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課

放學之後席軟軟抄近道獨自回了家，剛走到小巷子口就看見一輛陌生的小轎車停在她家門口。

奶奶手機還拿着簸箕，看見席軟軟之後一臉笑意更甚了：“軟軟回來了？快進屋快進屋。”

席軟軟正疑惑，就聽奶奶拉着她說：“你爸媽回來了。”席軟軟聞言連忙往屋裏走。

屋裏歡聲笑語，她進屋時差點兒撞上了堂妹。小丫頭擡頭見是她，一雙小小的杏眼裏滿是厭惡，憤憤地推了她一把之後沖了出去。

她抿抿嘴沒有放在心上，奶奶見她沒有生氣也純當沒看見。直接拉着她進了屋，“傑傑，你閨女放學回來了。”

席梓傑與妻子坐在沙發上，正在同父親和親弟弟聊天。擡頭看見女兒，一臉的高興。

“軟軟，你回來了？”他伸出手對她說：到爸爸這裏來。

席軟軟驀然鼻頭就泛起了酸澀，她書包都來不及脫，三兩步跑進了父親的懷抱。

眼淚從眼角溢出，這半年以來的委屈仿佛都在此刻宣洩出來。

席梓傑身子一僵，忙拍撫女兒的背脊，問她怎麽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軟軟不哭，有事跟爸爸說，不哭了。”

席軟軟的嬸嬸突然想起了什麽，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在。她扭捏了一下才開口：“軟軟是不是想念爸爸媽媽了？”他這話一出口，一家人就都放心了。

畢竟席軟軟還小，這麽久沒見到父母想念是肯定的，這說的過去。

席梓傑神色一下子變得特別溫柔：“軟軟不哭了，是爸爸媽媽不好，扔下我的軟軟這麽久。”說完眼神示意了席軟軟的媽媽一個眼神。

與席梓傑不同，席軟軟的母親秋淩說話總是盛氣淩人的，給人冷冰冰的感覺：“軟軟是大女孩兒了，不能凡事都哭鼻子知道嗎？”

席軟軟一家都沒有注意到嬸嬸眼裏閃過的安心。

父母這麽久才回來，席軟軟以為他們是來接自己回家的，卻在晚上才知道他們只是路過清河，順便回來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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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軟軟有些失落。她晚飯都比平日少吃了好多。

雖然爸爸給她帶了許多好吃的零食和漂亮的裙子，但這依舊不能安撫小女孩不能跟父母在一起的心。

“乖，軟軟你看，外面停的那輛轎車就是爸爸買的，雖然不是什麽高大上的牌子，但至少咱們家有車了，以後只要你想爸爸媽媽了，我們就可以坐車回來看你呀。”席梓傑拍拍女兒的小腦袋安撫她。

“你乖乖讀書，咱們家一定會團聚的。”

“可是……”席軟軟從小就不會争辯，這次也一樣。她動動唇，剛想說什麽秋淩就從洗手間出來了，席軟軟被迫中斷自己想說的話。

不得不承認，她跟自己的媽媽，沒有跟爸爸那種無話不談的親熱。

“梓傑，走吧。”秋淩整理好自己一身深藍色的風衣，瞥了一眼席軟軟，冷淡的對她說了一聲早點睡，就徑直走了出去。

席梓傑也站起身，席軟軟見爸爸要走，眼眶迅速泛紅了。

她躊躇着拽住他的衣角：“爸爸……”別走。

席梓傑也只當是女兒舍不得他們夫婦，在撒嬌。他摸摸女兒的頭頂：“乖。下次回來給你帶你愛吃的巧克力。”

他們的生意漸漸走上正規，所以現在也有底氣承諾給席軟軟買吃的喝的。

可是他們都忽略了孩子的內心。席軟軟想要的不是那些好吃的零食，也不是漂亮的小裙子，更不是巧克力……她只想跟自己的父母在一起。

最後席梓傑夫婦還是離開了，席軟軟把自己的所在房間裏沒敢去送行，她怕自己會哭出來。

嬸嬸肚子裏的月份越來越大，夜黑風高的，叔叔就沒讓她出去送人。是叔叔跟爺爺奶奶一起把他們送到門外的。

席梓傑這趟回來給家裏帶了不少禮物，也難怪他們那麽高興，對席軟軟都比平日裏耐心了幾分。

現在把人送走了，嬸嬸才得了空檔，看見自己女兒額頭上的一小塊淤青。

“寶貝，你的頭怎麽回事？”她聲音尖細。小姑娘瑟縮在她懷裏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又不敢說實話是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在她的再三追問下，才說是下午被姐姐撞了。

