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幸存于世
從家裏出了門,白浮茶哼着首曲子往網吧走。
晚上網吧門口稍微亂了些,他看見一群學生圍着一個男人,或者說一個大叔。
走進了,他聽見一個嬌俏的女聲“都散了吧,老子今天再找一個。”
後來他才知道,他們圍着那個大叔,是因為這個女孩子喜歡他,當衆表白呢。
慘遭拒絕,女孩子要臉面微笑着大方地開口,扭頭就和白浮茶對上眼“喂,咱們一起走吧。
白浮茶:“?”
另外一個女孩子拉了拉她,她甩開了,跑過來抓着他就走。
?他是來上網的啊?
“你幹什麽……”
“幫個忙吧,帶我離開這兒。”背對自己朋友和喜歡的人,女孩子哭着看他。
白浮茶最見不得人哭了,嫌棄和助人為樂在腦海裏打架,想着讓女孩子有面子點,還是被女孩子拉着走了。
到了公園,路燈因為許久未修只留下了一兩盞還亮着。女孩子還拽着他的衣服,一副不要他走的樣子。
“你叫什麽?”
“你不用知道,大姐放我走吧。”白浮茶不想讓她知道他名字,免得又有不必要的麻煩。
“你說我怎麽這麽可憐可悲可笑可嘆……”
“停停停。”白浮茶打斷她的話“我不想聽你的那些感情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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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哀怨的看着他“你肯定是條單身狗!直男。”
白浮茶冷哼一聲。
“明明他也喜歡我來着啊!不然他幹嘛每天護着我回家,我到了這些地方他就出現讓我回家,讓我好好學習,讓我穿多點不要感冒……”
“萬一他是個中央空調呢?”白浮茶不想看她,只想早點找地方過夜。想了想背對她道“再說,人對你好卻不同意你,萬一是有其他考量想法呢?我估摸着那個大叔估計就是覺得年齡是個問題吧……”
“……”
白浮茶只感覺拽着他的手一松,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緊接着他被捂住口鼻是去知覺。
過了不知多久,他迷迷糊糊的醒來,那個黑影扯着他的手臂給他打了一針什麽東西,他又昏過去。
待他再次睜眼,整個空間幽暗的厲害,他都懷疑那盞燈是燒了煤油所以被遮了光的嗎。
手腳被綁着,耳邊是女孩子抽泣的聲音。
他摸索着靠牆坐起來,疑惑為什麽地上很是潮濕。
這些天沒有下雨,怎麽會有這麽多水?
“你醒了啊……”
“嗯,你別害怕,只是綁架。”
“對不起……連累你了?”
“說什麽呢,你怎麽知道是你連累我,我估摸着是我連累你了。”白浮茶靠着牆努力看清女孩子在什麽地方。這估計又是魏子淵的手筆,把他逼出家門然後綁架。
他不怕綁架,他可不信那個玩意能幹出其他出格犯罪的事情。
往後,白浮茶才知道一切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子的門被打開後照進來的太陽讓他看清了一切。
血淋淋的屋子和血淋淋的自己。
警察持槍打傷了那個男人,被抓了都還在叫嚣着。
那個男人臉上的血随着叫嚣滴在外面的路上。
白浮茶看着離他三米遠處女孩子破破碎碎的屍體,眼睛被狠狠地刺痛,無聲的流着淚。一個鮮活的生命就在他旁邊消逝,那個屋子,他再也逃不出去了。
在魏家的授意下,他被醫院隔離了兩天。
期間他的眼睛被白紗布裹着,上面塗了藥水,聽魏叔說是要抑制他的眼淚。再哭下去就要瞎了。
第三天他回了魏家。
他把房間裏能發光的東西全都打開,他想屋子裏不能完全黑暗就讓它完全明亮。
第五天,方故泠的媽媽來了。
魏叔把他叫了出去。
他坐在沙發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如果忽略了他止不住淚水和顫抖的手,別人會以為他置身事外。
白浮茶呆呆地想,他最見不得別人哭了,他自己成為了那種‘別人’。
“孩子,對不起,阿姨最後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方故泠的媽媽哀求他,一邊說話一邊向他跪下去。
莫卿佳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來,魏瀾摻着她站在白浮茶身後。看見她下跪莫卿佳趕緊來扶,兩人卻是一起跌坐在地。
“泠泠的身體我看過了……”她一邊說一邊抹淚,除了臉和手還完整着,那些都不能被稱為身體了,碎肉都沒法形容。
她癱坐在白浮茶腳邊一想起自己看到了場景就全身發涼。泠泠多麽一個得體愛美的孩子,如果讓別人知道她死了屍體都沒全,該怎麽難受?自己的孩子沒了,當母親怎麽能讓孩子在陰曹地府裏面難受?
