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七天

蔣語琛挑眉：“我最喜歡你講話的樣子。”

丁一骁立刻閉上嘴，然後看着蔣語琛端着紅酒杯優雅地走了出去。

丁一骁此刻才明白，原來話太多也是一種錯，一種太酷的錯。

他正被自己酷得不要不要的，沈亦帆走了過來十分猥瑣地把人拉到了小角落。

“你要幹嘛？這廚房也就這麽大點地方你要往哪兒藏？”丁一骁渾身警惕，生怕被拖到哪裏強了。

沈亦帆左右看了看：“那還是躲在冰箱後面吧。我來找你是要跟你說個事，就是我昨天無意間聽到你的室友林然好像說要投票給別人。”

“喂你什麽意思啊？你在離間我們嗎？”丁一骁撸起袖子就要揍人。

“唉唉唉你別這麽沖動，你一沖動我還怎麽跟把話說完啊。其實我是想跟你說，你不用這麽篤定自己就是被選出來的。而且你現在的情緒也很不好，太消極了，這樣對健康和壽命都有影響，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早逝吧？”

“等等等等，為什麽話題扯到我早逝上面了？有你這麽詛咒人的嗎？啊？”

“唉，你怎麽就不聽勸呢，我讓你不要沖動！”沈亦帆把他又揮起的拳頭抱住，溫柔地壓了下去，“你看，這樣多好。我們和和氣氣地說話，多好。其實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妙的，我們應該多向前看看，這樣才能長壽，才不會早逝……”

“……”丁一骁的腦袋暈乎乎地轉了半天，竟是無法反駁，“你說的對！”

沈亦帆滿意地離開了。這是他這幾天一來唯一一次成功的洗腦！真的好興奮！

他走後，丁一骁後知後覺地抓抓腦袋：不對啊，我本來就是直的啊！

不知道是不是受丁一骁的影響，對于即将到來的第一輪投票，每個人心情都變得微妙。就連最能鬧騰的肖源和最狀況外的傑弗裏也保持了整整十二小時的安靜。

“嗤嗤。”丁一骁蜷縮在門口，對正準備回房的林然發射電波。

林然一頭黑線：“你幹嘛？”

“噓——”丁一骁趕緊比了個輕聲的手勢，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你不覺得，安靜的有點奇怪嗎？”

“不覺得。”林然說完，又覺得別是這人在不安，自己态度太惡劣了，“那個……你是睡不着嗎？”

“沒有啊，我只是覺得今晚會發生很特別的事！”丁一骁握了握拳頭，滿臉都是化身卷福的興奮。

林然此時覺得自己竟然會擔心這個人簡直就是腦抽抽了：“你還是老老實實睡覺吧。”

“林然！”丁一骁突然叫住了他。聲音不大，但這卻似乎是兩人熟了之後丁一骁第一次這麽認真完整地叫他的名字。

林然心底湧出一些說不明的感傷，他皺了皺眉：“怎麽了？”

丁一骁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我覺得我們還挺有緣的。也許……也許再過一個小時我就見不到你們了。”

“別開玩笑，怎麽着也要等明天結束吧。”

雖然這麽說着，但躺在床上，林然這一整夜還是沒睡好。

比起常年在醫院裏看過的死亡病痛，愛死愛慕所說的“無法離開”帶來了更大的恐懼。與未知相比，與他人隔離的焦慮同樣無法忽視。因為人是群居性動物，哪怕此時他們有十二個人隔絕在系統中，也沒有人能坦然面對。

但他現在要做的，卻是懷着這樣的恐懼，選出那一個會被隔離的人——無論他是直還是彎。

五六點鐘的時候，林然就起來了。他洗漱過後，從電視櫃下面拿出一袋狗糧，開封。這幾天他已經重複這個動作很多次了，每天都是一袋新的狗糧，對小白來說實在是奢侈。

給它的食盆裏倒得冒出個尖，看它吃得開心得都拱到了外面，林然笑着呼撸了它腦袋一下，放輕步子來到了客廳。

本以為這麽早客廳裏是沒人的，但顯然不安的不止他一人。

沈亦帆拘謹地坐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裏，看到林然過來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下：“早。”

“你更早。”林然在他旁邊坐下，“你坐得這麽端正幹什麽？”

