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六十七纡轸何托
五月,楚太子橫赴秦為人質,秦出兵救楚,齊魏韓三國退師,楚有驚無險。
六月,楚王幼子子蘭大婚,娶秦國公室之女嬴嫦為夫人。
平野幽闊,南邊黑蒙蒙的山巒起伏,盡頭處垂着寥落幾顆星,暗淡無光,但那個方向是郢都。
郁姝靠着草垛坐下,已過黃昏時,可她不想回去,即使巽從來少語,她也再沒有多的力氣硬撐着笑臉面對任何人了。
入夏夜風邀涼,有些沁心,郁姝靠着軟軟的草垛,幹草的香氣裏有絲絲栀子的香,郁姝想起來,摸摸發髻,拿下兩朵潔白的栀子,輕輕撚着花枝。
日入後,村裏姐妹們聚在一起繡花,是哪一家栀子開得好,拿了一大把來,一人挑了幾朵戴着。大家散去了,郁姝獨自轉到這裏來透口氣。
嫂子姐妹們在一起,總會有拉扯不完的話題,議論起幾個月前三國聯軍伐楚的事,都道還好是虛驚一場,接着自然便提到了公子子蘭的大婚,驚奇,豔羨,說着各種傳聞。
這件事郁姝比她們知道得早,烏曜匆匆來告訴她,想來是怕她猝不及防而不堪承受。
烏曜來看她,蘆呈也來,先生幾番命守護獸速風來,送來好些東西。郁姝知道他們擔心,更不肯露出一點痛苦之色,即使他們知道她是強顏。然而在衆人面前,一晚上裝作和她們談論的人毫不相幹,她疲憊不堪。
其實,真又有什麽相幹呢?
自己那麽堅決地走了,連面也不肯見。他那麽倔強驕傲的人,這麽多年不曾親自帶過一點訊息給她,是恨她絕情,再也不肯理她了?
先生多次帶信來,要她回去。她倒是很想若無其事回去,只作侍奉先生的女祝,只是他們的師妹。然而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做得到如此幹脆冷靜,又怎麽敢與他相見見?
時間不是可以帶走很多東西嗎?為何帶不走思念和牽挂?
一陣刺痛從心上傳到發抖的指尖,她不願再想。
栀子潔白鮮嫩的花瓣黑暗裏也看得分明,雪玉初旋,暗香流連。她定了定神,将花再簪上去,捋了捋發。
一個清揚的聲音道:“你跳祭舞時也帶着吧,我那時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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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呢,跳起舞來我怕掉了摔壞了。”
“有什麽要緊,你喜歡我再送你就是。”
“不,我就喜歡這一樣。你不要再送別的了。”
……我把玉簪送你,就是要你知道,我芈子蘭絕不負你!
……宛如就在眼前的一幕,掀起驚濤駭浪般,郁姝哽咽着一把捂住了嘴,眼淚便如繃斷線的珠子驟然迸落。然而那黑亮幽深的眸子還不放過她,帶着笑意,蓄着柔情與霸道,嘴角噙着笑意,一點點靠近:“你真不想做子蘭夫人麽?”
郁姝再抑不住悲恸,倒在草堆中失聲痛哭。她用力捶向草垛,然而草堆軟厚,沒有一絲回力,她的掙紮悔恨全沒有釋放之處。心裏一遍遍說着,不要不要不要!可是,是不要自己再去想這殘酷的事,還是不要子蘭這麽做?
她以為自己大義,為子蘭着想,其實,她何曾甘心過?
她就該如小時候一樣,當自己受不了院子裏的清冷,還不能移動時,要他忍着烈日寒風,整日整夜陪着她,一步不離;她就該固執一點,要他帶着她一起離開繁華都城,厮守于山水間,她相信他會答應,即使心裏不願意。
他沒有負她,她卻退卻了。如果可以重來,她會如何做?
她不肯回去的,親眼看着別人陪在子蘭身邊,她不願意;忘記子蘭,她做不到,心裏更不願。如此放不下,舍不去,又不能勇于得到,怎麽辦?
