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游刃有餘

“撒啊，ISU國際滑聯2012-2013賽季，花樣滑冰大獎賽中國杯，男子單人滑決戰到來，我國選手町田和裕站上了賽場。”

“幾分鐘之前，町田君本站最大的對手，中國選手熠王桑堪稱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短節目比賽。現在壓力一下子來到了町田君身上，讓我們共同期待他在銀色戰場上的表現。”

“Machida桑，幹巴爹！”

“Machida桑——”

嘩嘩嘩嘩嘩。

晚上十八點十六分，男子單人滑最後一位參賽者站上冰面。三十秒倒計時結束，維瓦爾第《四季：冬》奏響。

後場運動員準備區內，王熠應對完記者采訪，做完了血檢做尿檢。重新回到李勤身邊時，前場日本選手町田和裕的短節目比賽正巧結束。

不過好在有賽場實時屏幕跟慢鏡頭回放這兩樣東西，讓他不至于對對手的表現兩眼一抹黑。

有些事情雖然用聽的就能知道結果，但親自用眼睛看，才會更加直觀。

“沒上後內結環四周跳，看來不是賽前釋放煙霧_彈，就是想要在自由滑比賽上一鼓作氣。”

知道自家弟子關心什麽，李勤直截了當公布答案。過後稍稍擡了擡下巴，示意王熠看時，設置在運動員通道口右側的屏幕上，後外點冰四周跳，阿克塞爾三周跳，勾手三周跳接後外點冰三周跳，接連上演。

王熠邊看邊聽，詳細了解到這位對手不僅沒上他設想的後內結環四周跳，甚至還把後外點冰四周跳放到了開場第一個。

這讓前世早就看慣了短節目後半段三連跳，自由滑後半段八連跳，或者五個四周跳起步的他，多多少少有點失望。

難道還是體力問題？又或者是為了穩定性考慮？

算了算了不想了，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做出這種決定，他、伊凡·貝利亞、德裏克·安德森三人目前的水平也就那樣。

“日本選手，町田和裕，短節目的得分是。”

慢鏡頭回放結束，賽場實時畫面切回等分區。現場宣告員，開始通報町田和裕的短節目得分。

“技術分：53.43，節目內容分：45.10，短節目總分：98.53，Rank：1。”

“Machida桑，哦沒得多！！”

“Machida桑！”

嘩嘩嘩。

分數出現，實時畫面中町田和裕跳起。

來自現場的恭喜聲吶喊聲将他包圍，後場準備區內李勤邊看邊在心裏組織語言，準備随時安慰輸掉短節目的王熠。

結果——

咳咳，知道町田和裕短節目正常發揮肯定贏自己的某人，根本沒給他上場表現的機會。

站在原地面帶笑容，眼神表情極度真誠的鼓了鼓掌，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收拾行李，貌似沒有察覺到幾米之外正在工作的攝像機鏡頭。

那種淡定的反應，落進李勤眼裏時，讓他既高興又蛋疼。心說這臭小子真不愧是王建設的兒子，就是這麽精明。

指望他在公共場合表現出負面情緒根本不現實，虧他剛才還在擔心他，都沒注意到後場什麽時候多了臺攝像機。

18：20分，男子單人短節目比賽結束，前場冰面開始澆冰修整，後場多出六位不同膚色的妙齡美少女。

收拾好行李，王熠沒有看女單比賽的打算，背起背包招呼了李勤、劉岩一聲，領先出發。

目的地嘛，從宿舍改到國家隊食堂好了。

如果他再不給醞釀了一肚子話的李勤機會說，今天晚上他八成又要拉着可憐的搭檔，去距離國家隊最近的老胡燒烤發洩了。

“哎喲？王熠回來了？剛才賽場上表現不錯，要不是四加三冰刀卡到冰槽上影響了聯跳質量，一定能贏了那個小日本兒。”

“老何說的沒錯！再說了，短節目贏了算什麽，自由滑又贏不了。之前你節目難度配置出來時，教練組幫你算過分。就町田和裕自由滑那配置，放衛星的後內結環四周跳，跳成了還有希望贏你，沒跳或者跳失誤了，總分不被你拉個十多分，都算是打分裁判員顧及老将顏面照顧他。”

李勤：……

說說說說說！說什麽說？！

吃個飯還這麽多話，怎麽這麽多事兒呢！？

你們左一句右一句，把我要說的話都搶完了，待會兒讓我說什麽！？早知道回來的路上就不該接老王的電話，現在可好，憋的人更加難受了！

花了十來分鐘，從首都體育場來到國家隊食堂。

王熠笑呵呵的感謝着稱贊他的各位教練，最後在李勤的催促下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随手把包放到地上，王熠張望了一眼今天晚飯都有什麽吃的。遠遠兒注視着化悲憤為食欲的老勤打了一大碗麻醬面，準備回來時好像有些不太好意思，猶猶豫豫挑了一個最小的碗，裝了大約一兩的面，點綴上了巨量的黃瓜絲和胡羅北，象征性的淋了一勺麻醬和調味料滿載而歸。