“阿姨請求你,要是別人問起你泠泠的事情,你不要告訴他們好不好?阿姨求你,求你了……”她知道她的這個要求對于一個被她女兒連累的受害者來說有多自私,她只想讓泠泠走的好一點。
白浮茶的記憶瞬間拉回被救的那天,他努力爬向另外的地方離人群遠遠地,他努力把自己蜷縮起來,克制自己的手不要抓撓自己。
“好。”
“我誰也不告訴。”
“我什麽都不會說。”
方故泠的媽媽想要過去抱抱他,伸了伸手又縮回去抹淚離開。
他冷眼看魏叔給魏子淵轉學、看和魏家人吵架的媽媽、看媽媽又一次向魏家人的妥協。
他說——他要上學,住宿。
開學,方故泠的弟弟和朋友都來向他打聽,他一句也沒有透露。
因為案件太過惡劣,消息又被魏家封鎖,那些人拿不到警局的消息,方故泠媽媽也不願告訴他們,他們來問白浮茶也沒有得到回複,便氣急敗壞,便将所有的錯歸到了白浮茶和那個罪犯身上。
白浮茶每晚都在夢裏聽他們的質問。
為什麽和你一起走就出了事……
為什麽你沒有救下故泠……
憑什麽你不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麽,難道你和那個罪犯是同夥……
白浮茶抓撓自己的手臂想,不該來,或者說一開始不該和別人有什麽關系,現在連累了其他的人。
“小白快走!”易淮旭被保安死死的拉着,只能沖白浮茶叫喊。
幾個同學被這吓得趕緊跑,白浮茶無意識的往後退,腿一直軟着跑不了。
那些警察姍姍來遲,懊惱的舉槍,後悔被這個男人的母親糾纏打亂了陣腳。
那個男人發現了白浮茶,清秀的臉瞬間變得猙獰,狂笑着拿着刀不費力抓住他,一刀砍向他的臂膀。
“啊!”白浮茶大叫一聲,男人愈加狂暴,拿着沾了血的刀抹在白浮茶的臉上。
易淮旭眼睛發紅,發力搶走了保安的警棍“混蛋!你放開他!你今天是沖着我來的!”
看見沾了血的人,易淮旭終于想起來自己是在哪兒見過白浮茶的了。
小白是兩年前事件的幸存者啊!
他是被自己救了的那個男孩子啊!
“哈哈哈哈哈哈放了他?我怎麽會放了他?”那個男人的确是沖着易淮旭來的,卻怎麽也沒想到,在這兒居然看見了當年另外一個沒有殺的人。
“兩年前是我發現了你的行為舉報給的警察,和他沒有關系!你放開他!”易淮旭拿着家夥又不敢輕舉妄動,他恨不得被抓住砍了一刀的是他自己。
男人突然冷靜了下來。
“今天,你們都要死在這兒。”
冰冷的話落地,男人抓起刀就割向白浮茶的脖頸。
白浮茶在手臂的劇痛中得了一點清醒。
易淮旭的話一絲不落的進了他的耳朵。
是救過他命的人,所以無形之中都讓他遠離不起來嗎?
“小白!”
要是是別人抓住了小白,憑借他的手勁一定可以掙脫出來。這個人卻是他的噩夢,小白……
“小白!”
白浮茶松開捂住傷口的手緩緩擡頭,他要把這個人親自送進監獄。
“嗯,別喊了。”
那個男人聽見被他抓住、蒼白着臉一直哭的人輕聲說了句話,等再次回神,自己手裏的刀被白浮茶左手抓住,右手翻轉扣住他的手腕,一個過肩摔砸在地上。
他這兩年在人前再怎麽軟弱,他的骨子裏依舊是當初被一群混混圍堵也能打出出路的人。
易淮旭沖過去抱起白浮茶就跑,保安、警察迅速圍住那個男人。
“放我下來……”白浮茶沒想到易淮旭就這麽把他橫抱起來跑出了學校。
他的左手很疼。
那把刀男人用的力氣不小,他覺得左手就要真的廢了。
“小白,你忍一下,我們馬上去醫院。”易淮旭不放他,到了校門口看見童家的車,跳上去就讓人載他們去醫院。
易淮旭捂住流血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催促司機開快點。
學校怎麽樣,罪犯怎麽樣他都不想知道了,他現在只想快點去醫院。
醫生看了白浮茶的手立馬安排了手術。傷口見骨,依稀還能看見經脈的傷痕,在不手術就要廢了。
“病人家屬呢?”
