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心裏話
顧劉氏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也知道自己剛剛的那一巴掌,打得有些沒理,那些話也太過傷人。
她本就沒有能力養家,這些年來,單是把幾個孩子拉扯長大,就已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如今四兒子的親事沒有着落,小女兒的嫁妝也沒着落,手裏一直都緊巴巴的,也就是小女兒最近這段日子,賣花樣子掙的錢,貼補了她幾十兩,讓她手裏松快了一些,日子不再那麽難過了。
想到這裏,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我也是擔心妳,未出閣的女子,抛頭露面的做生意,本就不好,又出了這樣的事,一時急糊塗了,才打了妳。”
“娘,母女哪有隔夜仇,我不是怪您打了我,我只是想讓您知道,我為什麽會這樣做?”顧清梅也知道,顧劉氏是在擔心她,所以也沒生氣,依然輕聲細語地說。
“自古以來,都是笑貧不笑娼,那些人雖然一時半會兒的,可能會嘲笑女兒,但是等日後,咱家日子好過了,他們就該換副嘴臉,說拜年話了。所以娘,您大可不必為了女兒的名聲憂心,女兒的守宮砂猶在,名節未損,不怕他們說那些閑話。”
“好了好了。”顧孫氏趕忙打着圓場,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妳這頭上的傷才好一點,身子嬌弱,又受了這番驚吓,還是別跪了,快去梳洗一下,回妳屋子裏休息休息吧。”
顧清梅便依言離開了東裏間,去了淨房盥洗。
至于顧清陽和顧清雷這對難兄難弟,則在院子裏被人堵了個正着,二人的馬和馬車都是從來趕集的人的手裏搶過去的,這些人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圍着二人罵個不休。
顧清梅盥洗之後,聽到外邊的吵鬧聲,心知是兩位哥哥為了救自己,竟然去搶了人家的馬和馬車,不禁有些自責,趕忙拿了幾兩銀子出去,說了不少好話,把人安撫走了。
顧清雷用手抓着頭皮,傻呵呵地笑道:“看來,還是錢最好使!”
顧清梅道:“如今,我手裏存了些錢,回頭你們兩個出去買幾匹馬吧。”
顧清陽微微皺起眉頭,“妳還是把錢存着當嫁妝吧,這只是個意外,家裏有輛驢車,已經夠用了。”
“話不是這麽說,四哥,二堂哥,你們兩個今年就要參加府試了,若是僥幸得中,緊接着就要去都城參加會試,到時候總不能趕着咱家的驢車去都城吧?你們還有三哥,一人買一匹馬,日後若是想做些什麽也方便。暫時咱家條件不是很好,我也沒法子給你們買太好的馬,就先買幾匹笨馬騎着也就是了。”
聽她這麽一說,二人都覺得有理,便沒有再說反對的話。
顧清梅見把他倆說動了,便笑道:“二堂哥,一匹馬大概要多少錢?”
顧清雷憨憨地笑了笑,覺得讓堂妹給自己買馬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說道:“要是一般的笨馬,也就十幾兩吧。”
顧清梅一愣,她還以為一匹馬很貴呢,沒想到才十幾兩銀子。
不過她仔細算了算,按照這裏的消費水準,十幾兩其實已經不少了。
她還記得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大嫂要把她賣了結陰親,便說二十兩夠莊戶人家嚼谷一年呢。
想到這裏,她笑道:“二堂哥,你跟我進來。”
說着她進了屋子,從炕席底下摸出衣箱的鑰匙,把衣箱打開,從裏邊拿出一百兩銀子,用包袱皮裹了,遞給顧清雷,“二堂哥,這裏是一百兩,你拿去,明天早晨跟我爹一起進城,然後挑三匹馬回來,還有馬鞍子什麽的,一并買回來。”
“行!”顧清雷也沒跟她矯情,一口答應了她的要求,把銀子接了過去,然後告辭回自己家。
顧清梅覺得口渴,這才給自己倒了杯冷茶,坐在桌邊,小口小口地啜飲着。
忍不住就想起那個看起來霸道冷酷的男子。
她對他,一見鐘情!
