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課

夕陽西下後，清河市的氣溫驟然變得陰冷，街角老舊的路燈依舊屹立在那裏，即便只是昏黃的光線也為過路的行人帶去絲絲溫暖。

應家客廳燈火通明，難得局裏沒有會，應父應母都早早趕回家陪兒子吃飯。

他們雖然工作忙，但對應星來的關心一點兒也沒有少，像這樣一家人圍着飯桌吃飯的機會其實并不頻繁。

羅宥跟哥嫂讨論着她工作的事，今年升初三之後她如預期般升職成為了清河初中的年級主任。

原來的主任外調，所以從今年開始，她會開始負責組織年級組教師貫徹教育方針等事宜，這一方面應母了解得比較多。

他們談工作的時候應星來基本上是不說話的，他安靜的吃着飯，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掏出來看，是班長。

“喂老應？”班長那邊有點吵，應星來推開椅子站起來走到一邊接電話。

“什麽事？”

班長：“這周末咱們班同學過生日，她說在酒店辦派對邀請了咱們班所有人……”

應星來：“我就不去了。”他沒有半分猶豫的拒絕了。

電話突然被李俊傑搶了過去，他大大咧咧的對應星來說話，勸他改變态度，“老應你別介啊，咱們班難得組織群體活動，大家可都答應了，你就去吧！”

應星來沒說話。

過了半晌，電話又回到了班長那兒，“其實時間也不會太久了，咱們都初三了，像這樣的集體聚會也不會很多，大家都挺希望你來的。”

應星來還是沒說話，直到應母在喊了，他才回神，對那邊說了句“我考慮一下”就挂斷了電話。

不是不懂他們的意思，但他并不喜歡那種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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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飯桌前，應母他們應該是聊完了工作，給他夾了一筷子愛吃的菜，不經意問了一句：“是誰呀？打這麽久電話。”

羅宥瞅了侄兒兩眼笑了：“大概是小女朋友吧？”應星來吃飯的筷子一頓，有些莫名的擡頭看了眼姑姑。

應母倒是有些意外：“來來交女朋友了？”他們都是挺開明的父母，只是很詫異。

應星來低頭吃飯：“沒有。”

羅宥一副如我所料的模樣，“真的假的？我可都聽說了。”

他終于放下筷子，表情看上去很無奈：“真的沒有。姑姑你聽誰說的？”

羅宥咳了兩聲正色道：“班裏很多人都在傳這件事，你作為當事人是真不知道？”

要不是應星來是她侄兒早就被喊到辦公室談話了，結果這小子根本不知情？

應星來眸色漸深，看上去他是真的不知情。應母見兒子這幅表情，忙問羅宥什麽情況，羅老師看上去也有些意外。

“我之前安排來來跟一個女生同桌，讓他輔導那孩子學習。那孩子也确實很努力，這一學期進步了很多，最近班裏不知怎麽有傳言，說他倆在談戀愛，我還以為是真的，現在看樣子……”

應星來蹙着眉，清秀的臉頰上微有不悅之色：“我沒有跟她談戀愛，也不打算早.戀。”他的語氣很認真。

應母嘆了口氣：“來來，其實就算你喜歡那個姑娘，爸爸媽媽也不會……”

“不用說了。”應星來一點也不想聽他媽媽後面要說的話：“我不喜歡她。現在只想好好讀書。”

“關于感情的事，我想以後再說。”

見他這麽堅定，應家夫婦也不再說什麽。兒子很懂事，他們很放心！

“那要不要，我把你們的座位換開？”羅宥提議，“你不是不想跟她有緋聞嗎？幹脆安排席軟軟跟數學課代表同桌怎麽樣？”

羅宥覺得自己真是個好老師，換位置也這麽民主，還過問自己學生的意思。

應星來聞言，那雙漂亮的眉頭皺的更緊：“不用了。”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心中一瞬而過的不滿。純當自己是覺得麻煩才拒絕的。

“算了吧，別聽其他同學亂說，既然你沒那個意思就好好學習。”應父不太在意，青春期的孩子不就是喜歡亂給同學湊一對麽。

“現在換位置反而顯得欲蓋彌彰。”

