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鄰裏(5)
弟弟可能被欺負的事讓宋阿姐直接炸了毛。
原主到底多好欺負?任逸飛心裏哀嘆。
“沒人。早上我,我不小心摔下去,是他扶住我的。”他的五官皺成一團,聲音帶着不安。
宋阿姐皺了眉,見着弟弟的可憐樣,到底沒有說破,只是和薩曼道謝,笑容比之前真誠許多:“我弟弟做事太冒失了,謝謝你。他就在你隔壁,以後你們就是鄰居了。對了,你吃了飯沒有?”
薩曼客氣一笑,這就是他幫助npc的原因,偶爾會有些意外收獲:“還沒有。”
宋阿姐順勢邀請他:“我們剛好去吃飯,不如一起?”
“好。”
走出公寓樓,往左邊走幾分鐘,有一排小館子。
這邊年輕的打工人多,這種物美價廉的小館子也多,他們随便進了一家。
這是一間很普通的蒼蠅館子,地上飄着些還沒收拾的餐巾紙,幾張桌子都蒙着層油星,看起來膩膩的。
這會兒已經過了吃飯的點,店裏剩下的菜也不多,大姐作主點了幾個現炒的熱菜。店員送來碗筷、紙巾和一壺熱水。
任逸飛坐在那,雙手放在膝蓋上,臉上帶着一層柔和笑意,雖然存在感不高,看見了卻會覺得舒心。
薩曼觀察四周,也觀察他。
他姐細心地将餐具都用熱水燙了一遍,水倒入垃圾桶。
“小博,我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回來。你們先坐一下。”她看了看時間。
“欸。”任逸飛應道。
她站起來走出去,不知道是要去幹什麽,小飯館就他們兩個客人。
“你好,之前都沒有好好謝謝你,我叫宋博之。”任逸飛朝着一個方向伸出手。
薩曼看着他水潤柔亮的眸子,明知這應該是一個盲人,此刻心裏卻冒出一個古怪的,甚是荒唐的想法,這雙眼,仿佛看得見。
“……”是不是‘鄰裏’兩個字讓他緊張了,所以神經敏感?
“林毅。”薩曼報出工作證上的名字,伸出一只手,和任逸飛的手握在一起。
手套的觸感和皮膚截然不同,任逸飛的臉上挂上一個問號。
“我手上有疤。”薩曼随便扯了一個慌。
任逸飛就假裝相信了。
相握的手一觸即分,這邊服務員拿上一小桶的飯:“兩位慢用。”
小小的木桶盛着晶瑩的飯粒,大約三個人的飯量,還放着木頭飯勺。
薩曼給自己勺了飯,轉頭看到任逸飛,他‘看’着這裏。
“……”明明是客氣的笑,他卻品出了些期待的味道。
然而讓他勺飯?
那是不可能的。
薩曼淡定坐好,一動不動。
“可以幫我把飯拿過來嗎?”任逸飛笑着問。
薩曼伸手推過木桶。
任逸飛說了聲謝謝,他小心給自己的碗勺了飯。然後摸着桌子邊緣找到他姐的碗,給他姐也勺了飯。
勺飯的碗比較小,木桶裏還剩下不少,薩曼看了一眼,把木桶拖到沒人的那一邊。
“謝謝。”任逸飛又說。
木桶放在他的右手邊,會影響他吃飯。但是對這個人卻沒什麽妨礙,除非左撇子。
雖然看起來不好親近,勉強還算好人。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玩家。
之前那個外賣員是玩家吧?表現得相當明顯,明顯得都有些誇張。倒是早餐店遇到的那個學生玩家,還稍微知道點隐藏自己。
“您二位的煎雞蛋。”服務員把菜端上來,打斷了任逸飛的思路。
金黃發酥的煎雞蛋散發着油煎食物特有的香氣,上面還有一層翠綠的蔥粒點綴,任逸飛揉揉肚子,覺得更餓了。
一會兒,菜上齊了,姐姐差不多的點回來,帶來一袋子蘋果。
她看着怒容未消,但一跨入門裏,臉上就扯出笑來:“菜都做好啦?你們怎麽不先吃?我剛剛去買了點蘋果,看着還不錯。”
“姐,你回來啦。”任逸飛朝着門口揮揮手。
他姐大步流星走過來:“來來,吃飯。”
這頓飯吃得很是怪異,他姐一直打聽薩曼角色的事,薩曼一直問這個公寓樓的事,任逸飛捧着夾滿了小菜的碗,把臉埋進飯碗裏。
他們吃完飯回來,任逸飛在公寓樓門口看到了那兩個熊孩子。
他們和一個燙了羊毛卷的年輕婦人站在一起。
年輕婦人一開始只是黑着臉站那兒,後來一個孩子發現了任逸飛,指着他大叫:“媽,那個瞎子來了!”
