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其實他一開始就有在想,這股神奇的力量究竟是什麽。
黑影。
足以吞噬鬼怪的黑影。
緣一之前和之後一直在想這回事。
當他看見在自己的意識世界裏行走的金冠女神的時候,他模模糊糊地理解了一些。
這些力量,都屬于金冠女神。對方的身影似乎從未離去。
那麽……她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藏身于自己的意識之中的呢?
想不起來。
獲得的記憶裏面,還不包括這個。
緣一踏出那堵破碎的牆的時候,他腦中傳來了似乎是悲嘆又似乎是喜悅的聲音。
随後混雜在一起,化作了無法被描述的大笑。
一陣悠揚的歌聲化作實質存在的東西,不知吟唱着什麽神明的歌曲,像是飛鳥一樣飛往四面八方。
「祂回來了。」
「世界上的人們在驚覺。」
「群星歸位之時已至。」
「過去的記憶正在以恐怖的方式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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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星閃耀。
黑死牟總是能夠看到那一片又一片的星星,以及一輪又一輪的月亮。
在不知道黑夜裏面潛藏着什麽的人們,總是歡喜地度過這片良夜。
知曉這片黑夜裏面藏着什麽恐怖的生物的人們,在絕望的同時享受那為數不多的歡愉。
因為他們一旦喜樂,就能以喜樂蒂方式死去。
如果他們一旦恐慌,那麽恐怖的月光潮汐将混着遠古的奇詭殺死他們。
黑死牟,這名鬼武士獨自行走在荒蕪的大地上。遠離人類村莊的荒蕪的大地之上,還有一些焦黑的痕跡。在這不就之前,雷霆落下,毀滅了大堆的下劣和污穢。
黑死牟在月亮下喘了一口氣。
他走了很久,最終在一棵大柳樹旁停了下來。
這是一片位于山村之中的荒地。
這是一棵位于荒原之中的巨大柳樹。
它那麽老,好似生命已經歷了萬古的黑夜。
黑死牟從腰間拔出那把用自己的血肉所鍛造的**,一刀就将那棵柳樹劈斷。
随後,便是将其連根拔起。
柳樹之下有着一個巨大的坑洞,坑洞裏頭埋着一個方方正正卻粗糙的棺木。
(還在這裏。)
黑死牟想。
他猶豫着,但最終還是撬開了這屬于記憶中的某個人的棺材。
在木棺被掀起的那一刻,那些因為塵封已久的骨頭與衣物在與外面的空氣接觸,化為了一陣粉末。
這下,棺材就只剩下棺材了。
除此以外,什麽都沒剩下。
黑死牟凝視着那已經變得空無一物的棺材,心情有一些說不出來的複雜。
将近四百年前,他拖着那具被他腰斬的,胞弟的屍體來到了這裏,将其就地掩埋了。
塵歸塵,土歸土。
大人們總是這麽說。
可是為什麽只有你能夠一直不停地複活呢?
黑死牟曾經聽過借骨還魂這種事情。但這種事情能夠發生的前提條件是,主事人必須握有想要複活的那個人的骨灰才行。
……但是這副棺木并無被人撬開過的痕跡。
而且,除了他(還有那位大人)外,沒有人知道繼國緣一的屍體埋在這裏。
好奇怪。
所以……你為什麽能夠一遍又一遍地複活呢?
告訴我吧……
緣一。
***
恃強淩弱之人,遇見弱者就會欺辱他們,遇到強者就會萬般膽怯。
可惡可惡可惡!為什麽會有鬼去保護人類!
他——安佑拼命地跑着。他在逃竄,為了從那只鬼的手中逃走。
鬼不都是為了吃人而互相争搶,有時也會達成同盟的生物嗎?
安佑的腳步不停。他怕自己一停下來,就會被那只鬼的力量(血鬼術)所殺死。
抱着撿漏的一顆心而跑到後屋想要去撿別的鬼留下來的幾具屍體吃吃的安佑,剛剛走到那裏,就遭遇了大危機。
那些先遣部隊通通被殺,他們的屍體化為粉末後就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安佑想着,這裏也有強大的獵鬼人嗎?
可當他睜大了眼睛看去看時候,卻看見一只身形瘦弱的鬼。
鬼。
絕對不會認錯的。
那就是一只鬼。
……
所以一只鬼為什麽會去幫助人類呢?更何況周邊還有獵鬼人!他們難道是一夥的嗎?如果是這樣子的話,那位大人為什麽沒有直接殺掉他呢?
