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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國公府先後死了三任世子夫人,第一任就是滕琰的生母顧夫人,平國公府的嫡三小姐,在滕琰五歲時死于難産——母子雙亡。第二任謝夫人和第三任郗夫人也都是名門之女,也都在嫁入滕家後病死,沒有留下子女。第四任,也就是現任世子夫人,為燕地世家大族的王家,也是當朝丞相的侄女兒,嫁入開國公府三年多,還一直沒有身孕。
如果開國公府一直沒有嫡子,問題就會很嚴峻,按禮法庶子是不能繼承爵位的。不止是朝廷上不易通過,更主要的是滕家宗房也虎視眈眈,他們早就有意讓開國公府過繼宗房的嫡子了,而父親克妻克子的說法已經傳了出去。
滕姓本是燕國的大姓之一,第一代開國公幾百年前從龍立功封了爵,靠着他的權勢和財力,滕家擴建了家祠,增加了族産和祭祀田,成了燕國的名門望族。現在執掌滕家宗房的是祖父的一位堂兄,是與開國公府血緣很近的一支。宗房家一直人丁興旺,現在祖父在邊關,還帶着宗房的幾位子侄。宗房與開國公府的關系一直比較緊密,可再緊密,無論是祖父還是世子,還是希望能夠有一個自己的親孫子,親兒子。
随着年齡的增加,這種局勢一年比一年嚴峻,父親現在心中最關心的就是能生出個嫡子了。
可他膝下只有兩個庶子。
老大滕珙是父親身邊從小跟随他的一個丫環生的,他的出生用兩個詞就能概括出來——意外加幸運。意外是在世子夫人生育之前是不應該有其它孩子出生的,家規森嚴,家風嚴謹的開國公府更是不會讓這種事出現的,幸運的是種種巧合加上滕琰的母親是個非常賢良的人,她讓這個孩子出生了。
滕珙的存在對父親來說并不是愉快的感覺,這麽大的一個庶子,出身又低,偏又沒有嫡子,他一向視滕珙為無物,母親和繼母們恐怕也不會真心喜歡,誰又能喜歡一個丈夫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呢?而滕珙的生母在生他後就死了。所以滕珙就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在府裏無聲無息地長大,也養成了他唯唯諾諾,不求上進的性格。
滕琰還記得第一次和滕珙見面時的情形,那時候滕琰穿過來兩個多月,養好病剛剛能起床,第三任世子夫人郗夫人病重不治,開國公府發喪,守孝,一系列的事情,到處都是亂糟糟的,更主要的是幾年內接連故去三位夫人,而且家中還沒有嫡子,世子的心情可想而知,府中的氣氛壓抑得一觸即發,所有的人都戰戰兢兢。
滕珙、滕琰還有下面的兩個庶妹滕珂和滕環一個庶弟滕玮都在靈堂守孝,正值冬季,靈堂的大門是全開着的,裏面冷得要命,又得一直跪着,做為身份尊貴的嫡出大小姐,滕琰受到明顯的照顧,劉媽媽幾乎讓她一直在屋子裏休息,只是有重要的客人上門的時候才出來。劉媽媽是滕琰生母留下來的老人,顧夫人去世前把滕琰托付給她,她對滕琰的愛超出了所有,簡直就是無微不至,并且做為顧夫人生前的得力手下,世子也很給她面子。滕琰很快就注意到她的兩個妹妹和弟弟因為生母還在,也多少受到了些關照,機會吃點東西喝點熱水,因為守孝一白天都是不能吃任何東西的。
只有滕珙,沒有人關心,看着他老老實實地跪在那裏,凍得臉色發青,那時滕珙剛搬到外院,身邊只有兩個小丫環和幾個小厮,沒有一個懂事的,內院主母去世沒人管他,外院世子沒心管他,下人們難免捧高踩低。滕琰實在覺得滕珙可憐,就給他帶了兩塊熱糕點,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從這以後,兄妹倆的來往一天天多起來。接觸多了滕琰發現滕珙是一個非常質樸的人,可能是一直受到嫡庶有別的教育吧,他在滕琰面前一點也沒有哥哥的架子,反倒非常尊重滕琰。滕琰一點點的示好,他都感激涕零。弄清滕琰不是瞧不起他後,他經常到滕琰的院子裏來。一來是府裏其餘的孩子都太小,只有滕琰和他年齡相當,他平時也很寂寞,二來是滕琰這裏無論吃的用的,什麽都應有盡有。對于這樣的哥哥,讓滕琰內心的女性情懷大增,已經暗自把他當做自己的小弟了照顧了。這也沒什麽難理解的,滕琰加上前世的年齡,給滕珙當姐姐是理所應當的。