這三口人就發現了任逸飛三人組。
年輕婦人一看到雄赳赳氣昂昂的宋阿姐就發怵,臉都是白的。
她帶着勉強的笑,讪讪道:“對不起,孩子不懂事。”
說着有些不耐煩地一推兩孩子。
這兩人被連扯帶拉,滿臉不高興,但是見着兇神惡煞的宋阿姐,下意識一個哆嗦,只好低頭說了‘對不起’,聲音小得和蚊子哼哼一樣。
“沒關系。”任逸飛幹笑一聲。
“這倒不錯,”薩曼觀察着那個年輕婦人的表情,似笑非笑道,“我家附近也有這麽調皮的孩子,家裏人總說還小,後來大了,果然進了監獄。這位大姐對孩子這麽‘嚴厲’,肯定不會的。”
宋阿姐看薩曼的眼神更可親了:“可不是?小時候家裏不教,長大了社會教。”
年輕婦人的笑容越發尴尬而勉強,混合着背黑鍋的惱怒:“內什麽,你們忙,我走了。”
說完扯着兩孩子衣領,大踏步走了,孩子被生拖着,嗷嗷哭。
薩曼看着那個年輕婦人的背影,然後轉過頭來,任逸飛亦不動聲色轉回視線。
又一個。
他們在樓梯口分開,任逸飛和他姐進了門。
他姐呼出一口氣,帶上門:“這個人看着倒也還好,有工作,人也不鬧騰,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平日還是注意一些。”
“嗯嗯。”
“姐,這樓裏的,你都認識?”任逸飛給她倒了一杯溫水,試探着問。
“不認識我能放心你住在這裏?”他姐理所當然道,“你來這之前我就打探過,都說這邊鄰裏和睦,我才同意你過來。不知不覺,這都半年多了。”
“姐,那個小鄭。”任逸飛報出一個名字,“你很熟?”
他姐一愣:“小鄭?哦,你是說那個外賣員,我以前來你這裏遇上過幾次。據說正經職業是小說還是什麽,整日不出門,送外賣是兼職,挺努力的。你大概不知道,你的飯多是他送的。”
這一個名字又引出許多信息來。
比如他的訂餐是固定包月服務,一個月結算一次。
任逸飛還旁敲側擊,問了日常,比如洗澡這件事。他才知道一樓有個公共澡堂,他都是在那裏洗澡的,上次濕着頭發回來,還凍感冒了。
送走他姐,任逸飛一個下午沒出門。
他借着打掃這件事把房間仔仔細細理了一遍,還把電腦查了一遍,找到了那個編輯的郵箱地址——智能系統裏有歷史記錄。
他開始嘗試原主的配音工作。
上一個游戲,沒有做好本職工作會被認定為‘失職’,進而暴露。他懷疑這個副本也是一樣,沒有好好走人設路線,會有不妙的事情發生。
這一工作,就工作到日落。晚餐他試着點了外賣,號碼手機裏有。
那邊一接電話就問:“還是十五塊的套餐?”
“……嗯。”
一會兒,之前見到的那個外賣員就把晚餐送來了。
他很年輕,二十出頭,模樣只能說清秀,但一側額角有個猙獰的疤痕,從鬓角到顴骨,像個大蜈蚣趴在上面。
若是在意疤痕的人,應該會習慣性側過頭,用沒有疤痕的那面對着人。但是這個人并不在意,甚至撸起那邊劉海,把這個大疤痕露出來。
這個玩家是覺得有疤痕很酷嗎?
“你好,進來坐坐嗎?”任逸飛視線不聚焦,臉頰微側。
“不用了。”他擡頭看了任逸飛一眼,又低下頭。
“等一下,蘋果要麽?我剛剛洗過了。”他轉身去茶幾上拿了一個蘋果,朝着門口方向遞出去。
他拿了,緊緊盯着任逸飛的眼,并說:“謝謝。”
送走快遞員,任逸飛關上門。
當他轉過身,溫和含蓄的笑容立馬失蹤。
真巧,發現的四個疑似玩家,都是右撇子,這方面做不了排除法。
一點不像落魄房産中介的房産中介。
不知道怎麽去學校的學生。
人前人後兩個樣的兼職外賣員。
走路姿态賊爺們的年輕母親。
任逸飛還想起早上摔下去的時候,一雙眼躲在暗處,一直盯着他。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直到他離開公寓樓才消失。
目前只有這些,想知道其他更多消息,可能得等到十一點卡牌信息更新。
任逸飛沒有非得找到‘鬼’的野心,但是他也不允許別人破壞他的演繹,這些玩家們最好別來招惹他。
飯後倒了一個垃圾,熟悉了一下公寓樓附近的環境,任逸飛回來了。
他九點多就躺在床上,本想等信息更新。
但被窩太暖和,氣氛太适合睡眠,沒一會兒他就睡着了。
牆上的鬧鐘滴答滴答,十點過後,整個公寓樓都安靜下來,二樓的走廊一個人都沒有。
一個影子慢慢來到他的門前。
門鎖的機關輕輕轉動,滴答一聲,開了。
霜白的月光随着門的開啓撒進來。
秋日夜晚的風帶着些許寒意,團在被子的熟睡者轉了一下身體。
門再一次關上,黑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爬進來,融入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阿飛:佛系,鹹魚,勿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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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