太奇怪了。
實在是太奇怪了啊!
安佑在心中呼喊着那位大人,希望對方對自己視野裏所見的給予關注。
比起邀功之類的,他更害怕的是“有鬼協助人類”這一件事情。
如果這種事情頻發,那麽像他們這種弱小的鬼豈不是會掉進由人和鬼共築的陷阱之中?
無慘大人。
無慘大人?!
安佑拼命呼喊着。
呼喊的同時他也不忘記逃跑。
前面的那些鬼通通都死掉了。
那只紅發的鬼擁有很強大的力量,相必那位大人一定給了對方很多血……
可是,為什麽啊!
安佑都快同手同腳了。他跑出幾餘裏,然後碰上了相對于普通鬼而言的“強者”。
位列于十二鬼月之中的下弦之三——櫻子。這次的襲擊就是由她所指揮的。
櫻子是額角上張友兩個尖尖的角、臉上有三條斑紋的女孩子模樣的鬼。面對逃竄的安佑,她一把抓住了安佑的脖子。
安佑顫顫巍巍地将前方所發生的事情如實告知。
當安佑想着要知曉這件事情的始末的時候,櫻子則抱着邀功的心情。
當年,女鬼珠世逃離了那位大人的掌控,這讓鬼之王異常的憤怒。假使把一只同樣背叛了他的鬼帶到他面前的話,鬼之王一定會将其折磨致死,然後……分給我(櫻子)更多的血。
櫻子舔了舔嘴唇,拎起安佑往回跑。
但是在經過某一個地方的時候,她的身體,被切成了碎片。
***
緣一用尖銳的指甲在手臂上扒拉了兩下,一串鮮血順着蒼白的手臂流下來,最終落在地面上。與泥土所接觸的鮮血像是火星見了灑着油的柴木,爆裂開來,燃起了一陣火。
火之牆。
“沒有鬼能從這裏過來了……”緣一對着縮成一團的隐部隊說,“我……先去……那邊。”
……
後藤現在腦袋簡直亂成了一團漿糊。
等等啊,這個孩子是鬼嗎?可是他記得自己有在鬼殺隊本部見過對方才對,可是這孩子怎麽會是鬼呢?
想不明白的後藤因此停止了思考。
緣一踏上鋪滿了衣物的土地。
就在剛才,這些衣服裏面都還有人。有很多人,很多鬼,很多想要吃人的鬼。
想要……保護別人。
被“悲憤”這一情緒所填滿的內心,突然之間意識到了何為“滿足”。而這份滿足,則是憤怒。這份憤怒,成為了驅動他前進的原動力。
好像,如果他的敵人還未從這世界上消失的話,那麽他的肉-體就會被這股憤怒而驅動,一刻不停地戰鬥下去。
另一旁。
劍士組進入了片刻的歇息。
當富岡義勇的最後一擊——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一斬」斬下了最後一只鬼的腦袋之時,三個人都開始調整自己的呼吸。
剛才,有鬼離開了。他們肯定沒有逃走,而是在四周埋藏着。
得趕緊把他們找出來殺掉,或是把他們困在這裏……
太陽馬上就要升起來了。
對于鬼來說,太陽就是他們的死敵。
富岡義勇對二人說:“這是你們不可多得的經驗,足以抵得上分別殺死十幾只鬼。”身為柱,他自認為有教導階級比自己低的人的義務,“希望你們能将這份經驗化為行動的經驗。”
“走吧,還有鬼沒有擊殺。”
小芭內點了點頭。
不過是第一趟任務,他就感到了吃力。反觀富岡義勇和煉獄杏壽郎二人,還是精神滿滿的樣子。
自己還是太不足了……
不過好在上面這次有安排他和杏壽郎一起出戰,估計想的就是讓前輩提攜後輩的事情吧。
兩只異瞳有些酸澀,他不由地眨了會兒眼睛。小白蛇也很累,不再吐聲,只是埋在小芭內的脖子邊上休息。
提醒他的主人注意身邊的安全真的是件很累人的事情。
“啊……緣一!你怎麽從外面出來了?”杏壽郎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态,馬上就能跟着富岡義勇一起出去狩獵其餘的鬼了。
但是他卻看見緣一朝着他們走來。
身上沾滿了血。
“受傷了嗎?”小芭內走過去,蹲下身,摸到了一手的血。
這些都不是他的血。
“有鬼打破牆壁進來了,所以我……”他小聲地說。
富岡義勇感到很迷惑。
“你在說什麽?其他人呢?”
