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少女的怨恨-1

故事的開始似乎沒有任何預兆。

他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樣,憑自己的努力考上一個不錯的大學,然後準備在大學裏,為了今後的工作學習更多知識。

唯一不同的,或許是他的記憶出現過缺失。

滴答。

臉頰上有水緩緩淌下。

俟青還未睜眼,手已經摸到粗糙的木板。他躺在木板上,木板載着他朝某個方向移動,路不太平,他的身體跟着搖搖晃晃的。他低吟一聲,覺得頭暈得不正常,才坐起,就忍不住用手按住額頭。

“你……醒了?”

身旁傳來一個怯生生的女聲,聽起來年紀還不大。

俟青費勁地睜開眼,順着聲音的來源望去,一個長得挺白淨的女生正抱着膝蓋,濃黑的頭發裏露出兩只眼睛,打量着他。那兩只眼睛圓圓的,很可愛,卻盛滿了淚水,臉上還有淚痕。

難道剛才是她的眼淚滴在我臉上了?

俟青恍惚想着,忽然又是一滴水從空滴落,正好滴在眼角。他轉動腦袋環視周圍,自己在一輛看起來挺破舊的馬車上,馬車只有兩個巴掌大的窗口,四四方方看不見門,只能從外面的腳步聲來判斷“門”在哪個方向。剛才的雨滴來自馬車車頂,木板與木板之間有條縫隙,外面下雨了。

“姐姐,你還好嗎?”

馬車裏一共三個人,除了俟青和這個可愛的小姑娘,還有一個女生,但是目前沒醒。俟青忍着脖子酸痛左右張望,再沒看見第四個人。

他遲疑地問:“你在說我?”

女孩有點愣,點點頭:“對啊。”

俟青心裏一陣狂風暴雨。他想知道自己怎麽就變成了“姐姐”,伸出雙手摸摸自己的臉,甚至還想摸摸胸前有點不适應的重量,因為有人看着自己才好歹止住。除了身體變化,上衣也從休閑服的棉質觸感變成了輕透的雪紡衫。他停下動作,心思複雜。

他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一個絕對不可能被認成女性的男人。這個女孩卻覺得自己是也是女生,而且自己的身體還真變成了女性的身體,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情!

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對。

他絞盡腦汁,回想起一件差點被遺忘的小事。在他來到這裏的半個月之前,他曾收到一條短信,大概是:

【親愛的俟青先生:

恭喜您成為我們的第1679位被抽中的游戲體驗玩家,我們的游戲屬于未開發過的全息游戲,您可以将這當成一種新奇的體驗。

我們的游戲規則是……

我們對玩家的建議是……

您的第一場游戲時間為2X18年10月14號,游戲名為少女的怨恨,難度為二星,希望您能好好對待。由于是第一次進游戲,我們會給您一點特權。您有一次機會詢問一個問題。

祝您生活愉快,玩得開心。】

……所以那真的不是一個垃圾騷擾短信?

自救,為什麽叫做自救?什麽是少女的怨恨?

結合這個搖搖晃晃的馬車和可愛女生的話,俟青猜想自己現在是一個被拐到偏遠地區的“少女”。

這件事幾乎使他的思維凝滞。作為一個男人,俟青一直覺得生活挺安全的,又不怕被強又不怕被拐,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他也從來沒關注過這些事。現在要被迫經歷,他才體會到女孩子為什麽對這種事的恐懼。

不知道自己的未來,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一回神,可愛女生又快哭出來了,聲音細微地懇求着:“你怎麽都不說話?我好怕,姐姐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我,我也不知道說什麽。畢竟我們還不熟。”俟青趕緊回答,下意識想捏自己的手指。說完之後他有些懊惱,這個時候應該要适當地安慰她才對。

女生大概是覺得他說得對,于是頂着一雙紅眼睛,輕輕“嗯”了一聲,沉默了大概兩分鐘。

馬車時不時壓到石子,颠簸不平的路面讓這個小空間随之搖搖晃晃。可能是維持同一個動作有些累了,女生換了個姿勢,又問:“你覺得我們會去哪裏?我們這種什麽都不會的,能賣給誰?”

“這……就是偏遠山區吧,聽說這邊山多人少,封閉落後,重男輕女,女人,女人都出去打工了,所以……缺女人生孩子。”

“生孩子?”可愛女生打了個冷顫,“我,我絕對不要……這是犯法的呀……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是犯法的嗎?”

“很可能不覺得。”俟青無奈地回複。現在他特別想抽自己一個耳光,為什麽要提起這個話題,而且還說得那麽詳細,反而讓女生這麽緊張害怕。

俟青說:“我們換個話題吧。你是學生嗎?讀到哪兒了?”