“有點……緊張。”沈亦帆舒了口氣，身子卻詭異地慌了一下，“好像……好像僵住了。”

林然眨眨眼，看着他：“你是不是緊張得話都不會說了？”

沈亦帆依舊渾身僵硬坐得筆直：“我只是……思路沒那麽清晰了。”

“我去拿瓶啤酒，你要嗎？”

“謝謝。”

林然拿了啤酒回來，自己開了一罐，另一罐就擱在沈亦帆跟前。“你會選誰？”

沈亦帆看着他仰起喝酒的脖子，目光停留在茶幾上的啤酒上，手慢慢地伸了過去，恢複了行動能力：“不知道。”

林然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段數還是比張煜輝低了點，套不來話。

“昨天我和丁一骁聊了一會兒。”一口酒下肚，又有了洗腦對象，沈亦帆話慢慢多了起來，“他之前的心态一直是不對的，不過幸好我跟他說過之後他也認同了我的看法，所以我們不能把票投給他，而應該投給我們真正覺得他是直男的人，否則的話對丁一骁是不公平的。”

換做平時，林然肯定找借口逃了。但他現在正巧也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但是他很怕小白，而且得一直住在我隔壁，這對他來說也是種折磨。這一點上，我該尊重他的選擇。”

“所以，你可以考慮把小白給我養。”沈亦帆像是突然發現了新大陸，“你說我說的對不對，這樣你既不用糾結要不要選他，他又不會擔驚受怕，我又能一直和小白玩。我以前也養過一直狗，他和小白長得非常像，也是一只薩摩耶，所以你能放心地把小白交給我。”

林然差點就要跟着拍手叫好了，猛然反應過來：“我發現你的聲音還挺催眠的，我感覺我現在可以去睡個回籠覺。”

沈亦帆一臉被打敗的表情。

不過林然這個回籠覺卻是沒睡成了。傑弗裏打着哈欠走過來，其他幾人也先後出來了。到最後，數了一下，就差丁一骁了。

“八點了。”張煜輝看了看表，“就剩丁一骁還沒來嗎？”

林然站起身：“我去叫一下他吧。”

“還是算了吧。”蔣語琛右腿擱上左腿，人向後靠在沙發上，“他只會擾亂重點。先叫愛死愛慕吧，看它怎麽說。”

“哦？你們叫我？”愛死愛慕倒是挺有自覺。

“愛死愛慕。”林然搶先開口，“你說的懲罰，永遠被困在這裏，到底什麽意思？”

愛死愛慕發出了幾個意味不明的語氣詞，然後哼哼地笑了起來：“你是那個聰明的孩子，我記得你。不過這個問題問的可不聰明啊。困在這裏，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但是不符合邏輯。”林然皺了皺眉，“如果被選出的那個人并不是直男，那他會被困在這裏，而剩下的人也沒能離開，所以你說的系統，到底是幾個空間？”

“哈哈哈，很有意思。到底是怎麽樣，你自己體驗一次不就知道了嗎？我等着你來陪我。”愛死愛慕的尾音輕下去，這是它要離開的前兆。

張煜輝立刻大喊一聲：“等一下！”

“嗯哼，還有什麽問題？我睡覺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所有人黑線，這睡的還不夠多嗎。

張煜輝推推眼鏡邊兒：“投票到底怎麽投？”

“唔？我還沒有跟你們說過嗎？”

“我覺得我有必要質疑一個迷糊的系統管理員的可靠程度。”

“千萬別。”愛死愛慕似乎對這有些忌憚，“其實也沒有什麽花頭，晚上八點之前每個人寫個小紙條，電視機後面有個摸獎箱，放裏面就可以了。八點之前哦，好了我真的要遁了，揮揮，麽麽噠。”

……

“這畫風轉變的還真讓人不習慣。”肖源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感覺被選出來的人是中了頭獎。” 秦建泓伸了個懶腰。

“我……我還以為會是個很高科技的投票方法呢。”傅白眨眨大眼睛，發現大家都看着自己的時候又把整個人縮到白兔玩偶後面。

“确實，槽點滿滿。”程可唯笑着露出兩顆虎牙。

林然心裏還在琢磨愛死愛慕之前那番話，有些心不在焉：“我去跟丁一骁說一下。”

“也行。”張煜輝推了推眼鏡，“程可唯，你一起去吧。”

所有人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程可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