“藏在房子裏。”緣一說,“他們沒有事。”
只是,大概,有些害怕自己吧。
緣一想。
富岡義勇感到了更加的迷惑。
他并沒有聽到慘叫聲,也沒有一些嚣張的鬼跑出來嘲諷他們。顯然,大家還是安全的。但是這個本應該和隐部隊藏在一起的弟弟,為什麽可以出現在這裏?
其餘鬼的血滴答滴答地從緣一的頭發上落下。
他頭發上是血,臉頰上也是血,身上任何一處都是血。
饑餓的黑影撕裂了那群鬼,卻将血液留在他的臉上。
富岡義勇看起來想問什麽。
但在他問之前,太陽漸漸地升了起來。
被那初升的太陽所照射到的緣一,開始着火。
他身上那些其餘鬼怪的血液,被太陽灼燒成大片的火焰。
血液燒完了。
他又是原來那個幹淨的他了。
只是,那雙眼睛,依然是猩紅的豎瞳。
富岡義勇說:“你給人的感覺很奇怪。”
“你,是鬼嗎?”
如果是的話,那麽他就要遵循隊律将對方殺死了。
“等一下!”小芭內從地上猛地站起來的時候,手臂抽筋了。因為長時間的握刀而沒有舒展肌肉,導致他的手臂酸麻脹疼,無法動彈。
小芭內緊緊地皺着眉頭,“請不要把緣一當做是惡鬼!他是受到主公大人肯定的!”
水柱,富岡義勇表示:“我從未聽說過這回事。”
“大概是因為兩年前你還不是柱的原因吧……嗯!因為這件事情兩年之前被拿到柱合會議上說了!”煉獄杏壽郎肯定了這件事情的存在,“我的父親,炎柱煉獄槙壽郎參加了那一次的柱合會議!”
富岡義勇這才明白了為什麽眼前這個有着鮮豔的發色的年輕人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原來他和現任炎柱是父子關系。
富岡義勇産生了遲疑。
這時,阻止矛盾激化的,是飛的差點要累死了但還是把消息傳遞回來了的鎹鴉。
左文字大聲地嘎嘎了兩句。
“把紫藤夫婦!帶回去!把紫藤夫婦的屍體!一并帶回去!”
緣一伸出手,阻止了鎹鴉繼續的喳喳。
他說:“紫藤紅花夜……還活着。”
他還活着呢。
因為那個護身符。
因為那個印着梅花的布袋和粗糙的笛子。
……
無慘大人!
無慘大人!
無慘大人!
鬼舞辻無慘聽到了那無比強烈的呼喚之聲。雖然說很不想理會這群沒用的東西們的聲音,但是這一次的情況顯然有些不同。
一只名為安佑的鬼,向他訴說着某個“特異點”。
一只紅發紅眼的鬼,在幫助人類。
是誰?
是誰違背了鬼的準則,在幫助人類?
鬼舞辻無慘讀取了安佑的記憶。
只一瞬間,他的整個靈魂都震蕩了起來。
他看見漫天飛舞的血花,看見一只又一只的鬼被撕裂,化為一陣粉末。
他看見當初殺死了半天狗的那道黑影再次出現,猶如惡鬼般吞噬着周圍屬于“鬼”的生命。
他看見他命中注定的,也是那被稱作“宿命之敵”的家夥的臉。
年幼。
和當時如出一轍。
安佑的眼睛聚焦在那張孩子的臉上。
突然之間的,那原本看向某個方向的眼睛,轉向了安佑(鬼舞辻無慘)。
對方張了張嘴。
一片混亂的聲音湧入鬼舞辻無慘的腦袋之內。
他聽見天在咆哮,大地在震動,月亮在尖叫,潮汐在哭喊。
“來找我啊。”
對方一個字一個字地,像是挑釁一般,對着安佑眼珠背後的無慘如此說道。
當闊別已久的敵人發出挑戰的信號的時候,你的心情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鬼舞辻無慘捏碎了這段屬于安佑的記憶。
反正,安佑已經死了很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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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