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節

的人際網。章九想,李世遠在國外呆了三年,現在又回歸到了人生地不熟的階段,想要在這個城市正式落腳,怕還是要多擔待着他點。

最終還是由李世遠開車送章九和程乃謹回去。到了章家門口,章九讓程乃謹自己先上去,然後就留在了車裏,想跟李世遠單獨說兩句。他從上衣兜裏掏出煙盒,從中抽了一根出來,又問李世遠:“有打火機嗎?”李世遠随便翻找了一下,甩給他一個,章九“喀嚓”一聲點燃了香煙,悠閑自在地抽起來。他拿一雙喝得有些茫然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李世遠的車,驀地開口:“啊,剛買的新車?不錯啊。”

李世遠點頭,“嗯,今天剛剛去提的。”

“哈,你小子挺牛`逼的啊。”章九開了車窗,手臂搭在上頭,輕輕往外抖動着煙灰,“這次回來就真不走了?”

“不走了,”李世遠說話永遠是那樣冷淡平靜,“我這次回來打算跟人合夥開個律師事務所。”

章九嚯了一聲,又啧啧稱贊,說李世遠是他們這幫學法的同學中唯一一個踐行了最初“夢想”的人,章九之所以學這個完全是為了能更好地融入體制,幫章家的忙,擔起自己的那部分責任,而李世遠的家庭世代經商,據說當初為了反抗他爸送他出國學商科,是鬧得天翻地覆,才好歹償了願。以至于在後來的四年大學生活中,李父對其子一直态度嚴酷,視若無物,連生活費都不想施舍。好在李世遠是個鐵骨铮铮的學霸,随便在外找了份家教兼職,外加章九這幫狐朋狗友的幫襯,也就過得還算有滋有味。而四年本科結束後,章九在他爸的手下做事,李世遠則飛越重洋,去了另外一個國家的名校接着讀研。兩人那時正是一段暧昧叢生的時候,李世遠就這麽跑了,連個解釋和道別也不留下,彼時的章九是氣得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發瘋,連着三天沒說一個字。三天後李世遠給他來了通電話,說三年後就回國,讓章九等他。

于是章九就等到了現在。

“李世遠,你說,你到底憑什麽能讓我等上三年呢?”章九幽幽地開口,嘴唇微微撅着,好像很是委屈。李世遠聽了他的話,也不開口,兩人就着車裏的冷氣,看初秋的落葉啪沙啪沙落在車前蓋上,又被風卷起,一下子就不見了。章九忽然抖起來,搓着手臂,“哎呀,冷死我了,你怎麽把溫度調這麽低。”李世遠見他動了,于是自己也動了,他忽然伸出手抱住了章九,手掌覆蓋在章九突起的蝴蝶骨上,輕輕拍打着。章九愣了,想:這人怎麽好像哄小孩兒似的?真讨厭。然而接下來他更讨厭的是自己,因為他開始不由自主地鼻腔發酸,心口發緊,幾乎要哽咽起來——好一個望夫成石的小娘們兒,他太惡心自己了。

李世遠向下尋找着他發抖的嘴唇,用舌尖舔弄起來。這使得章九抖得更加厲害,好像一個從來沒接過吻的十三歲小男孩。他感受着李世遠嘴唇和舌頭的溫度,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将這種溫度烙印得更深,樁子一樣砰砰地插進內心,攪亂神智。他頭腦發昏,臉頰滾燙,心髒懸在喉嚨口,快被他嘔将出來。這是他和李世遠的第一次接吻,在此之前,就算是再暧昧,他也就不過拉了幾次李世遠的手,攬了幾次李世遠的腰,現在對他來說就像是做夢,還是一個粉紅色的離奇春`夢。李世遠感受到了他身體的僵硬,心下暗想:這人太過愚蠢了,就像一只快死的蟲子。于是那只拍打他背部的手将動作轉為了撫摸,順着脊梁骨往下,撩起了他收攏在褲腰裏的襯衫衣角,手掌摩挲着章九的後腰。一陣一陣地,章九發出了一點呻吟,然後就清醒過來,向後脫離了李世遠的唇舌,雙手摁着李世遠的胸膛,呼呼直喘氣:“嗯……這裏不方便,下、下次再說。你住哪?”

