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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滕珙膝行上前一步,肯求說:“妹妹不願意嫁表哥,是因為表哥品行不端,對妹妹也不十分中意。”
“怎麽回事?”
“姚達時常出入妓館,還對我說妹妹容貌不夠漂亮。”滕琰和滕珙事先溝通時說好只對父親說後一項,不說前一項,因為容易牽連到滕珙,沒想到滕珙現在不顧一切都說了出來,滕琰十分感動,大哥對她真的很好。
果然,父親瞪了一眼滕珙,傳達了你等着,我以後再和你算帳的意思。就又問:“是真的?”
滕珙趕緊說:“兒子不敢欺騙父親,都是千真萬确的事。”接着說了一下當時的細節。
這兩件事都是觸了父親的逆鱗,出入下三濫的地方,看不上他視若珠寶的女兒,果然父親猶豫了。
滕琰趕緊添柴:“父親,姚表哥是神仙一樣的人物,自然看不上女兒的相貌。他平時對女兒也很好,但只是兄妹之情,他家長輩要是硬逼着他娶了我,将來他對女兒也不會太好的。再說,姚表哥性格狂放,不喜拘束,将來恐怕不能安心于朝廷做官,從細支末節做起,按部就班升遷。只看歷史上那些出名的文人墨客,哪個是真正居家過日子的。”
父親沉吟了半晌,被說動了:“我平日看他也是個好的,不意有這些事情。不過,姚達是跳脫了些,将來若是不改,琰兒跟他怕會是吃苦頭的。若是這樣,還不如王沂了。這孩子本來就是好的,只是我嫌他家宅太亂,其實也有辦法,我跟王丞相說好,先将王沂身邊清理幹淨,再給琰兒陪上幾個得力的婆子丫頭,我們琰兒又是能幹的,自然也就無事。”
剛把狼趕走,又來了一只虎,滕珙一直是王沂的崇拜者,這時也不反對了,還頻頻點頭表示贊成。滕琰無奈,只好說出了前一段時間王蓉來的事:“我已經拒絕王家了,這事母親也是心裏有數的,現在反過來再提王家,倒讓人笑話。”
“這也是王家的內宅婦人不懂事,派個小姐來問姑娘家願不願意,算什麽事,不用理她們,頭發長見識短。前幾天見到王丞相,他還跟我提了一句他孫子呢,我原看中了姚達,就沒接他的話,我這麽好的女兒,現在只要我露一下口風,王家保證貼上來。”父親跟本就沒把女人們說的話當回事,看來王家也沒死心,這倒是滕琰沒想到的。
“不過,”滕琰說:“安寧公主中意王沂呢,王沂要尚公主的消息早就傳了出來,咱們何必去和皇家搶人呢?”
“那是王太妃和安寧公主的想法,皇上不是沒發話嗎?我看王丞相也不願意,安寧公主恐怕要尚蕭貴妃的弟弟。”外面的事倒底還是父親知道的多。
“就算王沂不尚公主,我也不原意嫁他。父親,王沂他不是看中女兒,他是看中我家世好,會管家,其實他就是想娶一個能主持中饋的媳婦,身份還能壓得住其他的小輩,就這樣才看上我。”父親是真疼自己的,好好講道理,但願能講得通。
“哪家娶媳婦不是想娶個能主持中饋的,尤其王沂将來的媳婦還是宗婦,婉兒還真有這個能力,到時候,王家上上下下誰不高看你一眼,再說你還有開國公府給你撐腰。”
愛情什麽的對父親來說就是天方夜談,滕琰還想努力争取:“父親,我受不了王家那種家風,每人都有一大群的姬妾,嫁到王家,我都得惡心死。”
“妻妾有別,禮法規定天子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嫔,親王一妻四妾,士人一妻一妾。這也是難免的,不過你放心,我親自和王丞相說,把王沂身邊清幹淨了,以後,你自己帶兩個聽話的陪房丫頭去,保證誰也惡心不着你。”
代溝,還是代溝,道理是說不通了,雖然今天還可以用緩兵之計,但她已經十六了,也沒多少時間可緩的了,還不如一次解決,沒了後患。滕琰拿出了殺手锏,袖子裏有一塊帕子,帕子的一個角上縫了一個小布包,裏面包的是姜粉,拿出帕子來,用手抓住姜粉包,在眼睛上擦了一下,立刻就淚如泉湧,滕琰大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我不嫁王沂,我不嫁王沂!”
