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他真是這麽說的?”吳輝瞪大了眼睛。

趙悅得意地笑道:“那是當然。”

“但是跟蹤別人回家,這也太流氓了吧。”

趙悅極不贊同,“都說了只是跟着,不是跟蹤。再說,有流氓長成我這個路數的嗎?”

吳輝撇了撇嘴,說道:“不過這回你真的只能算運氣好,托了狗的福。”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世界上沒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我們倆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對,就連狗都在給我制造機會,命運的齒輪一轉動起來,真是擋都擋不住啊。”

趙悅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另一邊的小熊卻是沒精打采,仿佛鮮嫩水靈的白菜旁邊豎着根蔫豆芽,吳輝一向對他十分關愛,這時候不由過去溫柔地慰問,“小熊,今天怎麽垂頭喪氣的?”

小熊擡頭,眼睛裏有點委屈,“吳輝姐,你們老叫我小熊,連我都覺得自己快變成一頭熊了。”

“所以你是為了這個才不高興?”

一旁的陸征捂嘴偷笑,一字一頓道:“他啊,是遇到感—情—問—題—啦。”

吳輝眉毛一挑,“感—情—問—題?”

小熊哭喪着臉道:“陸征,你就別開我的玩笑了。”

吳輝追問:“小熊,到底怎麽回事?”

小熊誠實道:“我以前的女朋友要結婚了。”

陸征補充:“初戀女友。”

“哦——”吳輝拉長了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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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熊解釋道:“其實我們早就分手了,我只是沒想到她會這麽快就結婚,這畢業才幾個月啊。”

吳輝試探地問:“心裏很難受嗎?”

“那倒也不算。”小熊撓了撓頭,“就是還是有點舍不得,感覺就像養了兩個星期的狗給走丢了。”

陸征大呼:“什麽破比喻!”

小熊被她說得直發窘,“哎,反正差不多就是這個感覺。”

吳輝了解了個大概,問道:“她邀請你了嗎?”

“請了,就這周五。”

“那就去吧,大大方方地祝福人家。把自己的舊人送走了,你的新人才不會發愁。”

小熊有些害羞道:“我還沒有新人呢。”

吳輝意味深長地笑道:“馬上就會有的。”

這時候賈庭長又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呵呵呵呵,今天氛圍不錯嘛。知道憲法日要搞活動了嗎?”

趙悅問:“去年是宣誓,今年又要有什麽活動?”

賈庭長大手一揮,“上街,擺攤!”

吳輝問:“分發傳單?”

賈庭長笑答:“普法宣傳。”

趙悅噢了一聲,“一回事。”

賈庭長笑眯眯地說道:“上面要求每個庭派兩個人去,趙悅,吳輝,我們庭就是你們倆了。呵呵呵呵,夫妻搭配,幹活不累。”

吳輝實在受不了跟趙悅的捆綁銷售,翻了個白眼,道:“庭長,今天上午…”

賈庭長連忙打斷她:“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我還要開會,我這就走。”剛走出門口,又回過頭來囑咐,“那天記得穿制服,形象工程還是要做好的嘛,再說旁邊就是檢察院的攤子,精神面貌千萬不能輸給他們。”

趙悅一聽到“檢察院”三個字,立刻精神一振,“庭長,我辦事,你放心!”

自從趙悅的手機號碼得到解禁之後,他對鐘靈的騷擾是從未間斷,每日的噓寒問暖化作短信轟炸,體貼關懷猶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其執着不得不令人感動,其後果卻不得不招人厭煩。

這天晚上鐘靈剛遛完呼嚕回到家,口袋裏的手機又震動起來,鐘靈一邊掏出手機一邊揉着呼嚕的腦袋,向它抱怨:“你親爸怎麽這麽煩人。”一看手機才發現這回可不只是短信而已,親爸同志竟然直接打了電話過來。那些可有可無的短信鐘靈可以不理會,但他擔心趙悅給他打電話真有什麽重要的事,于是還是劃開了屏幕,“喂。”

那邊傳來趙悅的聲音,聽起來輕松愉悅,“鐘靈,我們認識以來的第一個重要日子要到了。”

鐘靈不知道他又有什麽花樣,問:“什麽日子?”

“國家憲法日嘛,作為國家審判人員和檢察人員,這個日子的重要程度對于我們來說可不亞于情人節啊。”

鐘靈一陣無語,“你到底想說什麽。”

“那天公檢法司的聯合普法宣傳活動,你會參加嗎?”

不光法院注重形象工程,檢察院也是要頭要臉的,像鐘靈這副樣貌的全院都挑不出第二個來,這種抛頭露面的活動他自然跑不了,“會,怎麽了?”

趙悅心裏一喜,“那天我也會去。”他聲音放低了些,帶着笑意道,“畢竟這麽重要的日子,我們怎麽能不見個面?”

