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做戲

上樓後，遠遠就看到一男一女坐在亭中，石桌上有茶具，棋盤，還有一把山水折扇。棋盤上，棋子已經布了大半；茶杯中，茶香袅袅升起。

“又輪到我了！”

溫亭昀眉毛輕挑，露出一抹邪笑。将一顆白色棋子放下棋盤後，尋着石玲珑的眸光回頭，看到了不遠處一言不發的沈雲嫣。

四目相對，沈雲嫣有些無所适從，放在身後的手緊緊握住，指甲生生嵌入皮膚中。

“我可能來得不是時候。”她強迫自己迎戰對方的眸光。

既然選擇回來找溫亭昀，就必然做好面對他的準備。只是她沒想到石玲珑竟然也在這裏，和他一邊品茶一邊下棋，還談笑風生。

再看那溫亭昀臉色，白裏透着一點紅，才幾日不見身影略微有一點點“發福”，哪還有半分被軟禁的樣子？

石玲珑給他這麽好的待遇，他也并不抗拒，怕是此二人早已經互生好感了吧！

想到這些，沈雲嫣的心口隐隐發疼，開始後悔沒有一走了之。

溫亭昀的眸光閃爍了一陣後，語氣淡淡地問:“你來做什麽？”

“我……”

沈雲嫣剛想脫口而出古琴之事，眼角餘光就瞥到溫亭昀身旁一襲紅衣，心裏開始咚咚地敲起來:該不該把古琴的事說出來呢？可是石玲珑也在這裏……不，不行，此事事關重大，還是再尋機會告訴溫亭昀。

于是改口道:“我見四公子近日有些咳嗽，便想到家鄉老人們經常上山采蛤蟆草熬藥，對傷風咳嗽有很好的療效，所以今日途徑山路發現有蛤蟆草便采了一些過來。”

沈雲嫣說罷從身後拿出一把用繩子捆住的蛤蟆草，遞到溫亭昀跟前。

溫亭昀只瞥了一眼，便回過頭對石玲珑關切地說:“石姑娘近日不是有些胸悶麽！我看這蛤蟆草給你用挺合适的。”

石玲珑露出一抹媚笑，“你真有心！”她有意無意地朝沈雲嫣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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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無心，要看對誰。”溫亭昀似話中有意，卻也不明說。

兩人的對話飄進沈雲嫣耳中，豈止是痛？簡直撕心裂肺！

她強自鎮定，淡然道:“如此也好，蛤蟆草我放這裏了。”轉身時，她聽到自己心碎落地的聲音。

“沈雲嫣，你給我站住！”後邊傳來溫亭昀的冷喝。

她忍住眼淚，裝作淡定地回過頭，比他更冷的話從口中說出:“四公子還有何吩咐？”

這時，石玲珑突然輕咳了一聲，一只手捂住胸口作難受狀，不知是不是裝的。

溫亭昀面無表情地說:“蛤蟆草是你采的，自然也該由你來煎。”

“四公子的意思，讓我幫石玲珑煎藥？”沈雲嫣冷笑了一聲。

“沒錯。”

“四公子真會開玩笑，我沈雲嫣只是你的伴學，不是伺候人的丫鬟。”

“你雖是我的伴學，但澤雲莊每月給你的二兩月例銀子已經被你家屠夫收了，區區一點煎藥之事，莫不是你還要跟本公子讨價還價？”

溫亭昀的話一字一句直戳沈雲嫣心窩，沒有擊倒她的自尊，反而更加堅強。

“依你便是。”

留下這話，她便拿着蛤蟆草轉身而去，卻沒有注意到在她轉身之際，溫亭昀的肩膀輕輕顫抖了一下。

片刻功夫後，沈雲嫣便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藥回來。

溫亭昀看着她被煙熏黑的臉數落起來:“讓你煎個藥，沒讓你往柴堆裏鑽。一點小小的事情都做不好還怎麽當我的伴學？等本公子回到澤雲莊，定讓管家撤了你。”

沈雲嫣按耐住火氣，“雲嫣笨手笨腳的，四公子不滿意的話大可現在就撤了我。”

說完轉身要走，被溫亭昀喊了回來，讓她給石玲珑喂藥。

沈雲嫣也不廢話，真就端起藥碗一口口喂給石玲珑喝。對方看過來的眼神陰狠中帶着得意，她不想看索性側過臉去。

突然感覺手被人拍了一下，沈雲嫣下意識叫了一句，手一滑，藥碗整個往下掉，藥水濺射開去髒了石玲珑一身。

石玲珑揉着發紅的手站起來，裝作委屈狀:“沈雲嫣，我哪裏得罪你了？你要這麽害我？”她手心被藥燙過的地方紅了一大片，還脫皮。

“你……”看着對方，沈雲嫣突然有一種百口莫辯的無力感。

這時溫亭昀開口罵了一句:“笨手笨腳的家夥。”然後走到石玲珑身邊，輕輕托起她受傷的手，又凝聚一道真氣将蛻皮處撫平。

“石姑娘感覺好點了嗎？”他的聲音柔得像一陣風，在沈雲嫣聽來卻是諷刺。

石玲珑點頭，似乎很享受溫亭昀的關懷。溫亭昀托住她手指的樣子，就像在守護一件稀世珍寶。

一時間兩人的眼神你侬我侬，沈雲嫣實在看不下去，迅速離開了望溪樓。

她剛出了門口，之前帶路的那名丫鬟馬上湊上來，“我家小姐說了，你這個鄉野丫頭根本配不上溫公子，你還是不要癡心妄想了。”

“你家小姐？”沈雲嫣斜視了丫鬟一眼，就什麽都明白了。

怪不得她之前還沒踏進望溪樓，這丫鬟就特意過來引路，想來是石玲珑安排的。石玲珑知道她來，故意演一出戲氣她，好讓她放棄溫亭昀。哼！好有心機的女人。

望溪樓這邊。

沈雲嫣走後不久，溫亭昀就變了臉色，直接将自己的手抽回來，看着石玲珑冷冷地說:“天色不早了，石姑娘早點回去歇息吧！”

石玲珑一只手伸過來攀上溫亭昀的肩膀又被他甩開，“石姑娘好歹也名聲在外，自重吧！”

“四公子剛才不是對我言辭切切麽！怎的那沈雲嫣一走，你就對我這般冷淡？”她嘴角揚起一個冷豔的弧度。

溫亭昀回過頭來看她，從鼻孔裏出氣:“都是做戲，石姑娘何必當真。不過說真的，本公子的演技真不如你。”他的眸子緊緊鎖定石玲珑被燙傷的手，慢慢眯成一道縫隙。

“哈哈哈哈……公子真會開玩笑。”

不想見石玲珑笑得花枝亂顫的樣子，溫亭昀幹脆禦風落下望溪樓。

後面傳來石玲珑陰狠的聲音:“溫亭昀，你遲早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