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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趙悅來到庭裏,特別留意了一下小熊和陸征,小熊正在教陸征裝訂案卷,兩個人低着頭挨在一起,用不高的音量正說着話,陸征不時點點頭,看起來十分認真的樣子。
趙悅摸着下巴沉思,這要說有奸-情,兩個人明明就只是工作上的正常交流,可要說沒奸-情,兩人間的氛圍似乎又有些暧昧,怪就怪在這副青蔥年少耳鬓厮磨的畫面太過美好。小熊聰明上進,要論長相那也是院草的接班人,陸征如果喜歡上他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趙悅為何聰嘆了口氣,悄聲問吳輝:“你說,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是不是都喜歡這樣的女生?”
吳輝朝那邊的兩人斜了一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就這點閱歷和品位,你還指望他能欣賞別的類型?”
趙悅啧了一聲,“我怎麽覺得這話聽起來這麽酸呢。”見吳輝懶得理他,趙悅又安慰道,“人家小姑娘雖然青春無敵,但畢竟沒有你知性迷人嘛,天真單純固然很好,但大多數的魅力是與它相悖的,這種魅力只屬于成熟而優雅的人,就比如你。”頓了頓,不忘自誇,“還比如我。”
吳輝已經懶得吐槽他夾帶私貨的安慰,只道:“我就不喜歡什麽‘成熟而優雅’的男人,像你們這樣的,一個字,油。油嘴滑舌,油腔滑調,舉手投足為人處世滑得像只泥鳅,缺少真心,毫無誠意。”
趙悅大不同意,“話可不能這麽說,交際是快消品,真心是奢侈品,凡事都講究個等價交換,把奢侈品賤賣的不是傻子就是孩子。再說,我們又不是不會真誠待人,只是提高了篩選這些人的标準而已,畢竟可不是誰都值得真心對待的,有句詩怎麽說來着,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嘛。”
吳輝看了看他,“你現在這樣就特別油。”
“小熊不油,你喜歡他那樣的?”
“我還就喜歡他那樣的。”
趙悅展眉一笑,“那最好,你要是把小熊弄到手,我可得替我那個不争氣的表弟謝謝你。”
這時候賈庭長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一看到趙悅和吳輝正挨在一起說話,張嘴就笑,“呵呵呵呵,你們兩個啊,還說不是在談戀愛,不要欺騙領導嘛。”
吳輝有口難辯,趙悅笑道:“庭長,緋聞可不能亂傳,反正我臉皮厚不在意,影響到女同志的聲譽就不好了。”
賈庭長又笑,“呵呵呵呵,聲譽不夠武力湊,像我們吳輝這樣的,兩個法警都幹不倒她,誰敢說她的壞話?你說是吧。”
吳輝忍無可忍,翻了個大白眼,“庭長,今天早上不是要開審委會嗎,院長最愛點你的名,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再晚點上去你真的就得自求多福了。”
賈庭長看看表,一想到院長那張陰沉的臉連眉頭都皺了起來,“糟了糟了,要遲了。”風風火火地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回過頭,“正事都忘了說,趙悅,興陽縣的那兩個上訴案定在這周五早上開庭,你不是非要加入這兩個案子的合議庭嗎,周四下午我們幾個一起出發去興陽,記好了啊!”說完沒等趙悅答一句“好”就溜沒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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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悅自然記得自己非要加入合議庭是出于什麽目的,對這次短途出差也已經暗中期待了好久。趙悅信命,但不認命,就好比他堅信與鐘靈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但絕不因鐘靈直如旗杆的性向而心灰意冷。而現在趙悅帶着種預感,這回出差一定會發生些什麽。
又到了見證命運的時刻啊,他想,獵人已經就緒,而獵物還能奔跑多久呢。
興陽縣距離本市有兩個半小時的車程,趙悅一行人周四下午出發,找好住處安頓好後,又将開庭前的案卷材料寄放在縣法院,順便在人家的飯堂裏蹭了晚飯,走出飯堂時,深秋的夕陽已經完全落下,興陽的溫度要比市裏低一些,趙悅把手插-進外套口袋裏,右手摸到了手機,踟蹰了一下,決定還是掏出手機給鐘靈發條短信。
該說些什麽好呢?要體現關心而又不顯得擾人,要體現挂念而又不顯得矯情,是工作夥伴間的問候,更是私人朋友間的交流,趙悅恨自己怎麽就沒多積累些戀愛經驗,以至于情話到用時方恨少。
趙悅這麽些年也就正經談過一次戀愛,想當初兩個人一來二去地看對了眼,沒費什麽功夫就處到了一起,這些年又一直潔身自好,雖然當初對吳輝誇下了海口,但要說追求人的經驗,那真是半點沒有。趙悅的成熟全都用在了臉皮上,內裏卻難得一派純潔,也幸虧老臉夠厚,每次在鐘靈面前都能掩蓋住心裏那噼裏啪啦的鞭炮聲。
趙悅冥思苦想半天,仍是沒有靈感,都說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不過一條短信而已,費盡心機不如平易近人,于是趙悅幹脆放棄了在腦中搜集那些亂七八糟的情話,決定發一句中國人民最經典的問候:“吃了嗎?”
鐘靈很快便回複了短信,內容一如他平常說話時的清冷簡潔:“吃了。”但難得的是竟多加了兩個字:“你呢?”
趙悅将這兩個字看在眼裏,整條短信已然充滿親切溫暖的光輝。這算什麽?關心而又不顯得擾人,挂念而又不顯得矯情,是工作夥伴間的問候,更是私人朋友間的交流!還是鐘靈的段位比較高啊!趙悅手指一動作,立刻又回了一條短信過去,大方展示自己的關切之意:“我也吃過了。興陽的天氣比市裏要冷,注意保暖。”
語句簡單,而關心溢于言表,那頭的鐘靈對着這條短信看了幾秒,回了一句:“謝謝,你也是。”這對鐘靈而言已經是對一個結識不久的人所能展現的全部關懷,他跟趙悅算什麽?朋友?不,見了四次面,游了一次泳,熟人而已。
被愛情沖昏頭腦的人總是敏感而智商低下,一向清醒的趙悅也難以幸免,禁不住放大對方流露出的一丁點好意,在看到這句“你也是”時,當即做出了錯誤的判斷——是時候把偶遇變成邀約了,一條充滿相思情誼的短信當即被傳送到了鐘靈的手機上:“你之前來過興陽嗎?時間還早,不如我們一起出去轉轉,我知道幾家不錯的烤魚店,這種天氣裏吃烤魚當宵夜最合适不過了。”
鐘靈開了一下午的車,明天一早又要開庭,而他本人也完全不是熱衷社交的性格,實在不想在天黑後還在一個陌生的縣城裏瞎逛。雖然鐘靈一向熱愛獨處,厭煩各式的人情糾纏,但也并非無差別地拒人于千裏之外,說實話他願意交趙悅這個朋友,甚至是對他帶着些欣賞的,但就目前而言,與趙悅的這點交情顯然還不足以讓他在這個時候赴約,于是拒絕的短信猶如一場凍雨降臨在了趙悅開滿春花的心田:“不了,今天想早點休息。”
趙悅點開短信,一陣深秋寒風正好掃身而過,凄凄慘慘戚戚。太祖曾經有言,對于獵物,戰略上要藐視,戰術上要重視,但這一回他顯然過于盲目樂觀。趙悅嘆了口氣,想到鐘靈那張此刻估計仍然冷淡俊美的臉,心裏憧憬而無奈,待他把那一點點失落消化幹淨,又打起精神發了一條短信:“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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