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劫持(二)

由于熠宸的不肯合作,美軍一直抱着隔岸觀火的态度不肯從中調停,而控制荊軍的德國勢力便更加肆無忌憚,他們的艦隊已經開到了瀾河以內,下一步就要向瀾河腹地的滄瀾港進發了。

現在被邊也處于危機狀态,而南地的桂軍也遲遲沒有回應,熠宸只能先調集一個旅的兵力死守滄瀾港,畢竟現在戰争的首要目标還是在臨沂一帶。

當駐守憲州的接到消息時,自然一刻也不敢怠慢,趕緊派人去遂定核實消息的真實性,雖然士兵聲稱,其中一個男人極似他們正在通緝的逃犯,而現在房中的女人又極力幫助那男人逃逸,但這件事還是容不得馬虎,畢竟關系到督軍府的事兒,誰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安寧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清晨,透過微開的就是窗格,依稀可辨院中彌漫的濃霧,所有的景物都被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中,顯得那樣不真實。

屋裏的陳設也是極為簡樸,一張行軍時常見的硬床板,上面鋪着一層薄薄的棉絮,安寧身上蓋着兩床重疊起來的棉被,其中一床質地也是極薄的,另一床厚的看起來倒像專程為了她而特意加的。

房中隔了一層淺灰色的帷幕,帷幕內的桌上放着一碗好似藥的濃稠液體,看起來大夫是已經來過了。

打開房門的剎那,一陣冷空氣撲面而來,安寧不禁打了個哆嗦。走出院門她才發現,這裏的裝飾倒像是間民房,只是大門外守了兩個背着槍杆的士兵。

安寧緊了緊身上的短襖,緩緩向門口走去。

“站住!”兩個士兵同時放下肩上的槍攔住了她的去路。

“兩位大哥,麻煩問一下,這裏是?”安寧倒沒有非要出去的意思,不過是想借機過來打聽一下情況。

其中一個士兵看了看她已經有些凸顯的肚子,眼神稍稍柔和了一點,“夫人,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上頭只是讓我們在這裏守着,您也別為難我們了。”

“那……”

“您請回吧!”士兵沒有再要與他攀談的意思,直接扭過頭去。

安寧也只好識趣地返回了院中。

“你媳婦兒也要生了吧?”轉頭的瞬間,安寧聽到另一個士兵對着答她話的士兵問道。

那個士兵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去見到他們娘倆了。”

“是啊,也不知道這戰争何時是個頭!”另一個士兵也幽幽的嘆了口氣。

那個士兵沒再接話,兩人又繼續了站崗的工作。

安寧繼續往屋內走去,這大概是間臨時征用的民房吧,房梁上挂着兩盞小小的燈籠還帶着新年的氣息,木質的大門上一邊還貼了一幅年畫,年華上的兩個人等着大眼睛,一臉兇神惡煞地看着前方,仿佛這樣倒真真可以将那些邪物拒之門外一般。

安寧不禁又會想起了小時候,那時每年過年父親總會陪着自己,就算再忙他也不會丢下她一個人。

他總愛對她講“年”的故事,他說:“傳說,中國古時候有一種名叫“年”的怪獸,頭長尖角,兇猛異常。“年”獸長年深居海底,每到除夕,爬上岸來吞食牲畜傷害人命.因此每到除夕,村村寨寨的人們扶老攜幼,逃往深山,以躲避“年”的傷害……”

那時安寧總是喜歡趴在父親的膝上,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聽着這個故事,然後在父親溫暖的懷抱中沉沉入睡。

可這樣的日子如今卻連回憶起來都會顯得那樣奢侈。

在這裏安靜地生活了幾日,安寧沒辦法出那扇門,也沒人進來看過她,安寧徹底失去了與外界的聯系。

直到那天下午,突然有幾個扛着槍的士兵出現,将她押至了一處大院。

“團長,人帶到了。“士兵将她帶到了一處看起來向軍政廳的大院。

“帶進來。”裏面傳來一個孔武有力的中年男人的聲音。

走進屋中,安寧向四周環顧了一番,立即認出這是一間書房。然後她将目光定格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男人也正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她,然後他站起身,兩手很自然地背到了身後看着安寧問道:“你真的是督軍夫人?”

安寧猶豫了幾秒,然後點頭,“是!”

何團長将她每個細微的表情都收入了眼底,然後才仿似早知道結果一般開口道:“可我剛派人去了遂定,督軍夫人好好的在府內。”

“團長應該知道,督軍不止一個夫人吧?”安寧不卑不亢地反問。

何團長點了點頭,“這個我們也派人去核實過了,另一位夫人整日都和督軍在一起,可沒空來我們這裏。”

安寧的手不由得在袖中捏緊了,心也仿佛被人狠狠捏了一把,難受得緊。

看樣子他們确實是派人去核實過了,看來是她太看得起自己了,原來在他心中她真的也就不過如此。

吳涵風挾持了她,可追捕令上卻只有他的信息和畫像,根本沒有提到她分毫,看來他早就打定了主意了,她的生死早已不是他關心的範疇了。

是啊,在如今衆人眼中,許靜萱和袁錦才是他的夫人,她不過是個早就與人私奔的棄婦,時至今日還有誰能想到她呢?

就算她回去了,就算她懷了他的孩子,就算她為他放棄得再多,他還是這樣輕易就選擇抛棄她,她于他不過就是可有可無的玩物罷了,如今又怎麽為了她而做傷及督軍府顏面的事呢?

安寧的心仿佛被人生生挖出來放進了冰窖一般,從裏到外涼了個透徹。她擡頭看着何團長,“那您認為我該是什麽身份呢?”

身份被戳破,待遇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去。何團長倒也算仁至義盡了,讓人帶走她前他稍稍緩和了語氣對她道:“若是哪日你想明白了有線索要告訴我,我自不會為難你。”

“安寧謝團長好意。”她只是淡淡笑笑,然後便很順從地跟着士兵離開了。

牢獄中的生活當然無法和之前相比,安寧穿着囚服,還得忍受蟑螂老鼠的侵擾,剛開始她也怕過,可怕有什麽用呢?在這裏沒人會可憐你,沒人會拿你當回事。

可是她還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出去,就算不為自己考慮,她也總得顧着肚子裏的孩子。雖然他已經親手将她的心底最後一絲念想捏碎,但每每想起他,每每想到這是他們的孩子,她心裏還是會有一點小小的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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