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青藍袍子
薛明軒翻了個身,将枕頭下的荷包拿了出來輕輕揉捏,裏面幾粒小碎銀子來回骨碌着跑。
薛明軒嘴角上揚,想到了白日裏他好不容易才見到李婉淑的場景。
因過完年便要上任司錄參軍,薛明軒便時常去京兆尹衙門,而來謝居就在對面。
總有那麽一兩次,可以看見李家的馬車停在那,而這時候,薛明軒便假裝去吃東西,進了店裏。
可惜,她要麽是在雅間呆着,要麽就是在簾子後面陪妹妹算賬。
從大廳裏只能看見簾子後頭,她凝脂潤白的手幫着去打算盤。
薛家并不富裕,現在他花的銀兩全都是自己在村裏當夫子攢下的束脩,來了京城後便找不到掙錢的活計了,因此他一向節儉。而進了來謝居總是要點東西的,一來二去,他便囊中羞澀了。
可荷包裏的碎銀子,他一直珍寶般的放在枕頭下面壓着,從未動過。
今日一早,他去京兆尹衙門的時候,剛要邁進門就瞥見了李婉淑下車。沒有絲毫猶豫,薛明軒立馬轉頭朝着來謝居走去。他腿長走的快,李婉淑剛進去他便也撩開簾子進了店裏。
李婉淑一回頭,便瞧見了他,見是認識的人,李婉淑笑着打招呼道:“薛公子,您是來用朝食的?”
薛明軒愣了一下。
李婉淑穿着一件淺草綠纏枝花錦華裙,外面披着一件細繡黎絹蜀繡披風,頭上的裝飾極其簡單,只在烏黑的雲鬓上插了一根寶藍點翠珠釵,耳朵上的白玉墜子随着她轉身,也微微的晃動起來,像是一個木槌般一下一下的擊打他的心。
李婉淑白嫩圓潤的小臉紅撲撲的,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帶着笑意望着他。
怔愣片刻之後,薛明軒回過神來,朝着李婉淑笑笑,“是的,李小姐可用過飯?”
李婉淑搖頭,“所以我早早的就來了,不耽誤薛公子,我先上樓去。”
薛明軒點頭,笑着看她的裙擺輕盈如雲般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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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薛明軒困意上湧,眼睛盯着裝有碎銀子的荷包,慢慢的睡着了。
而李家,在阿樂的卧房,李婉淑和阿樂并頭躺着,正在說着貼己話。
阿樂躺在那裏,屋外朦胧的月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形成了點點光斑,落在床圍之上好似繁星。
阿樂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盯着床圍看。耳邊是李婉淑寬慰的話,“關州雖說多貧瘠,氣候惡劣,但是你想啊,等他任期一滿便可調回到京城,到時候就能封個正四品的官。”
阿樂如水般的眸子輕輕轉動,她紅唇輕咬,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其實在我心裏,當不當大官,當幾品大官,都是沒那麽重要的,我就想讓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回來。”
“回來娶你。”李婉淑打趣道。
“大姐姐!”阿樂佯裝生氣轉過身子不理她。
大姐姐果然不再鬧她了,過了一會,聽得身後忽地傳來一聲嘆息,原本活潑直爽的姑娘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聲音帶着無奈道:“阿樂,你可知我為何到現在也沒有婚約?”
阿樂豎起耳朵,不解道:“難道不是因為大姐姐年歲小,而且還沒有看中的嗎?”
許是在黑暗中,會變得放松,也會釋放內心的不為人知的一面。只聽李婉淑不複白日裏直爽清脆的聲音,她低聲道:“祖母和娘親曾經給我看了幾戶人家,可是他們都嫌棄我胖,擔不起主母風範,甚至有那臉皮厚的竟然提議讓我嫁與家中的庶子。”
說着,李婉淑的聲音變得堅定起來,既像是在和阿樂訴說,又像是在宣誓着什麽,她定定的道:“阿樂,我是父親的嫡女,李家的大小姐,當朝一品大官的掌上明珠,梁王妃的親侄女,又怎能嫁與庶子為妻?便是王爺諸侯的庶子我也不願。”
“我要嫁的人定要是一表人才,家風良好的嫡子,若是尋不到,我便一輩子都不嫁!”
言之鑿鑿,擲地有聲。
阿樂轉身,柔柔的握住了李婉淑的手,“說什麽傻話,大姐姐的良人定然在前方等着你。”
李婉淑吐出一口氣,平複了心情,笑道:“本來是看你這幾日郁郁寡歡,想着來安慰你,現在倒好,你安慰起我來了。”
阿樂伸手将李婉淑的被子往上抻,嚴實的蓋住,才道:“能有你這麽個姐姐,不知道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大姐姐,你定會如願找到一個如意郎君的。”
沒過幾天,就來到了臘月二十九這日。
趙涵江拿出一件青藍色外袍,小心翼翼的套在了身上,穿好之後又撿起旁邊放着的一條黑色腰帶,一番收拾之後,趙涵江出了門。
今日天氣好,并未起風,但是依然天氣寒冷,張嘴說話都能看見霧氣。
趙涵江步伐穩健走過了兩條街道,來到了一家早點鋪子。
剛一進門,店主就和他打招呼,“公子,還是來肉餡馄饨?”