一錘定音，這件事應星來不再提起。但是之後他不動聲色的與席軟軟保持了一段距離。

……

席軟軟本以為上初三之後一定又要換位置，但羅老師只叫他們每周往右挪一組，同桌前後排維持原樣。

她心大又安靜，一點兒也沒注意到應星來疏遠她。

平日除了看書就是做習題，有小組讨論的時候她跟應星來都屬于那種很少發表自己看法的，同小組的其他兩個同學都習以為常了。

席軟軟趴在桌上做題。初三之後又新加了一門化學課，她同時要兼顧背好幾門理科的公式，一時之間又開始有點低兒跟不上。

她近乎是撓破了腦袋，也沒想出來怎麽解這一題。中午大家都在午休，旁邊的應星來也在埋頭寫作業，席軟軟又不好意思打擾他，就左撓撓右扭扭的。

他本來還能集中注意力，都因為旁邊的女同桌不斷的挪動。

應星來有點無奈，他摁住她撥.弄自動鉛筆上裝飾品小風車的那只手。

“哪題不會？”他低啞着嗓子問。

席軟軟癟癟嘴，她不是有意打擾他的。見她不回答，應星來只好傾身拿到她的作業本，自己打開看。

是一道幾何求等角的題目。他一如既往快速的審題，得到有用信息：DE‖AC，AE=AC，AE與CD相交于F，題目是讓她求CE=CF。

很基礎的初二題。應星來瞥了她一眼，嘆了口氣。

“過來，趴低一點。”他招招手讓她靠近，畢竟還在午休，他們不能太大聲。

他拿出自己的鉛筆，首先把有用信息畫了出來，順便把三角形ACE标了出來。

“看出來了沒？這裏是等邊三角形。”

席軟軟點點頭，也學着他那麽壓低聲音：“看出來了，但還是不知道怎麽求。”她可憐兮兮的。

應星來默了一瞬，他在題目上畫了一個小小的示意圖。把過程和求證的方法寫了下來，“自己推。”

他把本子還給了席軟軟。好在她也沒有鬧着讓他給她講，真的自己對着圖一步步的推演起來。

“噢！”她小小的呼了一聲，坐在講臺上的班長立刻瞟了過來，她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嘴，班長沖她笑了笑就收回了目光。

席軟軟側過頭一臉崇拜的看着應星來，學霸不愧是學霸！

正在專心寫作業的應星來并不知道，他同桌此刻心中激動得想給他發一朵大紅花！

……

下午放學之後席軟軟婉拒了田郝一起去游戲廳的邀請。

席韻婷今年開始讀一年級了，學期成績太差，奶奶唠叨了兩天席軟軟才同意教她做作業。

小丫頭一開始還不樂意，不知道她母親跟她說了什麽，總之後來她同意了讓席軟軟教她。這以後，每一天放學她都要早早的回去教寫作業。

田郝剛聽說的時候還有些心疼她，不過後來想了想席軟軟的成績，有些忍俊不禁。“你确定你輔導那孩子寫作業不會害她被她們班主任打死？”

“胡說什麽呢。”席軟軟自己琢磨了下，也笑了，“我好歹也初三了啊，一年級小妹妹的作業我怎麽可能教錯？”

田郝拍拍她的肩調笑道：“也是也是，那就沒辦法咯！辛苦軟學霸輔導小妹妹~我們啊，就舒舒服服的去游戲廳打游戲了，放心啊！我會幫你把你那份快樂贏回來的~”

剛好路過的應星來不禁側眸，軟學霸？抿抿嘴角情不自禁上翹的弧度，他只當做什麽也沒聽見的模樣不緊不慢的離開。

至于那兩個聊的正開心的女孩兒，當然是完全沒注意到他。

……

告別田郝以後，席軟軟一如常态的抄近道回家。今天她又學會了一個數學題型，知道了怎麽求證等邊三角形，所以心情看上去還不錯。

帶着幾分愉悅的步伐戛然而止，席軟軟愣愣地看着眼前烏壓壓的一群人。他們似乎也沒想到這個時間還會有人經過這裏。

為首穿着黑體恤的男人轉身朝她走近，“清河初中的？”席軟軟後知後覺知道他們是幹什麽的，又瞥見被那群男生摁在地上的另一個男生。她瞳孔縮動，不自覺向後退了兩步。

“你剛剛，看到什麽了？”那黑體恤繼續問。席軟軟抿緊嘴有些用力的搖搖頭，她臉色有些蒼白。

好不容易對人群消散一些的恐懼感再次襲向她，恐懼和壓抑感仿佛堵住了她的呼吸，席軟軟顧不得發軟的腿腳扭頭就跑。

“老大，要不要把人捉回來？”黑體恤身後的另一個男人問。

“不用。”男人眼裏閃過一絲笑，“清河初中的學生啊。”他看到她校服上熟悉的校标了。

來日方長，不急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