女生眼睛眨了眨,意識到俟青在轉移話題,于是順着他的話往下走:“我讀高一了,成績……還算不錯。我家在湘南世嘉。你呢?”

“我是……重江玉竹人。”

地方是俟青随便扯的。他根本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裏。但是換一個地區開頭就能防止到時候女生說家鄉話他聽不懂,至少不會露餡。

“重江玉竹,聽起來好遠啊,姐姐你怎麽到這邊來的?”

“就,出來玩……”

“怎麽會跑到這麽遠的地方?哦,我知道了,姐姐肯定是大學生吧,時間真多。”女生略帶羨慕地說,“要是能回去……”

這時第三個人也醒了,慢慢悠悠地支起上半身。俟青還在想這個游戲到底是什麽東西,注意力不是很集中。可愛女生發現沒人聽自己的,說話聲漸漸消失,兩只眼睛從俟青身上移開,轉到第三個人身上。被突如其來的安靜打斷思維,順着女生的目光,俟青也轉過頭。

那個女生算是個小女神,五官端正,非常清秀,标準黑長直,身高大概有一米六幾,身材清瘦,原本蜷成一團的身子展開,昭顯着女人的曲線美。此時她悠悠轉醒,兩只眼睛茫然地與俟青對視。

她開頭第一句話就非常自覺:“我這是,被綁架了還是被拐賣了?”

俟青沉默。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和可愛女生給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完全沒有害怕的意思。不過他還是認真回答:“是被拐賣了。”

誰知這人根本不順着他的話往下問,甚至一個眼神都不曾投過來,而是一臉驚悚地抓起自己的裙角:“裙子,我他媽為什麽穿着裙子!”

俟青覺得,這人可能,應該,也是一個“玩家”。

一般不穿裙子的女孩應該很少吧……他沉思了一瞬,因為參照物太少,他竟然對這件事沒什麽概念。

一邊這麽想着,俟青試探性地問道:“游戲玩家?”

小女神猛地擡頭,道:“你也是?那她呢?”

可愛女生看着他們兩個向對暗號似的,上半身傾斜過來,小聲問俟青:“你們認識?”

小女神微笑着轉頭面向女生,說:“之前不認識,現在認識了。你好,我叫……齊萌萌。”

俟青沉默。

可愛女生一臉疑惑,并不理解為什麽這個人知道自己被拐了還能一臉輕松地笑出來。不過她對這個名字沒有懷疑,并且認真地朝齊萌萌作了自我介紹。

齊萌萌眼珠子一轉,兩三下爬過來,扒開可愛女生換自己坐在他身邊,主動勾住他的脖子,湊近他耳朵小聲說:“你是新人吧?一般情況下,新人關卡的NPC的智商不會比真人高。你說什麽她都能接受,除非你格外奇葩。”

俟青一邊聽,一邊眼睛看着女生。他們這個距離其實不遠,周圍又算安靜,按道理女生應該能聽見他們說的話,可是女生一臉懵懂,看上去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她說的應該是真的,俟青心想。

齊萌萌放開俟青,假裝害羞地說:“你還沒說你叫什麽呢。”

俟青想了想,道:“我叫……李青。”

齊萌萌捂着臉,抑制不住地發出一聲笑。

“嗯,那我以後就叫你小青了。那你呢?”笑完後齊萌萌轉而問可愛女生。

女生怯怯地說:“我叫孫蘭語。”

齊萌萌點頭:“蘭語,好名字,我就這麽叫你了。”

“那,我們要不要,”齊萌萌環顧四周,壓低聲音說:“要不要想辦法一起逃出去?”

一提到這個話題,孫蘭語有點緊張,她咬咬唇,說:“我不知道,我們要怎樣才能……?姐姐你有辦法嗎?”

她不敢提到那三個字,生怕被外面的人聽見。

這個馬車幾乎是全封閉的,只有兩個用來透氣的小窗,連個小孩子都鑽不出去。馬車門被從外面鎖上,鐵鎖碰在木頭做的馬車上,随馬車搖搖晃晃,不停地發出沉悶的“碰、碰”聲。他随手摸了摸,馬車車底的木板應該很厚,雖然已經潮了,生鏽的鐵釘卻依舊堅強地堅守陣地,再說也沒有工具,就憑他們三個人是沒辦法拆開的。

在路上,根本逃不出去。看樣子,只能等到了地方再看看情況。

颠簸的一日過去,這一路上架着馬車的人根本沒給她們任何吃的,饑餓感讓三個女生頭暈眼花,恨不得啃了馬車。最後混着月色,兩個姑娘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只有齊萌萌還時不時警惕地注意周圍的動靜。

一夜過去,馬車吱吱呀呀地行駛到一個地方停下,齊萌萌聽見那個駕車人放松地長嘆一聲,從馬車上下去後可能還撐了個懶腰,哈欠打得特別大聲,一下就把兩個睡着的人都吵醒了。俟青迅速進入緊繃狀态,詢問看起來很清醒的齊萌萌:“怎麽,是不是到了?”