郁姝萬分惶懼。這樣軟弱的自己,還能守候在他身旁嗎?她聽見自己的泣聲,在浩茫夜空下,風一吹,如青煙轉眼散盡,微弱而無力。
子蘭……
不知過了多久,她怔怔起身拭了淚。
千萬般思量計較,痛還在,沒有一絲減弱,然而這一番宣洩總算讓自己平靜了許多。她堅持離開衆人的庇佑,就是希望自己堅強一些。他需要,她便守着他,如果他不需要了,自己也總要跌跌撞撞走下去。
然而路的前方是什麽?
郁姝茫茫然轉身,驚得一退,巽站在離她不遠的草堆旁,銀潔的月光照着這一片場院,平地與高高低低的草垛皆是一片霜白。影子在他身後修長。
他有意站在月光下,許是怕驚吓着她,手裏握着他那把極少離身的劍,臉上沒有表情,這麽一直望着別的地方,聽她驚聲方轉過臉來。
最近他應該看出了她的反常,上山打獵少了,稍微長一些時間不見她,便會來尋,常常跟着她,這樣的關心讓她有些疲累,卻也添了溫暖。
臉被風吹幹,繃在臉上,郁姝忙低頭抹了抹臉,眼睛該是紅腫着的,何況,不知他這麽站着等了多久,再掩飾也無用,好在他從來不多問,這令她多少松了口氣。
巽接過她手裏裝針線的竹簍,默默走在前面。天晚了,萬籁俱寂,他們一前一後走着,郁姝看着巽清瘦而挺拔的背影,終于小心說道:“巽,你可有什麽打算?”
巽沒有答話,依舊前行。郁姝道:“我要離開這裏了。今年的祝祀已開始,先生說我不必去,而我還不想回都城,想到四處走一走。你肯留下自然好,這就是你的家,若有什麽想去的地方,也只管去吧。”
巽這才站住了,回頭望着她,目光深沉。郁姝也站定,低下頭,她不願他問原因。
“我跟你去。”巽開了口,語氣帶着不容分說。
十二月。
烏曜打算去上官邑府休養一番,前些日子端午重陽不算,秋祭也由他主持,累得人也瘦了一圈,這一次也不乘守護了,改成騎馬,曬着冬日暖陽,欣賞沿途風景,晃悠悠過了大半日才到上官邑。
邑府守衛都認得他,要去通報,烏曜嫌慢,自己進去,才知道為何伍田沒出來接他。
“放開我!我要見邑君!”伍田扯着一名女侍走過長廊。那女侍一頭烏發束帶松散,雙臂死力掙紮,哪裏奈得過伍田。伍田少有的苦着臉,邊拉她邊好生勸道:“走吧走吧,主君待你真夠寬容了,連我也不敢高聲說話,你倒好……”
下了長廊,那女子被拽得轉過身來,烏曜瞧了半天,嗬,這一下認出是那位女扮男裝在秦驿館碰到的女侍。
伍田狼狽不堪,高聲喚了兩個小仆過來,道:“帶她回夫人那裏去。”
伍田總算脫了身,大松一口氣拂拂身上,又理了理帽子,看見烏曜,忙換了笑臉,小跑過來,喜道:“靈曜大人來了!怎不喚田一聲來伺候。主君在書閣,可直接進去。大人想吃些什麽,我命庖子去做。”烏曜就喜歡他機靈,他見了剛才一幕,有心要問個究竟,便等着他,于是道:“我以為你忙呢。”
“唉呀,讓靈曜大人見笑了。”伍田與烏曜也很熟,只是在其他下人面前,少不得做做樣子,沒其他人了,伍田一下垮下臉,哀求道,“大人替我說說好話吧,不然公子又要罵我管不住人了。我才是真被這些秦女侍折磨瘋了,仗着秦國,整日折騰,公子還說她們要什麽就随她們去,可是真讓她們吵擾了公子,受罰的可是我啊!”
