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八十三蒲草磐石
馬蹄碎雪,瓊粒飛濺,那趙人打扮的年輕男子容貌也辨得清楚了,他摘下擋風面罩,在殘亂的籬笆外向屋內察看,再次喚着:“郁姝!”
看來是燃起的炊煙讓他們找來這裏。
巽奇怪地看看郁姝,悄問道:“你可認識他?”
郁姝有些遲疑,她所認識的趙人,一個是自稱趙人的尹苴——誰知竟然是秦王稷,另一個,就只有幾面之緣的趙公子勝了。
“公子勝?”巽細一思索,“你說的是平原君趙勝?”
郁姝不清楚,困惑地搖搖頭,她只知道公子名諱,不知道封號。不過想到此人,再去辨認,果然是他沒錯,那眉眼雖添了成熟,眼中不可一世的傲氣還在,更多了幾分威嚴。
就算是郁姝認得,巽也不敢大意,張箭對準那趙勝,只等被發現的話,先射殺趙勝以亂對方陣腳。
“郁姝,你在不在此?我是公子勝,不要害怕,我是特來救你的!”趙勝穩着馬,大聲呼喊着,他頂着風前來,臉上凍得通紅,熱氣凝成團團白煙在他四周飄散。
“別輕易信他。”巽以眼神提醒郁姝。
郁姝卻另有打算,她不是全然相信趙勝,可是更不願意巽再為她受傷。又想到趙勝知道自己的消息多半是楚王所說,而楚王順利回國還需趙人援助,也許趙勝看在與子蘭的交情上肯幫忙。
主意打定,郁姝連忙應道:“我在這裏!”
巽未防住,郁姝已走出遮掩,向籬外走去。
“郁姝!”趙勝驚喜地下馬迎上來,對着郁姝好一陣打量。
郁姝低頭行禮道:“祝姝見過公子……平原君。”
趙勝确定是郁姝,似乎還不敢相信,一邊細看,一邊點頭,喃喃道:“果然是你,真的是你!”
他忽然解下厚厚的裘衣往郁姝身上一披,郁姝還來不及拒絕,他已轉身又對籬外一名随侍下令:“人已經找到了,焦含,命馬車過來,再叫其他人直接去別邸。今日時候不早了,我就在城郊歇息,明日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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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從領命而去。
郁姝再欲說話,卻見趙勝眼神一沉,看向她身後,是巽慢慢走出來,緊握着劍,趙勝身後的侍衛也立刻拔出劍來。
趙勝皺皺眉,道:“他是保護你的人?”
“是。”郁姝躊躇了一會,退到巽身邊,加了一句,“是子蘭讓他保護我。”
趙勝面色一冷。
巽過來行了揖禮,他也只是簡單點點頭,又對郁姝道:“跟我走吧,你在這趙國境內,有我就不必擔心有任何危險。”
郁姝笑了一笑,謝了又道:“有勞平原君了。不知平原君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趙勝看着奔馳而來的馬車,簡略道:“我聽說你到趙地來了,在這裏我要找個人又有何難?”
郁姝沒奈何笑笑,他的性子似乎沒變,依舊狂妄高傲。自己對他記得牢,興許也是因為他這不同尋常的傲氣。
子蘭也有這樣的傲氣,卻從不張揚,反而始終收斂着,深藏不露。
那是因為子蘭面臨的處境容不得他像趙勝這樣恣放。
在暫居趙勝為她安排的館第裏,郁姝經過打聽,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趙國前一位大王頗有見識與個性,身逢壯年而讓位于太子,自號主父。而趙勝在父王與兄長寵縱下長大,十六歲即獲封邑與君號。
郁姝不過是随意問問,她滿心焦急的是何時能回去。她不喜歡這樣的情形,讓她不由想到被秦王稷軟禁的日子。
但趙勝說有秦軍在秦趙邊境窺伺,為防意外,勸她不要貿然離開。
趙勝雖傲慢專斷,并沒有無禮舉止,郁姝也不好多做堅持。
挾持秦王的事并未傳揚出去,秦王也許是感到恥辱,郁姝覺得這正好避免秦借此對楚不利,她更不願提及。
想來秦軍壓境,是等着抓到楚王,郁姝當然不免擔憂。
趙勝說趙王已拒絕楚王求助的事,他把楚王送到了邊境,至于其後的事,就不得而知了。偏偏巽對此也不熱心,她無法再知道其他狀況。
這麽住了幾天,郁姝心裏越發煩悶,好在行動不受約束,她出了園林走走。
昨日她被吓得不輕。
當時趙勝與郁姝閑話,一名侍從急匆匆捧着一個托盤前來,趙勝示意郁姝出去。
郁姝剛開了門,一陣風将那托盤上的巾帕掀起,露出盤中血淋淋一個發髻蓬亂的女子頭顱,把郁姝吓得幾乎當場昏了過去。
今天她剛聽女侍們閑話,才知道那被殺的女子原是趙勝寵妾,去年嗤笑趙勝手下一名門客腿瘸,門客憤憤要求趙勝以美人之頭向他謝罪,趙勝不肯。那些門客便認為平原君重美色而輕士人,一年來紛紛離開。趙勝問了緣由,便真的命人砍下了美人的頭,據說趙勝今日有要事返回城中,就是去向那門客賠罪。
想到子蘭曾經的腿疾,那門客之恨郁姝也理解,可是就算那女子無禮,僅僅因此,就應該付出喪命的代價麽?