齊萌萌說:“有可能。”

然而她們又在馬車裏等了兩個小時。

天完全亮了,馬車才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響聲,俟青眯着眼,從縫隙裏看過去,馬車外面隐約站着三個身強力壯的中年男人。

其中一個站得最遠的光頭男人咧嘴一笑:“老錢,這次收獲不錯啊,這三個都長得挺水靈的,估計都能賣挺多錢的。對了,這些是不是處?”

老錢猥瑣地嬉笑:“是,肯定是,這幾個都還是學生,我的人在後頭跟了好幾天,沒見她們去過不幹淨的地方。”

聽到這話,光頭男人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又拍拍老錢的肩,道:“我給你三百,你讓我挑一個開個苞,怎麽樣?保證完完整整地把人送回來,還給你洗幹淨。”

在這種野地方,兩百塊買個處身算高的了。

老錢略思索了一下,反正這些人買女人是用來生孩子的,不那麽在乎貞潔,便皺着眉說:“看在咱們這麽久的交情上,我這次就給你個面子,畢竟不是處的話有些人家就不願意要。不過你得先把錢給我。”

“行!”關頭也很痛快,馬上掏出兩百塊錢,然後鑽到馬車裏,拉着俟青的手腕把她帶了出來。

俟青:“……”

俟青也有反抗,可惜他現在是女兒身,單論力氣自然比這中年男人小了許多,只能眼瞧着自己被光頭帶出了馬車。齊萌萌沉默不語,孫蘭語使勁瞪着面前三個男人,可惜沒半分用處,還引來幾句下流的嬉笑。

很快,被光頭選中的俟青就沒了影蹤。剩下的就是老錢和另外一個一直沒出聲的男人守着她們兩個。

“再等等,”老錢從沾着泥水的粗布褲子裏翻出一包皺巴巴的煙,叼在嘴裏點燃,回頭看馬車上的兩個,“我昨天就通知了想買的人家,你們兩呢都還是處,以後記得順從點,肯定還是能過上好日子的。”他吸了口煙,一臉陶醉,仿佛自己剛才幹了天大的好事。

這副模樣讓齊萌萌惡心得不行,對着老錢連翻兩個白眼。

不多時,馬車邊上陸續來了十幾個人,有男有女,從面相上看年齡大多在三十歲到五六十歲的樣子,個個都像是看物件的眼神。人一多,大家便七嘴八舌的讨論起來。

“這兩個妞長得都還行。”

一個老婆婆說:“後面那個不太好,沒胸沒屁股的,不好生養,買了沒什麽用。”

馬車太小,齊萌萌和孫蘭語身體差不多一個在前一個在後。

“這應該是還沒長大吧!”

“看着挺嫩,這次的是處吧,老錢?”

“唉,說起這個,我怎麽聽說應該是三個的來着?還有一個哪兒去了,不會又是先給黑哥享受去了吧?”

“嗨,肯定是。老錢你也太不會做生意了,這不明擺着虧本的事嗎?”

老錢說:“我還指望着老黑繼續給我幫忙呢!”

“也是。”

一群人笑哈哈地開完玩笑,終于有人提到了價格問題:“老錢,這次你準備賣多少?”

“這個兩千,那個兩千四。”老錢先指了指孫蘭語,再指了指齊萌萌。

馬上就有人開始問:“那那個被黑哥帶走的,到時候準備賣多少錢?”

老錢想了想:“一千九吧,那妞也挺不錯,要是沒開|苞就該和外面這個一個價。”

最後,孫蘭語被一個黑壯漢子買走,而齊萌萌被一個老太婆牽走。

這邊俟青被光頭帶到一個四面全是水泥、只有一個窗一個門,連牆粉都沒刷,一個勁兒落灰的屋子裏。裏頭就一張粗糙的木頭桌子,兩把沒有靠背的凳子,一張簡單鋪了草席、棉絮、床單,還有一張薄被子的床,除此之外幾乎什麽東西都沒有。當俟青看到床單上沒洗幹淨的血跡的時候,心裏大概明白了,這是光頭專門帶人“開|苞”的地方。

光頭先把俟青推進屋,随手找了根繩子纏了兩圈作數,又把門從外面鎖上,在外面搗鼓什麽東西去了。這繩子綁了就跟沒綁一樣,俟青随意掙開,手腕雖然被磨紅了一些,卻沒受傷。他甩了甩手,開始思考接下來怎麽辦。

他一定要逃,但要怎麽逃?翻窗也不太現實,那窗戶有些高度,按照俟青現在的身高,就算墊着凳子,要爬過去都有點難度,更別說還有一個光頭時時監管着。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從門口跑出去。他現在穿的雖然不是運動鞋,但好歹也不是高跟鞋,跑起來不成問題。

可是到底要怎麽逃?