趙涵江颔首,找了處避風的角落裏坐下。
店主是個年紀約四旬左右的男人,他在煮馄饨的時候頻頻看向趙涵江。
這公子模樣生的好,身高腿長的,平日裏總是穿些暗色的衣裳,只看出來他是個相貌好的。可今日他穿着這身青藍色袍子極其好看,讓人一下就注意到他是個清新俊逸的貴公子,一時竟挪不開眼。
店主笑笑,收回目光,将煮好的馄饨裝在碗裏。未等他倒出手去端,斜着湊過來一雙白嫩的手将碗端走。
店主擡起頭,是自己十六歲的女兒芳婷。
芳婷鵝蛋臉,丹鳳眼,是個長相清秀的姑娘。長長的頭發束成一個高馬尾,走起路來一甩一甩的,活潑的很。
她将碗放在桌子上,眼波流轉,眉目含情的脆聲道:“公子,您的馄饨。”
趙涵江一如既往的點點頭,并未擡頭看她,只悶聲吃着。
芳婷輕咬嘴唇,甩袖子走了。店主拉住女兒,将她拉到旁人聽不見說話的後廚,才劈頭蓋臉的訓斥道:“你一個姑娘家,怎麽能這般行事?”
“若是讓旁人知道了,還不得在背後說閑話!”
芳婷從小就幫着爹娘忙活小店,地痞流氓她都不怕,還怕別人背後說閑話?
“誰敢說就當着我的面說,”芳婷撇嘴倔強的回道。
店主氣壞了,他用手指着獨女,想說點什麽罵她,外頭傳來了男人清朗的聲音。
“店家,錢在桌子上。”
“哎,來了。”店主拽住想要出去的女兒,自己走了出去。
出來的時候就瞧見清風朗月的公子轉身離去的身影,店主眯起了眼睛。過了一會,芳婷出來了。
“你覺得這位公子好?”店家詢問道。
芳婷不解的看着她爹,剛才不還嚴詞厲色的模樣,怎麽這麽會就變卦了?
店主不說話,他剛才瞧見那位公子的背後有一處線開了,而且前後的衣擺長短也是不一樣的。料子雖看起來華貴,可這做工屬實不怎麽樣,當然,也有可能是穿着別人的衣裳。
既然除此,自家營生的小店可招他上門做倒插門的女婿,只要倆人和和美美的,他将店鋪給他們小夫妻也無妨。
趙涵江出了店鋪之後去街上逛了幾圈,天太冷,外面不披着棉衣的話饒是如他般健壯,也覺得有些受不住。
回了宅子,推開門便覺得室內溫暖的很,原來是錢大和錢二已經幫他燒好了炕,還帶了許多吃食放在竈上溫着。
見是他回來,倆人齊聲道,“大人。”
趙涵江颔首,“辛苦了。”
錢二愛說話,“不辛苦,左右今天也是我們哥倆值班,帶了些家裏做的吃食,大人您餓的時候叫我,我給您熱。”
趙涵江本想說不必,嘴唇張開動了動,到底是沒說。
在公房看了一上午的卷宗,午時的時候,聽得門外有敲門聲。
“進來。”
“大人,”錢二伸出腦袋,詢問道:“飯菜熱好了,大人要用飯嗎?”
趙涵江想了想,道:“去我屋裏吃吧,暖和。”
錢二“哎”了一聲就要走。
“把錢大叫上,一起吃吧。”
錢二邁出去的腳一頓,随即恢複如常,高聲答應便走了。
卧房內,暖炕燒的熱乎,屋裏也暖和。趙涵江坐在主坐,錢家倆兄弟分坐他左右。
錢二站起身,殷勤的給趙涵江倒滿了溫好的酒,“大人,自家做的桃花釀,您嘗嘗。”
趙涵江眼睛掃了一眼錢二倒酒的手,點點頭道:“坐下一起吃吧。”
一壇子桃花釀,三個男人一會就喝完了。
此刻趙涵江眼神清明,而倆兄弟已經有些醉意了。錢二眼神迷離看着趙涵江,大着膽子問了一個他早上就想問的事情。
“大人,為何要穿着開線的袍子?”
趙涵江舉着酒杯的大手一頓,錢二瞧見大人的臉好像不再如寒冬,而是像初春般溫柔起來,墨色的眸子裏好似斂着星光,閃閃發亮。
趙涵江唇角勾起,幾個字在舌尖碾過一遍他才道:“是未婚妻做給我的,只不過被我不小心弄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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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是玉米的好時節啊,又糯又甜,好吃的很!
熱量還低,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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