鐘靈立刻制止他的過分解讀,“不過只是服從領導安排而已。”

趙悅低笑了一聲,語氣暧昧,“說起來,這是我正式追求你之後的第一次約會吧?”

鐘靈對他的發散思維簡直無奈,“工作是工作,你別胡說八道。”

趙悅毫無改正之心,當即抛出情侶約會前常說的一句話,“鐘靈,那天我等着你,我們不見不散。”

“你…”鐘靈的吐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頭趙悅已經愉快地收了線,電話裏的嘟嘟聲叫他一陣氣惱,他用力揉了一把呼嚕的腦袋,揉完又有些啼笑皆非。鐘靈絕不是一個情緒化的人,他向來理性而克制,面不露喜,心不存怒,敵軍圍困萬千重,他自巋然不動,但近來他卻總被趙悅牽引着情緒的變化,他那一套有如冰山般的自我管理和處世原則,遇到趙悅這種不要臉面的橡皮糖,似乎有些不起作用了。

鐘靈扶着呼嚕的臉,對着他最親密的夥伴說道:“當初他說,我會不會和他在一起不能太早下結論,語氣真是大得很,我倒要看看這個人到底有什麽能耐。”

憲法日這天,公檢法司四個部門在市中心的廣場上擺了桌子拉了橫幅,人潮洶湧沒有,鑼鼓喧天沒有,只有大功率音響裏的宣傳語音在反複播放,留守在攤位上的工作人員負責給群衆講解答疑,剩下的人則捧着一疊疊的宣傳單和小冊子,看到行人逮着一個塞一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美男子遞過來的東西,無論是普法資料還是婦科廣告,人們總是更樂意接受,因此趙悅和鐘靈手裏的東西都派發得特別快。鐘靈發完了自己的那一堆,想要回到自己的攤位上再拿一些,趙悅趁這時又黏了過來。

趙悅湊近了鐘靈,看着他那一身筆挺的藏藍色制服,用胳膊輕輕碰了碰他,笑道:“鐘檢察官,我們今天穿的可是情侶裝。”

鐘靈這才留意到趙悅今天的衣着,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趙悅穿上制服的樣子,趙悅和他身形相仿,結實挺拔,個高腿長,一身純黑色的西裝被他穿得十分潇灑英氣,襯衫領子下紮着紅色領帶,胸前別着法徽,那一身莊重和正氣甚至讓他在花言巧語時也似乎沒那麽輕佻了。

鐘靈和他拉開了一些距離,看着檢察院攤位上的那幾個女檢察官說道:“如果這就算情侶裝,那你和她們都在穿着情侶裝。”

趙悅聞言立刻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把衣服脫了下來。這時候已經是十二月初,雖然濱南夏季漫長,這時候還沒完全入冬,但天氣也已經很涼,鐘靈不解,問他:“你脫衣服幹嘛,不冷嗎?”

趙悅把外套挎在胳膊上,語氣十分溫柔誠懇,“我決不會和別人穿情侶裝,鐘靈,你不要吃醋。”

鐘靈哪裏想到趙悅竟是冒出這樣一句,他哪裏有吃醋?有什麽必要吃醋?這人真是裝得一手好深情,把腦補當事實,以胡掐為宗旨,為的還不就是占自己便宜。鐘靈一時無比氣悶,開口就道:“我為什麽要吃醋?我巴不得你喜歡她們、圍着她們轉。你不是市中院的院草嗎,長得這麽好看,張口就是甜言蜜語,喜歡你的人多得數都數不過來吧?別說其他人,就你和你們庭的吳輝,男才女貌,大家公認的一對,你不去陪着她,為什麽非要整天纏着我、總想着占我的便宜?”

鐘靈說完這一大通話連自己都愣住了,他從沒這麽沉不住氣地大發牢騷過,而且自己說的這都是什麽玩意,本來只是一時情急的反駁,聽起來卻像個小心眼的女人吃了醋後不依不饒的蠻纏。

趙悅聽完也有些驚訝,随後實在忍俊不禁,道:“你生氣了。”

鐘靈立刻否認:“我沒有。”

“你為什麽生氣?”

“我沒有生氣。”

“算我錯了,別生氣了好不好?”

“你沒錯,是我錯了,我就不該跟你說這些。”

趙悅再也克制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聲音低柔地道:“鐘靈,別跟我鬧別扭了。”

對話的走向已經越來越詭異,鐘靈扭開頭,覺得異常尴尬和羞恥,恨不得掀開路邊的井蓋一個撲通跳進去。“你別叫我,我不認識你。”鐘靈側低着頭不再擡起來,簡直是逃走一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冒躁而倉皇,口不擇言且沉不住氣,鐘靈不是這樣的,從來都不是。趙悅厚顏無恥,自己怎麽能也跟着不要臉?趙悅腦子有病,自己怎麽能也跟着吃錯藥?鐘靈心緒起伏,對自己的失常感到訝異而後怕。

作者有話要說:  這回讓趙悅引用了一句侑子小姐的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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