俟青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被全體男性痛恨的做法——踢爆光頭的下半身,別的不說,至少要先保住這個身體的清白。畢竟自己變成女性和一個猥瑣中年老男人發生了關系,對他來說簡直太惡心了。

事情的發展竟然就是這麽順利。過不多久,光頭回來開門,一只腳才踏進來,俟青趁其不備對着光頭的下半身一頓亂踢,慌亂之中光頭抓住他的手腕,卻被用力掙脫。劇痛成功讓光頭短時間內顧不上他的去向,只能咬着牙捂着下半身,疼得滿臉汗,眼看着到嘴的鴨子跑遠。

大概是這個新手關的角色智商真的不太行,否則哪兒能這麽輕松,俟青邊跑邊想。

他這具身體不夠結實,跑了一段就開始大口喘氣,跑到沒人的地方,俟青以為終于能短暫地放松一下,經歷了一番折磨的胃卻并不配合地抽痛起來。

【主線任務一:幫助孫蘭語脫困。】

胃正痛着,俟青突然聽到機械電子女聲,再回想齊萌萌說過的主線任務,他估摸着這就是了,于是拼命回想光頭帶着她走了那些路。好在光頭帶她來的方向的路并不難走。俟青用力對着胃部砸了幾拳,重新奔跑起來。

跑回去的路上,他遇到齊萌萌正暴起打暈老太婆。完事之後兩人對視一眼,齊萌萌先問:“小青,你怎麽出來的?”

“小女生踢流氓,懂了麽?”

齊萌萌一愣,然後哈哈大笑,“懂了懂了。”

“你也接到任務了吧,孫蘭語呢?”

“被一個男人買走了,我記得那個人的長相。走,哥帶你找人去!”

俟青覺得,齊萌萌頂着一個大胸軟妹的皮,叉腰站着,說話這麽豪情萬丈,表情還略帶猥瑣,實在是莫名的詭異。

不過齊萌萌似乎還挺靠譜,主動帶路返回馬車那塊兒,但就這麽點時間,馬車已經走了,顯然孫蘭語已經被別人買走。

齊萌萌思考了一番,帶着俟青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隔了不久,齊萌萌看見一個黑壯漢子從某一間屋子裏走出來,滿臉抑制不住的笑容,戴上草帽背着鋤頭下地去了。她趕緊伸手攔住俟青,不讓他再往前走。

“什麽情況?”

“就是那邊那個,挺壯實的那個,我記得是他把孫蘭語買走的,不知道把孫蘭語怎麽樣了。”

俟青說:“那我們先去他家看看?你剛才看清楚是哪家沒?”

“看清楚了,不過要先在窗戶外面看看,我怕家裏有人。”

俟青點點頭,齊萌萌帶着他,盡量找隐蔽的地方半躲半跑,再加上村子人人并不多,愣是沒讓一個人發現兩人的存在。

俟青忍不住誇了她一句,齊萌萌謙虛地笑:“都是游戲打得好!”

游戲……對啊,這就是個游戲。俟青回想起來,規則一開始就說明了在這裏的身體傷害不會帶到現實中,只有心理傷害不可避免。準确地說,除了在游戲中死亡也會導致現實的死亡,其他身體上的傷害都不是大事。

也不知道游戲的話可不可信。

村民住的都是老磚房,窗戶做得不高,齊萌萌弓着背,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很好,沒人。”

“确定沒人?”

“不确定,換個窗戶看看。”

俟青看着她又躲到另一個窗戶下面,“好像有個人,女的,坐在那不動。孫蘭語就在她旁邊,一只手被鎖住了。”

“那怎麽辦?”

“先等一等,我怕打草驚蛇。”

過了好一會兒,俟青估摸着大概十點左右,那個女人還是一動不動。俟青怕男人提前回來,小聲問齊萌萌怎麽辦。

齊萌萌:“我總覺得那個女人睡着了。”她四下看了看,抄起一根看起來還比較結實的柴木棒,又用眼神示意俟青也撿一根,然後兩人鬼鬼祟祟地繞到後門,溜進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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