嬸嬸瞬間變了臉，她挺着大肚子砰砰砰地砸席軟軟的房門，“席軟軟你給我出來！你什麽意思啊？以為你爸媽回來罩着你就無法無天了？你自己出來看看把你妹妹腦袋撞成什麽樣了，她才多大啊，你有怨氣對着我來啊，沖着我的孩子發脾氣是幾個意思啊？”她不斷的砸門嚷着叫她出來。

她在屋裏的動靜太大，丈夫和公婆送走了哥嫂也聞聲趕進來。“這又是怎麽了？”

“怎麽了？這恐怕只能問屋裏那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啞巴了吧！”嬸嬸氣的臉色漲紅，她把女兒推到她奶奶跟前。

“您自己看吧！看看您的好大孫女做了什麽！我家女兒才這麽小，被她出氣把腦袋撞青了，我還不能讨點說法了？！”

奶奶擡起小孫女的額頭看了一眼就大抵猜出是怎麽回事了。

今天兩個孫女唯一的接觸大概就是下午撞的那一下了，畢竟人家席軟軟整個晚上席軟軟都在她爸爸身邊沒有離開過。

席軟軟身上一件兒裝飾品也沒有，又不是鐵做的，不可能把她的腦袋撞成這樣。八成又是這孩子下午去哪兒野，給蹭傷的。

不過她卻選擇什麽也沒說，拉着小孫女的手往廚房走：“喲！真的青了一塊啊，奶奶的孫女真可憐，來來來，奶奶帶你去廚房抹點兒豬油膏子，抹了就會好的噢乖。”

嬸嬸卻沒有因此打消怒氣，打今天一看見席梓傑停在外面的那輛轎車開始她就心有不甘了。

憑什麽，憑什麽她就要懷着個大肚子，大腹便便的住在老舊的破房子裏！

她秋淩算什麽？一直破鞋也配在席家耀武揚威？這麽多年除了席軟軟這個小狐媚就沒見她那張肚皮子有什麽動靜，她也配得到席家的一分一毫？

她現在事業有成，老公買了車成天帶着她這裏那裏玩，那她這個席家真正該得到重視的兒媳婦呢？就在這裏悶着長蘑菇？

心裏各種扭曲的想法憋了一天已經到達極限，幾乎快要迸裂出來。

她不斷的砸着席軟軟的房門，在門外叫罵着。爺爺奶奶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大概還是對她的肚子心有顧忌吧！

席軟軟用棉被将自己包裹得緊緊的，她鎖在被子裏已經悶出了一頭大汗，卻依舊大氣都不敢出。

不知道過了多久，叔叔輕聲勸了好半天外面才恢複了寧靜。

席軟軟從被子裏露出腦袋，她的小臉通紅，上邊滿是淚水和汗水，狼狽的不行。

紙巾在床對面的小書桌上，她不得不下床去拿，可是卻怕動靜太大驚了屋外人。

思量一下她幹脆赤着腳過去拿了抽紙。

席軟軟心裏很難過。她知道自己沒有傷害妹妹，知道嬸嬸不喜歡自己。

她智商不高，但是在情商方面卻意外的聰明，從小就懂得看大人的眼色生活。

她很難過，自己明明已經夠小心翼翼的了，明明也不說任性的話惹他們不高興了，但他們……還是不喜歡她。

大概小孩子就是這樣吧，敏感脆弱又神經質。

席軟軟不同別人家的孩子，她很清楚自己此時寄人籬下應該怎麽生活，但還是沒算到，原來他們已經憎惡她的一家人到這種地步了。

席軟軟這一夜都沒怎麽睡好。第二天一早，趁着家裏人都還沒起床她就溜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