真的好用,父親立刻就慌了,拉着她給她擦眼淚,滕珙也過來拍了拍她。現在滕琰一個人坐在中間,父親和滕珙一人站一邊哄着她,父親馬上退了一步:“琰兒,別哭,咱們再商量商量。”
滕琰邊哭邊說:“王家就是那個門風,父親能管一時,還能管一輩子不成?我就是不嫁他,我要嫁張元。”
“別哭了,別哭了,不是父親不疼你,上次你說不想進宮,父親不是立刻答應了?這是你的終身大事,父親總不能看着你犯了大錯。那張禦史,人是好人,就是過于耿直,他這次升上禦史,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背後是有j□j的。”
“什麽j□j?”滕琰并不是真的哭,耳朵一直豎着聽父親的每一句話。
“唉呀,具體的就不說了,也就是給人當槍使了,他還不知道呢,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倒大黴。這還不是主要的,現要趁着沒出事,拉他一把也不是不行,他家門第太低了。”
“門第什麽的,還不是給人看的,我不在乎。英雄莫問出身,說起來我們滕家祖上也就是一般的人家。”滕琰還抽泣着。
“你不懂,禦史才幾品?怎麽下嫁也嫁不到這麽低。不過那小子要是個有才學的,我也就點頭了,大不了費點心力拉扯他,也早晚有個出頭之日。連個舉人都沒中,家裏又是那麽個樣子,不用提了,我是怎麽也不會答應的。”說了又怕滕琰哭得更厲害了,又趕緊說:“父親是為你好,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女孩嫁人,不比在娘家,總得有不順的事。”
父親乾綱獨斷,滕琰只有哭鬧,現在父親說的都是道理,滕琰也就跟他講道理:“那父親的意思我明白了,總歸是為我好,父親不同意張元,是因為他家世也不行,本人才學也不夠。但就象父親說的人沒有十全十美的,現在若有一個人或是家世好,或是人才好,父親就會同意,是不是?”
“是啊,張元那樣的是肯定不行的。別人,還有哪家的孩子不錯呢?”父親果然被滕琰牽着走了。
“那我要嫁顧岚。”這是滕琰最後的底線了。
“什麽?”父親和大哥一起問。
“顧表弟,平國公世子,和我又是青梅竹書,一起長大,家世完全配得上,人也挺聰明的。今年春節我去舅舅家,我們還在一起聊了好久。舅舅、舅母最喜歡我了,小時候就常說讓我嫁給表弟,表弟也會對我好的。”滕琰不哭了,認真地說。
父親放開拉着滕琰的手,緩緩坐下了,看出來他是讓滕琰的想法吓呆住了。滕珙也好不到哪裏,因為這個主意滕琰是後來想出來的,沒和他商量。張元的條件是差了些,滕琰覺得父親不那麽容易同意,恰好春節去舅舅家,舅母也在為表弟的親事擔心,不娶,表弟年齡也大了,娶妻,又怕表弟的身體不行,她靈機一動,就暗暗記在心裏。
父親還是開口了:“琰兒,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怎麽想出這麽糊塗的事,你表弟,不是我咒他,恐怕過不了幾年,到時候你怎麽辦?”
“真有那一天,我給他守三年孝,然後父親和大哥把我接回家,我照樣過好日子。”這裏不是明清時代那樣禮教森嚴,再嫁的婦女并不少,一嫁從父母,二嫁從自己,到時候再說吧。
看滕琰不痛不癢的樣子,父親大吼了一聲“不行!”
回應他的就是滕琰的大哭,于是又回到剛才的樣子,滕琰坐在中間哭,一邊一個安慰她。不過父親說什麽也不同意滕琰嫁給顧岚。
局面一直僵了好久,直到有人來拜訪,父親無奈地對滕珙說:“把你妹妹送回去,注意,別讓人看見。”
滕珙擁着滕琰往外走,滕琰哭聲是停了,她也怕丢人,不過眼睛腫得發疼,眼淚也止不住,不用照鏡子,就知道自己的形象好不到哪裏,只低頭由着滕珙帶着往前走。
沒多遠,滕珙拉住她,有人在不遠處的亭子裏,換了條路,還是有人。正是午後春光明媚的時候,大家都願意在外面走走,這時候屋子裏比外面陰冷得多。
“不行,回蘭芷院太遠了,園子裏又都是人,去我那裏吧,天黑了再送你回來。”滕珙的院子離踏雪堂近得多。
滕琰低低地應了聲,就跟着走了。
一進了文濤院的後門,滕珙就讓人把院門關了,吩咐來人也不要通傳,就說他不在,又叫了個人到蘭芷院傳話,說大小姐到文濤院下棋,晚上再回去。拉着滕琰進了書房,叫人打水,拿面巾來。
自己回過頭來,對滕琰笑道:“我第一次看見妹妹哭,眼淚說來就來,怪不得人家說女孩子眼窩子淺。”
“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是女人的法寶,你沒聽過嗎?”滕琰早就止住了哭聲,也不用再裝了。雖然事情沒有解決,但也取得了一定的勝利,心情還可以,馬上就換了笑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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