鑒于他的體貼，之前刻意沒找話題的王熠決定做回好人。

老勤這人吧，雖然平時訓練裏頭嚴厲了點，但在生活中還是非常照顧他的。

作為被他當成兒子般疼了十多年的弟子，開開玩笑可以，絕對不能過分。

無論什麽感情都是需要用心維護的。他可不想讓負面情緒日積月累，最後在未來某一天爆發，師徒二人反目成仇。

“回來啦？哎呀，竟然還有我的嗎？老勤，我太愛你了。”

“哼哼。”

“楊教練剛才那話什麽意思？教練組還幫我算過分？從沒聽你提起過啊，沒想到你訓練之餘還這麽辛苦。”

“哼哼。”

笑臉迎接，好話跟上。

王熠首先面帶驚喜接過李勤遞給自己的碗，接着主動引導話題，誇贊起了自家教練爸爸訓練場外的付出。

這一哄二捧下來，端着個大海碗自顧自吃着的李勤心裏別提多舒坦。這氣一旦順了，看周圍的同僚也感覺順眼了，甚至連時不時有人路過，用相似的話語安慰王熠，也會配合着嗯嗯哦哦表個态，承認這些話沒錯。

整個過程看的王熠感覺特別有意思，心裏越發堅定了老勤就是個死傲嬌的判斷。

或許這也能算做反差萌？

畢竟老勤可是生了張精悍利落，瘦瘦長長的酷男臉。

“別光吃面，胡羅蔔跟黃瓜絲都不許剩。”

端着飯碗花了五六分鐘将一大碗面吃完，李勤的情緒總算恢複正常，聽見手機提示音掏出來查看時，瞄了一眼王熠的飯碗強調了一句。

他對面，一根根細品晚餐的王熠精神一振，三兩口将刻意剩下的配菜消滅。

随手從紙抽裏抽了張紙擦幹淨嘴，乖巧體貼的拿起兩只碗送去清洗，回來正想說點什麽掀開話匣子，就注意到李勤手指在手機上劃拉了幾下，随手将機身一轉讓他自己看。

視線落下，看之前王熠滿心好奇，看之後老實講，他心中充滿了失望。

還當是什麽勁爆的八卦呢，不就是町田和裕的小分表嘛。

啧！

滑行技術（8.96），步法連接（8.96），完成表現（9.07），編排構成（9.00），音樂表達（9.11），也就so?so。

5.04分的表演分差距，他有信心在下個賽季追上。

“……什麽感覺？”

王熠看手機，李勤看王熠。十多秒過去，見他手背一撥坐回座位，關心起了他的态度。

“什麽感覺？他好弱，我好強，算不算？”

李勤：？？

“53.43的技術分，45.10的節目內容分，合計領先我1.19分。要不是我冰刀卡住，聯跳GOE只加了0.21，短節目我已經贏了。”

李勤：我不是讓你說這個。

“我現在非常确定，明天晚上的自由滑比賽這人一定會拼一把。因為不上後內結環四周跳，這場比賽他必輸無疑。”

李勤：我……

“歸根究底還是教練眼界的問題，你看我在你的幫助下就不會遇到這局面。”

王熠笑。“大部分教練不是沒能力教，就是有眼界沒實力，又不想放走好苗子。而老勤你就不一樣了，既有實力又有眼界，還有容人之量，願意讓別的教練教我。你放心，明天的自由滑我一定贏，中國站的第一名我拿定了。”

李勤：……

我優點竟然這麽多嗎？

這臭小子說的話，雖然不是最想聽到的知弱而圖強，但細細一品，還挺有道理的。

王熠說完，話音落下。

李勤忽然之間忘記了自己最初讓王熠看對手小分表的目的，一個人在心裏琢磨起明天自由滑決賽，町田和裕上後內結環四周跳的可能性。

現在是網絡時代，運動員除非生活在國家隊這種封閉環境內，否則學沒學會什麽新動作，網上稍微查查就能一清二楚，一旦沒有，多半就是假消息。

當然了，不排除對方一直将這個動作隐藏起來的可能性，但那種概率太低，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町田和裕要是真的熟練掌握後內結環四周跳，沒道理去年世界錦标賽上不用，留到分站賽。

那既然以前不會，就代表着是備賽期間新學會的。來來來，咱們算算時間，世錦賽三月底結束，到今天滿打滿算不過八個月，期間還不見任何文字或者視頻報道，這個動作的掌握情況可見一斑。

這麽一看，真是一個艱難的抉擇呢町田和裕君。

直接認輸，亦或者賭賭運氣。明天自由滑比賽，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會怎麽選。

是不是感覺很無力？

感覺無力就對了。

這就證明，他們師徒倆當初決定，勇攀技術難度高峰的訓練策略是多麽的正确，是多麽的有先見之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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