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我還你

彩虹這句話出，好幾個人都愣住了，因為沒想到彩虹敢當着人面這樣對徐玉鳳說話。

“反了你了！今個你要是不跪，老子……”

徐玉鳳的話還沒有說完，被彩虹接了過去：“不如我替你說，你想打死我，我不想死，我也沒覺得我錯了，所以我不跪。我不知道別人家父母都是如何，但你要打死我，你不想要我這個閨女可以。我現在就可以走，我不會再回來，這個家我也待不下去了，省得整天提心吊膽，我寧可在外面凍死餓死，我也想待在這裏受氣了。”

彩虹突然想明白了，以前她不願意離開家，是因為她有執念。可現在她覺得她可以放下執念。

“你、你、這是你說的話？老子把你養這麽大，你想走就走？哪兒有那麽便宜的事兒！要是都你說了算，老子不用活了。告訴你，想離開這個家，沒門！你的戶口在家裏，你生是這個家的人，死就是這個家的鬼，老子不同意，你就沒戶口，你就是黑人，你就只能待在這個家裏。想離開？你啥也別想。”

徐玉鳳站了起來，雙目赤紅，彩虹敢和她叫板，那就看看誰厲害。

彩虹知道徐玉鳳說的不是假話，現在雖然還沒有身份證，可戶口還是有的，她的戶口在家裏，徐玉鳳不同意，她就沒法牽出去，沒法獨立。以後不管是要辦身份證還是要離開這個家，不管是嫁人或者是別的，她都需要這個戶口，需要村裏的證明。

她可以不嫁人，可以後要辦身份證，要買房子，要自己做什麽，沒有證件可不行。

村裏的人不可能因為她一說，就把她從家裏牽出去，以前沒這樣的事兒。而這些都要徐玉鳳同意，她才能辦。

一跑了事兒，看似最簡單，以後也會有麻煩。

看彩虹沉默下來，不說話，徐玉鳳得意了，挑着眼角，仰着頭，道：“給老子把東西拿過來，然後跪在這裏。”

彩虹聽了她的話，擡起眼看向了她。

“東西我不會給，今天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給。”

彩虹站的很穩，她已經想明白了。

“你……”

徐玉鳳看彩虹鐵了心，再看看彩虹手裏并沒有松開的棍子，她覺得彩虹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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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看熱鬧的人，并沒有再參與，只站在那裏看着，可徐玉鳳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有點冷，好像什麽都和她想的不一樣了。

彩虹不跪，她打彩虹？她打不過彩虹，她可不想再挨打，誰知道彩虹是不是會失心瘋，不管不顧的再打她！

可就這樣放下？也不行。

“他爹啊，你說說你走的那麽早，為啥要扔下我，咋不帶着我一起去啊，我可是沒法活了啊。”

徐玉鳳想了想，竟然又坐在了地上，大哭了起來。

彩虹的指甲都要掐在了肉裏。

每次都這樣，徐玉鳳對她們，不是打就是罵，實在不行就把她們爸搬出來哭一頓。

而爸爸的死對于她們姐妹來說都是硬傷。

她們四個閨女，全家指望爸爸一個人活着，當時媽就說把閨女送出去兩個，或者是賣兩個出去，這樣家裏少兩個吃飯的人，就能活的不那麽緊張，也可以繼續生孩子了。

可爸不同意，說閨女也是他的孩子，不能賣，也不能送人。只要他活着，他就能養活閨女。

後來生了家樂，媽更是再提這個事兒，說要把她和彩芬送出去給別人當童養媳，把彩萍也找個人家，換了東西回來，就留大姐一個人在家幹活好了。

這樣少了三個吃飯的嘴，家樂能多吃點，家裏日子也能好過點。

可爸還是沒同意，就算有了兒子也沒有放棄她這個閨女，所以爸才去鎮子上找活，拼死拼活的幹，回來還要幹地裏的活，累不說，在吃的方面還吃不飽，有一口，就緊着家裏的孩子吃了，最後爸更是累死了。

彩虹在心裏一直覺得對不起自己的爸爸，她覺得如果當初她被送走或者賣了，也許爸爸就不會死了。

所以每次媽媽一哭爸爸，她什麽都答應，再加上她本身的懦弱，對于家庭的責任感，才讓她上輩子成了那樣。

就算她為了家付出了所有，什麽都沒得到，可她還是會經常夢到爸爸，有鬼、壓床的感覺，她知道那是因為她對于爸爸的愧疚。

可現在彩虹懂了，爸爸的死，不是她造成的，即便愧疚，那也是對爸爸，而不是對媽，也不是對林家樂。

所以她不必再良心不安。

“你不用哭我爸，說吧，你要怎樣才會放過我？”

彩虹的聲音很冷，如來自九天的地獄，她突然沒有了在這個家繼續待下去的念頭，她改變了思想。

“啥意思？”

徐玉鳳被彩虹打斷，嚎的聲音一頓，有些沒明白。

“我知道，你不願意我離開，是因為你覺得我快該嫁人了，你想要彩禮。只要能出得起彩禮，不管是什麽人家，你都會把我嫁了是吧？”

彩虹諷刺的問着。

“結婚不就是爹媽安排的？老子生了你，養了你，嫁啥人老子說了算，由得了你？”

徐玉鳳瞪眼。

“對，媽，把她嫁給瞎子、瘸子，二傻子，不行就嫁給死了媳婦的老光棍，再不就賣到山窩裏，讓她打我。”

林家樂也恨恨的說着，他現在實在是恨透了彩虹，彩虹越慘，他越覺得解恨。

彩虹不覺得他們是在開玩笑，因為上輩子徐玉鳳給她找的親事就非常不好。

“彩禮你能收多少？你說吧，你說個數，我出去賺錢，然後我把錢給你，算是還了你生養我的恩情。等錢給夠了，我就不欠你的了，你去找村裏的人，讓我自己立個戶口。我自己一個門戶，從此我不再是你的閨女，和你沒關系。我就是死，也死在外面，不用你管。”

彩虹不是沒想過直接走，可她知道不行。

現在她敢和徐玉鳳鬧，因為她是光腳的，她可以什麽都不怕，什麽都豁出去。

可一旦她離開了，徐玉鳳就成了光腳的。

她跑出去住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