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夏去冬來。

時透有一郎厭煩地從被窩裏起來。天氣太冷了, 冷到他幾乎不想從溫暖的被子裏出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酸痛的眼睛狹縫間看到了自己還睡得很熟的弟弟。

他們兩個人一直住在一起,以前住在一起, 現在也住在一起。作為一個表面上兇狠內心相當溫柔的哥哥, 時透有一郎的一天就從做早飯開始。

一邊痛罵煩人的冬天一邊爬到廚房裏的有一郎從挂在空中的籃子裏取出大米來——老鼠們特別愛偷吃, 也特別能夠吃, 即使是鎖在櫃子裏面,也經常會被他們偷偷吃掉。無奈之下, 有一郎只好将大米的菜肉一起放在籃子裏,然後挂到空中。

夏天的時候則是挂到水井裏面。

煮了粥又做了過粥喝的小菜之後,有一郎就等着無一郎醒了。他的弟弟和他長着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但是體型偏瘦弱,不過對方很擅長利用這種體型去迷惑惡鬼。

又過了一會兒, 冬風第二十三次吹過窗紙的時候,無一郎醒了。兩個人坐在小木桌兩邊, 開始享用早飯。

用筷子攪拌着白色的柔軟粥粒的時候,無一郎突然提起了他們已經消失了相當久的師父。

“哥哥,你說——”

因為無一郎提起過太多次了,而且每次都是以這句話作為開頭, 有一郎都能熟練地接下下一半的話了。但是暴躁老哥有一郎并沒有接對方的話, 只是把一筷子昨天晚上剩下來的菜塞到了弟弟的嘴巴裏。

“問問問,有什麽好問的,都三年了。”

距離緣一這個人失去蹤影,已經過去了三年。一開始只是對方不再回複信鴉的消息。等到許久沒有接到信的蛇柱小芭內趕去對方的轄地的時候, 卻聽說對方早就已經消失了兩個多月。

緣一失蹤了。

一開始還是覺得對方可能為了追蹤鬼隐匿了時間, 可這兩個域逐漸拉長,變成半年, 變成一年,再變成兩年,三年。

對方一直沒有回來。

一開始的時候,人們的心中總是驚疑與猜測相織,但到了後來就只剩下麻木了。因為懷抱了很多希望最後卻沒有結果的話,再怎麽生機勃勃的人們也會因此而心理麻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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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猜測緣一被鬼抓走了,在那段時間裏,鬼的族群格外的“活潑”,而且鬼舞辻無慘還派鬼襲擊了一次總部。若非鬼殺隊撤離的早,他們恐怕早就傷亡慘重了。而緣一失蹤的那段時間,鬼們的行動突然之間就變得低調了起來。他們好似遵循着某個旨意,開始隐匿自己的蹤跡。

這一點的發現總讓人懷疑鬼之王如今在做着什麽恐怖的安排。可是時間一長,稍微細心點的鬼殺隊隊員就會感覺到不對。

那些鬼之所以開始隐藏自己不是因為鬼舞辻無慘對他們下達了命令,他們掩藏自己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群鬼如今已經陷入一種不可控的惶恐之中,而這種惶恐來自于一種新的支配力量。

從某只鬼的口中,鬼殺隊得到了一些相關的消息。就在某一天,鬼舞辻無慘的力量消失了片刻。正當鬼們疑惑着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時候,那股貫穿所有鬼怪的力量又出現了,但是并不是同一股力量,而是一股全新的支配力量。

發生了什麽?

怎麽了?

有人能來跟他們解釋一下嗎?

鬼的迷惑并沒有被解答,因為鬼王不曾出現過,也沒有一位十二鬼月告知他們接下來怎麽做。失去了往日的掌控的鬼們曾經試圖胡作非為,但是那些行動尚未做出,有這個行為的鬼就已經被腦中的力量壓成了碎片。

也許鬼之王進行了一些交替。

也許信任的鬼之王有了新的法則。

為了不想就那麽白白死去,鬼們都極力抑制着自己的食欲。因為一旦做出想要攻擊人類的舉動,他們就會死。

在從鬼的口中得到了這些消息的鬼殺隊也曾面露疑惑,心生猜測。其實他們曾經有個大膽地想法,但是從來沒有什麽證據能夠支撐他們的想法。

……

時透兄弟吃完早飯,就要出門去“工作”了。

即使是他們這樣的孩子,也得出門殺鬼。他們很強,比絕大多數的劍士還要強,想必再過不久就有資格承擔柱的位置了。

日柱鳴柱兩位柱的消失,兩位的空缺使得這兩年的柱合會議都相當的不好看,然後在這兩年裏,蝴蝶忍以她的毒+蟲之呼吸,當上了蟲柱。

她也是能夠擔當一面的人了。

冒着冬日的凜冽冬風,時透有一郎拉上了帽子。

他要出門了。

有些偏僻的村莊裏,因為今年的大學,煤炭賣上了一個好價錢。

竈門炭治郎背着裝滿炭的背筐,在鎮子裏走了一圈。大家都很慷慨,很人情,他背來的炭一下子就賣光了。數着拿到的錢,臉上不由地露出微笑的炭治郎拉了拉背囊的麻繩,往家裏趕。

他在路上與一個穿着鬥篷,同樣背着背囊的人擦身而過。在碰撞之間,炭治郎看見了對方露出在外的白膩的手臂。

好白。他想。

簡直就是從來都不用幹活的大小姐。

那個鬥篷人在被撞之後,都沒有接受炭治郎的道歉,便匆匆地跑走了。

“那位!那位——”雖然炭治郎非常想要沖上去和那個被他撞了的人道歉,可是對方的腳步匆匆,身上也散發出不耐煩的氣味來。這樣一來,炭治郎就不好意思跟過去了,只好在遠處高喊一句:“實在是對不起!!”