郁姝一夜不能睡着,眼前交替出現的是務則的慘狀與那血肉模糊的人頭。
她不是因此懷疑子蘭,只是驚懼難以消除。
郁姝對趙勝大雪中趕來救自己一直滿懷感激之情,然而這件事在她心底梗着,久久難以釋然。
也許他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是自己可以了解的。
然而,只是為了贏得所謂的名譽,就可以砍去別人的頭顱?
先生不會,而子蘭也不會。
子蘭不會為了這樣的理由傷人,因為,他曾經因人言受過的傷比誰都重。
郁姝慢慢來到院外,這裏靠山臨水,右側斜斜向上的山坡,居然長了一坡的野梅樹。積雪剛剛融化不久,疏淡的梅花斑斑點點,猶如火星。
郁姝不禁想到了他們從辛村回都後的第一個新年,剛下過大雪,子蘭穿着大紅錦袍,黑色裘衣,從那繁花似錦的梅林中徐徐行來,摘下裘帽向自己一笑時,恍如春風送暖,百花吐香。
可是看如今,又是梅花綻放時,自己在離楚國最遙遠的北地重見花開,而遠在南方的子蘭又在做什麽呢?
郁姝輕輕嘆一口氣,信步走上坡去,融雪浸潤的土地被凍硬了,有些滑,她輕輕分開青嫩的枝條,一些花瓣也随即簌簌飄落,暗香輕淡。風冷嗖嗖的,郁姝裹緊襦襖,貪一時清淨不肯回去。
山嶺上的樹在風裏搖擺,榆樹擡眼看時,卻見一個男子在樹間穿梭走下來,看那裝扮,是平原君回來了?
再看那人玄裘華衣,步伐輕捷,姿态翩然,一身錦衣在花樹間時隐時現。
郁姝心裏一跳,不由屏住了呼吸。那來者随手拂開梅枝,也向她望過來。
子蘭?
清眉秀眸,英奕非凡,五年過去,也許有些不一樣了,然而子蘭的面容,她一眼就認得出。
郁姝心頭亂跳,不知是喜是疑,慌了手腳險些滑倒。她扶住樹幹,只恐自己在夢中,急切再望去,那人一步步走來,真切分明。
郁姝冰冷的身子轟一下熱起來,她想叫他,想奔過去,始終邁不開步子,她怕這仍是個夢,像無數的日夜一樣,這麽一驚擾就見不到了。
這麽愣怔怔傻望着,直到子蘭站到了面前,輕輕喚她“郁姝”,擁她在懷,眼神柔和深沉。那涼涼的手指拭着她的淚,輕輕撫過她的臉頰,她的眉眼與唇,而腰上的溫暖還在,郁姝才敢确信自己真不在夢中。
“子蘭!”郁姝狂喜地伸出手臂,緊緊摟住子蘭的脖子,貼緊那溫暖的懷抱,把什麽羞怯驚疑全丢在一邊,只怕一松手就什麽也沒了。
子蘭有些意外,她從沒有這樣主動與他相擁,剛才看她怔惶的神情,他還怕吓着了她。
聽到她在懷裏輕聲的啜泣,子蘭嘴角微微一揚,收緊雙臂摟住她嬌小的身子。
郁姝被他摟得要喘不過氣來,可是心裏那麽歡喜,舍不得要他松開。
久違的清香萦繞着,子蘭下巴輕輕摩挲郁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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