他那聲情并茂的訴苦叫烏曜好笑,烏曜幹脆也不去書閣了,拉着伍田在廊階處箕踞坐下,聽他說了個細致。
原來那女侍苓是邑夫人嬴嫦的近身女侍,是個家奴子,從小與嬴嫦一起長大,嬴嫦待她不同一般女婢。
那女侍苓不知聽了什麽消息,說是子蘭不喜嬴嫦刻板無趣,只在媵人那裏歇息,又要娶別的夫人,跑來鬧着替邑夫人不平。
“主君的講究大人也是知道的,最不喜生人擾他。那邑夫人還不曾說什麽,幾個女侍倒日日對着淺姜吵鬧,什麽主君對夫人冷漠無禮啊,不在夫人那裏安歇啦,我看她就是自己想見主君,你不知她們搬來時見着主君的模樣!”伍田不能向別人抱怨,碰到是烏曜,放開憋屈說了個痛快。
烏曜頻頻點頭,那苓的樣子他沒見到也能想象得到,在驿館時就領略了。可惜子蘭冷性冷心,空叫那些小女子傷心。據說秦随嫁過來媵人有四五個,這下子子蘭邑府好不熱鬧。
一邊暗自好笑,一邊道:“你們邑君可知道此事?你和淺姜豈不是很受委屈?”
伍田大嘆氣,他當上總管還沒得意幾年呢,以前只要好好做事,他不覺得難,如今有了女主人,倒比原來忙亂多了,除了跟淺姜抱怨,不好說得。淺姜倒還适應,以前府裏女人少,她嫌冷清了,有了女眷好得多。
邑夫人住在南苑,按理內室由她主掌,淺姜交付了內務諸事,獨獨子蘭住宿的東院包括書閣依然由伍田與淺姜打理,他人不得随意進去。
烏曜聽了這一番話,奇道:“那淺姜和她們處得很好?”
“開始的時候也為難她,不過那淺姜姐是什麽人?在夫人面前都能轉圜得開,還怕她們?如今邑夫人沒事了就找淺姜姐去說話,那些媵人也沒話好說,不敢刁難。”
烏曜細想了想,那嬴嫦他一路上見過幾面,十六七歲,烏發垂腰,鵝蛋臉,眉如青柳,長挑鳳眼,鼻膩凝脂,是個秦人裏少見的大美人,當時拜辭了父母就進車裏去,頭也不回。那秦相樗裏疾與兩個夫人親自來送,與子蘭說不盡關照答謝的話,可憐堂堂相臣,對這女兒這般不舍,差點淚灑當場。不過就因為如此,烏曜和子蘭事後才省悟到他們是早有蓄謀,要逼着子蘭聯姻,離間他與太子關系,就不知那個美人知不知道實情。
想想那嬴嫦神色清冷高傲,這樣的性子,子蘭哪會買賬,先不說他心裏還有郁姝,就算沒有,也說不定就把遭了耍弄的怒氣遷在這女人身上。可憐啊可憐!
烏曜胡思亂想,伍田還在說不停。淺姜從內院出來,先向烏曜行了一禮,就對伍田道:“你真粗魯,怎麽叫小仆去拉她?邑夫人寬容,你就放肆了。”
“哎呀,我的姐姐!你不攔着她,也不出來幫忙,要是真讓她闖進東院了,主君會怎麽罰我?”伍田先抱屈,“我這也是為了她好,要是頂撞了主君,吃虧的是她。那兩個女侍的先例可擺在那裏!”
淺姜玉指指着他,笑道:“田,你做好人,把公子說成什麽樣子?得虧靈曜大人不是外人。你不讓苓去,我去總可以吧?靈曜大人,可好?”
她朝烏曜笑了笑,烏曜便對伍田道:“我後面還有隊伍,是邑上的貢賦,你去安置吧,淺姜領我進去就行。”
伍田滿不情願,也無法不聽,嘟嘟囔囔走了。
烏曜和淺姜又笑起來。淺姜謝道:“多謝靈曜大人幫忙,這邊請。”
烏曜向來是直接乘守護到東院,這麽進去還是第一次,随她走過長廊,進了院門,道:“什麽事要找公子?邑夫人有什麽事?”