“正在趕過來,不能先手術嗎?”易淮旭早就在白浮茶身上搜出了謝鍪征的手機,找了一會兒電話號碼打給了魏家當初事情是魏家擺平的,小白說的魏叔一定就是魏瀾。
那護士有些猶豫,易淮旭皺着眉拿着筆就劃了名字“我是他沒過門的老公,我給他簽,你們院長過來也不敢廢話!”
魏瀾和莫卿佳頓在拐角。
莫卿佳都忘了哭泣,和魏瀾面面相觑戰戰巍巍的走向手術室門口。
那護士被這少年的語氣震住,看見自家院長在不遠處揮手讓她通知手術,趕緊跑了。
院長是童業暢找來的,聽見易淮旭這話氣息一窒,到底沒說什麽,他還要混就別得罪了在場的哪一個人。
易淮旭看了看離他三步遠的幾個人,扭頭看着手術室大門,沒多給其他人一個眼神。現在,他不會管除了小白以外任何人。
謝鍪征打了電話和童嘉期在醫院樓下碰到,一起上來守在易淮旭兩邊。
“易哥!我對不住你,是我讓大神去找你的……”謝鍪征把門衛室的快遞給他。看着手術室的燈,滿心都是愧疚。他悄悄看了下童嘉老爹童業暢,湊近易淮旭說清了原委。
“我也有錯,沒問清楚人就急匆匆的挂了電話。”童嘉期擦了一下還在冒血的嘴角。
“你去上點藥吧。”易淮旭給了他們倆安撫的眼神,靜靜等待手術結束。
肯定是沒有威脅到性命,他想。可傷口很深,左手一定會有影響。他要怎麽忍心和小白說這些?他還不知道小白以後的夢想,如果是醫生、藝術一類,小白能接受嗎?
白浮茶轉醒。
易淮旭背對他,拿着新手機聯系爸媽找更專業、更優秀的醫生,還不忘在窗戶玻璃上寫寫畫畫。
“易淮旭。”他出聲叫他。
易淮旭扭頭挂掉電話,把床搖起來“醒了,想吃什麽,我給你買。”
白浮茶看了看包紮成粽子的左手“想吃粽子。”
“好,你等一會兒,我讓人送來。”易淮旭手機下單,“喜歡什麽餡的?”
“鹹的甜的都要。”白浮茶笑自己在想什麽東西,笑夠了才回答他。
易淮旭收斂眼睛裏面的複雜,聽見小白笑的輕松問到“笑什麽呢?”
“我在笑,我怎麽這麽可愛。”白浮茶敲了敲左手。他又不是骨折,怎麽還打石膏了?
易淮旭可知道白浮茶的力氣,握住他不安分的右手驚恐的說“別!別敲!你現在左手金貴着呢!”
白浮茶聳肩表示無所謂,被易淮旭嚴肅的教育一頓後哭笑不得的指了指他的手機“你的手機亮着。”
易淮旭接了電話緊盯白浮茶,只要他又去敲左手,他就抓着小白一直到拆石膏好了。
“易家少爺,你就開開門讓我們看看茶茶,他媽媽在這兒很擔心。”魏瀾對易淮旭鎖門的舉動很是服氣,這麽霸道的性子還真随了他爸爸易非簡。
易淮旭挂斷電話不情不願的打開門。
把人家父母攔在外面估計也就他幹的出來了。
莫卿佳立馬沖了進來,淚眼婆娑,看着白浮茶的手說不出話來。
白浮茶沒看她,只是對魏瀾說到“魏叔,我已經沒事了,媽媽在這兒也累,你們回去吧。”
“媽媽不累!媽媽不累,小白……”
白浮茶還是沒看她,嘆氣“回去吧,我能照顧好自己。”
“麻煩你了。”魏瀾深知白浮茶的脾氣,扶着莫卿佳緩慢離開。他知道她只需要看看小白就好了。走之前對易淮旭禮貌的點點頭。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易淮旭倚到白浮茶右側看着天花板。
“小白……”易淮旭有些猶豫的開口“你的左手會沒事的,我已經在聯系醫生了。”
白浮茶歪頭看易淮旭的耳朵和頭發,無所謂的說“兩年前,我就當左手廢了,現在只是成真了而已,我沒事的。”
易淮旭怎麽這麽喜歡給他操心呢?
白浮茶揪了揪被子,像是抓住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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