前世,她見過各種各樣的男子,那種霸氣外露的男子,也見過不少,但是卻獨獨對這個名叫慕容羽的男子鐘情。
雖然他的年紀看起來比自己的實際年齡小了一些,不過俗話說,年紀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嘛。
而且如今,她的外表年紀才十五歲。
只要他家中一日無妻,自己便有機會。
不過,說起來她倒是蠻奇怪的,那個男子看起來至少已經二十多歲了,怎麽會還沒有娶妻?要知道,這裏可是古代耶,據說律法規定,女子十四,男子十五,就可以成家。
有機會的話,還得打聽打聽才行。
轉天一大早,顧清雷便搭了顧雲白的順風車,和顧清陽一起進了城,中午的時候,果然帶了三匹馬回來。
馬的牙口都很好,全都是三、四歲的馬,正是使役的年齡。
顧清泳聽說她給自己買了匹馬,高興壞了。
顧清梅便讓顧清雷負責伺候這三匹馬,至于她,依舊開始畫她的花樣子。
她喜歡那個名叫慕容羽的男人,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
她想嫁給他,就只能努力,讓自己擁有一個足以匹配他的身份。
這樣的話,她還能有一個機會,不然,連機會都沒有。
但是,要怎樣才能擁有一個足以匹配他的身份,她心裏還沒有一個完整的計劃,不過她有目标。
四哥和二堂哥,都将成為她達成這個目标的棋子。
慕容山莊裏的氣氛一片凝肅,前院的書房中,坐着一個老者,這老者身穿一襲赭紅色的團花袍,花白的頭發用銀冠高高地束在頭頂。
他不是別人,正是慕容家如今的家主,穆郡王慕容寧。
慕容羽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手上舉着一本奏折,正在朗聲念着,“西北密報,藩國太子暴卒,其餘十六位皇子争鬥異常厲害。如今,勢力最大的是九皇子翊雄,麾下有兩萬五千精兵。十三皇子實力稍遜,八皇子童溪已然身亡,不知道什麽人下的手。”
慕容寧面沉似水,用手撚着颌下的白髯,一雙老眼微微地眯成了一條縫,俨然一副老狐貍的模樣。
他如今已經七十幾歲了,眼睛不行了,看不清楚字了,所以很多時候,奏折都是由別人念給他聽。
而最常念奏折給他的人便是慕容羽。
良久,他開口道:“你怎麽看?”
慕容羽沉吟了一下,才慢吞吞地開口道:“根據三叔這幾年傳回來的訊息,九皇子翊雄是個莽夫,十三皇子比較陰沉,都不是合适的扶持對象。”
“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扶持誰比較好?”
“二皇子!”
“你不覺得他太懦弱了嗎?”
“懦弱的人有懦弱的好處,懦弱的人尤其惜命!”
慕容寧沉眸,思索了良久,才開口道:“幫我給皇上寫份密折吧。”
“是!”慕容羽答應了一聲,坐到祖父對面,拿過一本空白的折子,抓起一支毛筆,認真地寫起奏折。
慕容寧忽然道:“太後今天把我叫去,大發了一頓雷霆。”
“是嗎?”慕容羽不以為意地應道,這種事情本來就在他意料之中,方毓那個人沒出息就沒出息在,一出事就找太後告狀。
慕容寧厭煩地說:“不行的話,幹脆一了百了吧,還能讓人欠咱個人情。總是沒完沒了的,你不煩我都煩了,沒事就讓那娘兒們叫去罵一頓,我的臉上不好看,你也得挨罰。”
慕容羽頭也不擡地問:“祖父這次想罰我什麽?”
“還能罰你什麽?前廳跪一宿去吧,再讓人把風聲傳出去,多少也得給那位點臉面。”
慕容羽“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慕容寧沉默了一會兒又道,“聽說方毓這次傷得挺重的,一年半載的都未必能養好,你下手也沒個輕重。”
慕容羽開口道:“壓根就不是我打的,我是給人背黑鍋。那色胚跑到慕容山莊的地頭上強搶民女,是那被搶的丫頭打的。”
慕容寧不禁愕然地愣在那裏,“你是說……方毓那小子是被一個丫頭給打了?”
“嗯!”慕容羽如實地把那天的事情給說了一遍。“方毓出事的時候,西冷侯府的人都不知道,只有我手下的幾個侍衛看見了,所以他就認了。”
慕容寧徐徐地點了點頭,“你做的對,若是連咱們地頭上的人都護不了,就失了民心了!”
慕容羽想了想,又開口道:“說起來,那被搶的姑娘跟咱們還有些淵源,她是顧清唐的妹妹。”
“哦?”慕容寧聞言吃了一驚。“是嗎?”
慕容羽點了點頭,“祖父不是說,顧清唐的祖父昔日曾經在戰場上救過您一命嗎?如今我救了他妹妹,也算是還了他這個人情。”
沒兩天,那賣花樣子的方婆子便找了來,
“姑娘!”這方婆子如今可不是當初那個拼命找顧清梅麻煩的潑辣模樣,一見顧清梅,便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我來找妳買些花樣子。”
顧清梅不禁笑道:“大嬸,看妳興高采烈的樣子,上次送給妳的花樣子,想必賣得不錯。”
“是啊,姑娘,托你的福。”方婆子的臉笑得跟朵菊花似的。“那些花樣子都賣得差不多了,我明兒去鄭家樓趕集,妳再賣我些吧。”
顧清梅見有生意上門,趕緊把她讓進自己的屋子,笑吟吟地請她坐下,“大嬸請坐,不知道妳這次想要多少花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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