滕琰對滕珙的影響是潛移默化、潤物細無聲的,這裏面滕珙對她的尊重也起了很大作用。滕琰喜歡看書,滕珙也就開始讀書了,後來一步步,在滕琰的幫忙和籌劃下,他進了以嚴格聞名的王家家學,現在還考中了秀才。
最主要的是滕珙不再是幾年前那個老實得不敢多說一句話,連仆人都不放在眼裏的人了,滕琰回想起滕珙小時的樣子,和現在一對比,一種自豪感由然而生,現在的滕珙身材欣長,相貌出衆,既有勳貴子弟特有的矜持,又有書香人家的書卷氣,優雅而自信。
老二滕玮今年八歲,在滕琰到主這裏來時,他還是不懂事的孩子,一直跟着他的生母趙姨娘,有趙姨娘護着,滕琰與他接觸并不多。
騎馬回來後兄妹兩人換了衣服就又在王夫人的海棠院裏見面了,晨昏定省,每天的固定活動項目。出乎意料的是父親也在。
給父母二人請了安後,大家紛紛落座。父親看着滕琰說:“又去騎馬了?”雖然表情還是很嚴肅,可是能聽出來并沒有生氣。
滕琰見到父親的第一想法就是想到今天騎馬的事一定會被唠叨出來,出去騎過馬,一眼就能看出來,尤其是她的皮膚非常敏感,稍微一曬就會變紅,總得過幾天才能恢複,沒料到這麽倒黴,立刻就讓父親抓到。這會兒見父親的語氣還算和藹,就笑着說:“整個夏天都沒騎,到秋天了,我央哥哥帶我騎一會兒。”
滕珙趕緊站起來解釋:“今天,先生給我們早放了一會兒,我見妹妹一直在家悶着,就領她散一散,就騎了一個時辰,還戴着面幕。”現在滕珙在父親面前也有了面子,敢說幾句話了。
父親今天心情很好,看了看兩人笑呵呵地說:“你們兄妹親厚,在我面前也敢弄神做鬼,互相包庇。”又指着滕珙說:“坐吧。”
“父親有什麽好事,也告訴我們高興一下。”滕琰笑道,父親這人城府不深,他的喜怒滕琰基本能猜出八九不離十。今天明顯是很高興的樣子。
“你這孩子,就是聰明,和你母親一樣。”父親終于笑了,說起來父親對滕琰的母親确實一往情深,每一次他贊揚滕琰的時候都會說類似的話,真不知他是表揚滕琰還是懷念元配妻子呢,而且說這話時也從不顧及繼母的感受,不過大家也都習慣了。
接着父親就看滕琰說:“夫人有了身孕,你也大了,家裏的事你幫着管管吧,有什麽不明白的,就問你身邊的劉媽媽,你母親在的時候她可是府裏的管家娘子。真有為難的事就找我,讓夫人多休息。”
原來是這麽一件大喜事,大家都笑着恭喜世子和王夫人了,這可是世子一直盼着的好消息啊。
就是從滕琰的角度,也是希望父親有一個親生的兒子,自己有一個同父的弟弟做開國公府的繼承人。雖然這些并不影響她的地位,但有血緣關系的開國公府的繼承人對于她這個女子來說,也是有很多的好處的。
滕琰看了看王夫人的肚子,還什麽也看不出來,但還是忍不住上前摸了一下,“母親只管好好養着,給我們生個小弟弟,家裏的事不用操心,我就是不行,還有劉媽媽呢。”
王夫人的臉上浮現出帶着羞澀的笑意,不用說,她也一直盼望着這個孩子呢。拉了滕琰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的炕上,“就是得讓大小姐勞累了,家裏人雖然少,可每天大大小小也得有幾十件事,擾得人不得清靜。”
名份上是母女,其實王夫人比滕琰大不了幾歲,知道滕琰是開國公世子的心頭肉,嫁過來後對滕琰一直另眼相看,用心籠絡,二人年齡又相近,故而關系很是不錯,滕琰也就安慰王夫人:“母親放心,府裏的大事有父親呢,就是內院這些雜事累不着我。要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母親多提點些。”說着就對父親說:“父親,是不是?”
“琰兒知書達理,父親自然放心,”世子掃了一眼他的兩個妾室,周姨娘和吳姨娘,又看了看下面的三個孩子,還有立在後面的幾個侍妾,用警告的口氣說:“從今天起,家裏的事就聽大小姐的。”
其實用不着世子的警告,滕琰在家中的地位一直是超然的,父親寵着,繼母高看一眼,誰敢不長眼地惹她呢?
她住的院子蘭芷院裏的布置是府裏是最好的,她身邊的伺侯的人是最多的,府裏的管事媽媽大部分是顧夫人在世時提撥的,對她自然是忠心耿耿,有什麽好東西都少不了她的,她又有生母留下的大筆嫁妝,在府裏簡直可以橫着走了。
“是”屋子裏大大小小的一堆人整齊地回答。滕珙在回答的時候側了側頭,滕琰向他看去,見他正對着自己眨着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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