淺姜微垂着眉嘆一口氣,道:“邑夫人病了好幾天,公子只在第一日探望一次,就全交給醫人和女侍,不是淺姜忤逆,公子這樣也太無情了。”
這麽做确實過分,怎麽說名分上也是夫妻,烏曜皺皺眉,摸摸鼻子。
子蘭從秦回來後待在封邑的時間極少,卻只将家眷留在邑府。
楚王如今極信任他,令他主掌刑罰獄訟。一幹官員被支使得團團轉,受了嚴格獎懲,才發現這位沉默了十多年的公子不是個好惹的人物,三個月內都城積壓多年的舊案陳獄全判分明。這還嫌不夠,這位司敗大人又明令各地邑宰三月內将秋斬獄案上報,邑民數量上報,不得有誤。
封邑所得賦收進了各自邑主手裏,奴隸愈增,耕民減少,國家所得便少了。烏曜知他是想減少流民與私奴。這麽做于國家有利,他卻很危險,秦得公孫鞅變法而強,楚變法其實更早,然而令尹吳起便是因革新損了公族顯貴的利益,最後死于貴族亂箭之下。
好在他還只是乘便利收羅各地民況,責權所限他不能動手。烏曜此番來,還想好心提醒提醒他,別操之過急。現在一聽淺姜說的事,烏曜打算先就嬴嫦的事勸一勸他。
子蘭坐于靠近庭廊處,門格開了一個,兩個火盆在角落裏燃着,他鎖着眉在看竹簡,案上與地上還有一堆。淺姜輕移步進去行了禮,子蘭點點頭,看到烏曜,指指煮得清香四溢的茶,淺姜過來倒上兩杯。
子蘭道:“來得怎麽這麽慢,路上耽擱了?”
烏曜接過熱茶,笑笑道:“我騎馬來的,替你押送賦收。你難得休息日,還忙什麽,回了都城再看吧,快要過年了,我們商量一下,今年你打算怎麽過?”
郁姝半年前說要各處走走,烏曜蘆呈暗地裏托了各處邑宰照應,還有那個巽跟着,才勉強放心。他想這麽下去也不是事,與師父說了,打算要去接她回來過年。子蘭成了家,他留在邑裏的話,郁姝也許肯回都城去一趟,再不行就讓她去阿母那裏,自己回去好了。
“這個且再說,只怕就有大事,所以你來了正好。”子蘭放下竹卷,看淺姜慢慢退至門口,卻未離去,問道:“何事?”
淺姜躊躇片刻,笑道:“主君繁忙,淺姜先去準備下飯食。”
子蘭默然讓她出去了,烏曜道:“你越來越專橫了,淺姜也不敢說話。你明知她要說什麽不是?我也覺得你做得不對。”
“你才來就知道了?田看來還是話多。”子蘭漠然将案卷放下,走到庭前,“有一群人陪着她,也不是大病,還要怎樣?”
烏曜沉默了一會,道:“若是郁姝呢?”
子蘭猛轉過身來望着烏曜,烏曜笑也不笑,冷眼直視着他。自從郁姝離開,他這麽直接提起郁姝還是第一次。
“她沒有那麽嬌氣。”子蘭淡淡道,轉回身去。
“将心比心,你小時候過的日子忘記了麽?這秦贏更可憐得很,看嚴君那般寵愛的女兒,到了你這裏這般冷落。她有什麽不是?還不是你自己答應了娶她!”烏曜說得毫不留情。
子蘭忍不住回頭,青着臉瞪着烏曜。烏曜也不甘示弱,回瞪過去。
子蘭勃然作色,一把将門格拉開,冷風撲面而來,暖意融融的書閣一下冷起來。子蘭壓着怒氣站了許久,甩袖而去。
然而烏曜晡時飯吃得很惬意,不僅是伍田吩咐下去的飯菜合他口味,還因了子蘭不在旁邊怒目而視——淺姜笑微微來說,他先在夫人那裏親自替她診了病,還要配藥草,要耽擱許久,叫烏曜獨自用餐。
“果然,男人是不能嬌慣的!”烏曜痛快大嚼,很滿意今日自己的無畏。
他本來還怕子蘭會提了劍砍他,或者是冷戰上幾天,這樣是不用擔心子蘭問他劍練得怎樣了,但是難免心裏也不痛快。如今算得皆大歡喜,除了子蘭。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很雞皮瑣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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