黑色鬥篷的女性跑的很快,地面上只有幾個帶着雪痕的足跡。

炭治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同時他在想,對方到底背着什麽東西呢?

炭治郎有着非常靈敏的嗅覺,他基本上能夠聞到所有的味道,甚至是刀具的氣味。雖然聽起來有些離譜了,但的确是這幅樣子的。

那個“大小姐”的身後,傳來了很難描述的奇怪氣味。那是一種像生物又不像生物的氣味,很古怪,又帶着清新,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酷暑的森林之中盛開着鮮花,盈蕩着湖泊。

真是奇怪。炭治郎想。

他搖了搖頭,最終還是背着空了的背囊回家去了。媽媽和弟弟妹妹們,一定在等他回家吃飯了。

晚飯雖然一貫的簡單,但是相當美味。樸素的飯菜之所以會美味,是因為一家人坐在一起的緣故。其樂融融,是使得飯菜變得美味的最主要原因。

生活也一樣。

把弟弟妹妹哄着了以後,炭治郎也蓋上被子睡着了。他的夢境裏面全是賣不完的炭火和用不完的錢,媽媽和弟弟妹妹們都有新衣服穿,而不用将一件衣服縫縫補補。

第二天便接着夢境來臨,清晨的雪壓垮枝頭所發出的清脆響聲,讓炭治郎從夢中清醒。

一天就這麽到來了。

炭治郎打着哈欠來到院子裏,想要看看昨天晚上下的雪積到什麽地方了。幸好的是雪不厚,他們還能出門去賣炭。

就在炭治郎凝望着那雪色的遠方的時候,一個蓋着黑布的簍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個簍子不是他們家裏的,而蓋在上頭的那塊黑布也不像是黑布……啊,有點像昨天見過的那件鬥篷。

簍子那邊傳來了奇怪的氣味。

炭治郎大着膽子卻也一點點靠近,他拿出一根樹枝,挑開了那件黑鬥篷。鬥篷之下的光景讓他感到疑惑且窒息,因為那下面不是什麽在過冬的動物,而是一個孩子。

和他年幼的弟弟妹妹一樣大,是個相當年幼的孩子。

因為完全沒想到居然有人會把這樣的孩子留在這種冰天雪地裏面,炭治郎簡直吓壞了。他抱起孩子,直接往家裏面跑。他一邊跑,還一邊小聲地喊道:“媽媽!”

竈門葵枝是家裏起的最早的一個,即使是丈夫去世了,他也沒有被悲傷擊倒,而是很快就從那種情緒裏面走了出來。作為六個孩子們的母親,她也得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

因為長子大早上就要出去幹活,葵枝就要早早地準備早飯。當炭治郎以不想喊醒弟弟妹妹們的小聲尖叫喊到廚房間的時候,葵枝還在想長子為什麽會露出如此驚訝的表情來。

“有人把這個孩子丢在我們家門口了。”炭治郎的眉頭皺得很緊,“我昨天還見過背着這孩子的人,應該是個很年輕的女性。”

聽了這話的葵枝表情也很難看,“丢……掉了?”

炭治郎就說:“我剛才在門口發現的,裝在簍子裏面,上面還蓋了層布來着……太過分了,就算是養不起……”炭治郎一下子詞窮了,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可是那位小姐的手也不像是鄉下人啊。

究竟是因為什麽而将這個只有七八歲的孩子丢在別人家了呢?雖然他們家的頂梁柱是他,生活很辛苦,但是炭治郎是絕對不會做出抛棄弟弟妹妹這種事情來的。

但是別人的原因在不知道前因後果之下,依舊是無解的。

被炭治郎抱在懷裏的孩子,七八歲,長頭發,長得相當可愛。但是一直閉着眼睛,沒有睜開過。

炭治郎曾經觸摸過對方的臉龐,雖然有些冷,但絕對是活的的,也不像是被凍僵了……

無數言語都化作嘆息之聲。

炭治郎說:“我等會抽空去找找這個孩子的家人吧……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

炭治郎很生氣。

他真的很難生氣。

雖然是這麽說了,但是炭治郎根本就沒有找到對方。昨日的氣息已經被夜裏下的雪給完全遮蓋了。

炭治郎是嘆着氣回家的。

在連續失望了半個月之後,他們收留了這個孩子。

對方卻一直沒有醒。

一直都。

在某個雪夜,那孩子才睜開了眼睛。

那是非常幹淨的、宛如嬰兒般的雙眼。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我怎麽才寫了四十張啊,迷惑

大家來親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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