李世遠看他面帶春色,潮紅柔軟,估計現在有張床,他就能立刻躺上去撅起屁股給自己操。他有些想冷笑,臨到盡頭又剎住車,變為一個淡泊的神情,他給了章九一個詳細的地址,還有他新換的手機號碼,告訴章九有空就過來找他玩。章九潮紅的面頰被手機屏幕的冷色光線照得有些蕭條,頗有些退潮的意味。然後他應了一聲好,摁滅了手機屏幕,開門下車。李世遠看着他推開栅欄進了屋,用衣袖蹭了蹭濕潤的嘴角,随後發動了汽車。

章九是個什麽人?是個有錢的公子哥,任性膚淺,荒淫無度,基本上可以被歸類為廢物草包一列。李世遠回憶起第一次見到章九的情形:那時正是大學開學的第一個月的軍訓,半大小夥子被湊到一起,各個青春洋溢,渾身是勁兒,就好起沖突,易生矛盾,他寝室的一哥們兒得罪了章九,而章九在私底下買通了教官,可給他那哥們兒好一通教訓,處處挑毛病,比別人足足多了一倍的訓練量。他那哥們兒就成天在寝室裏頂着一張曝曬過度發紅發黑的面龐,使勁兒咒罵章九,從天災人禍一直咒到下`體性病,四處散播不利于章九的謠言。可能是罵得過了,這點聲響穿越過宿舍樓群,飛進了在校外租房住的章九耳朵裏,這下可好,他那哥們兒直接把章九咒進了他們寝室裏。章九那天穿着一件黑色T恤,下邊還穿着軍訓的迷彩褲子,一幅吊兒郎當睡不醒的樣子,一腳就踹上了他哥兒們的小腿,從鼻孔裏哼哼出氣:“我說,你丫還真是不怕死啊,在背後嚼我舌根呢是吧?”

李世遠那時沒有想到章九是這樣的一個人物,不是什麽五大三粗金鏈挂身的漢子(事實上他從小身邊就不乏這一類型的男性),也不是什麽毛裏毛躁上蹿下跳的社會青年,他看起來……要用一個詞語形容,那就是充實。那是一種常年養尊處優無憂無慮而生出來的充實,是一種物質上的充實,這使他年輕好看的面龐仿佛罩上了一層淡淡光芒,每一個毛孔都流淌出一種自信滿滿的罪惡。李世遠半坐在上鋪,看着章九往後面揚了揚下巴,于是他後面就出來一個與他差不多打扮的男孩子,後來李世遠才知道那人叫齊端,是章九身邊一條聽話的狗。齊端往他哥們兒身上踹了一腳,嘴裏惡狠狠地罵人,李世遠看不下去了,從上鋪蹦了下來,高大的身板往那兩人面前擋,擺出一副冷酷的保護姿态:“你們幹嘛呢?”

章九“呵”地輕笑一聲,有些不耐煩,“滾開,有你什麽事兒啊?”

“我是寝室長,你們在我宿舍裏打人,難道還不關我的事?”

“喲,還寝室長!”齊端陰陽怪氣地,“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個處級幹部呢,你知道他是誰嗎?敢在他面前拿腔拿調?”說着就拿手指往章九身上戳,章九煩躁地瞪了他一眼,抓了抓額前散着的碎發,開口對李世遠說:“你知道你這哥們兒之前幹了什麽好事嗎?”

李世遠沉默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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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哼了一聲,拿過他們擱在椅背上的綠色軍帽,往頭上啪地一戴,說:“他給我戴這個了,懂?”

寝室裏有另外一些人,聽懂了章九話中之意,噗地一聲笑出來。章九越過李世遠,惡狠狠地盯着人家說:“笑屁啊,換你來試試?”于是李世遠想起,的确是有這麽一回事兒,他那哥兒們似乎是主動招惹上一個有主的妞兒,也難怪這公子哥氣血上頭,放話要惡整他一頓。這麽一想,章九也不是什麽無緣無故就來尋釁的刺頭,但難道就放任他在自己眼下打人?那是絕對沒有可能發生的。

“你已經讓教官把他整得夠慘了,而且他也沒再找你那女朋友了,不是嗎?”李世遠不鹹不淡地說着,他那慫蛋哥們兒在背後拼命應和着:“對啊,我已經和她完全沒有來往了!你他媽還想怎麽樣?!”

章九臉頰氣得通紅,頗有些滑稽。他指着那人說:“你個嘴賤的王八蛋,還敢瞎掰!你是沒跟她來往了,我也不稀罕這個,問題是現在系裏有些人都說我章之恒有性病,還不都是你傳出來的?!你他媽存心找死就直說,老子現在就送你去見閻王爺!”

“你有證據嗎?憑什麽說是我散播的謠言?!”

寝室裏的人都保持了一種默契的、難堪的緘默。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哥兒們的确是每天都要往外散出一些難聽的謠言,更別提在寝室裏是怎麽惡毒地咒罵章九。他們是耳濡目染,天天受着的。但這時也不能出來拆了自己哥們兒的臺,好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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