王後和沙蘇亦知曉其中利害,那場戰争鄯善與疏勒是敵對,聰明地絕口不提。
“中原女子?”不料,媲羅看着初華,微笑,用漢話道,“我前陣子也見過好些中原人,你叫什麽名字?”
周圍的人俱露出詫異之色。
安色伽臉上仍帶着笑,目光無波無瀾。
初華沒想到,居然在這裏聽到了除安色伽之外的人說漢話,不由地精神一振。但想着方才安色伽說過的話,她還是有幾分警覺,低頭答道,“禀公主,我姓趙。”
媲羅看着她,淺淺一笑,沒再問下去。
來拜見的貴族一撥接一撥,回到席上,安色伽低低道,向沙蘇和公主道賀的人有很多,等着傳喚的時候,安色伽忽而對初華道,“等會拜見之後,你借着更衣出去,外面有人會帶你離開。”
初華一怔,看着安色伽的臉,直覺他不是說笑。
“怎麽了?”她問。
“按我說的做便是。”安色伽面帶着微笑,随即站起身,與一個來打招呼的貴族說起話來,神色輕松愉悅。
初華心中納悶,但不再多問。來路上,她已經做完了安色伽要她做的事,至于其他,她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安色伽與人喝了幾杯,重新坐下來,看他眼色,初華知道該走了。正要起身,安色伽忽然道,“夏初華,你不讨厭我,對麽?”
初華愣了一下,看着他,只見那臉上目光深邃。
未幾,他自嘲地笑笑,“去吧。”說罷,拿起一杯酒,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
酒宴正酣,殿中歌舞熱鬧十分,貴族們互相敬着酒,來來往往,并沒有什麽人注意到初華的離去。
安色伽輕啜着杯中的美酒,将餘光從那離去的身影收回,繼續與人攀談着,笑意盈盈。
未過多時,舞樂之聲停下來。上首,王後站起身,朗聲道,“今日,疏勒國的王室、貴族和大臣都聚集于此,便由我宣布三件大事。”
這是例行的宴上感言,殿中的衆人皆望向王後,聲音頓時收下,只有嗡嗡一片。
王後面帶笑意,看向鄯善王和媲羅,“第一件,乃是我疏勒與鄯善聯姻之喜,鄯善王千裏迢迢将公主送到我國,締結兩國永好。”說罷,拿起金杯,“此酒,當敬鄯善王。”
鄯善王微笑,亦拿起面前的酒杯,起身道,“多謝王後,鄯善與疏勒各處南北互為友邦,今朝聯姻,乃是天作之合,人心所向。”
衆人聽着這話語,皆交聲稱贊。
安色伽面色無波,緩緩抿一口酒。
王後不緊不慢地接着道:“第二件事,乃是我國與鄯善共讨姑墨之事。”
殿中忽而靜了下來。
她的目光在殿中掃了一眼,似乎很滿意,道,“多年來,姑墨倚仗匈奴,對疏勒不敬,國人積忿久矣,國王早有征讨之心,奈何卧病在床。”說着,她看看沙蘇,激昂道,“沙蘇王子乃國王唯一的子嗣,勇武無雙,謀略過人。鄯善王今日率大軍前來,我等議定,明日,王子與鄯善王共同出兵,征讨姑墨,以告慰國王!”
鄯善王率大軍來疏勒的目的,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這幾日,國中調兵遣将,風聲四起,如今聽得王後說出來,衆人并不驚訝,交換着眼神。
“據我所知,只有國王才能調動軍隊。”這時,一個聲音響起,卻是居力站了起來,道,“敢問王後,王令何在。”
沙蘇皺眉,正要起身,王後擡手将他止住。
“國王卧病在床,不能主持政事,自當由王儲代勞。”王後說着,忽而臉色一沉,指向殿中喝道,“侍衛長,将裏通姑墨的叛賊安色伽拿下!”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寫得不太順利,雖然有大致的想法,但是總覺得把握得不好。西域這幾章,大家且看着,也許以後會修改。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