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葉青雲

木小薇趕到湖邊, 發現救人的還真是李曼琳和傅容容，立即跑過去，“你們沒事吧？”看了一眼，發現衣服沒濕, 放下心來。

傅容容輕輕搖了搖頭, “沒事, 這知青就在湖邊，一拉就拉上來了。”

“花花, 你還不趕緊把你丈夫扶回家換身幹淨的衣服，這麽冷的天，穿濕衣服可是會感冒的。”

“對！”杜花花抹點眼淚, 微微上翹的桃花眼帶着三分媚意，她直接跪下來對着李曼琳嗑了三個頭：“多謝妹子你救了我丈夫, 我得先帶我丈夫回家, 晚上再上門道謝。”

李曼琳直接把杜花花拉起來道：“穿濕衣服會感冒, 趕緊回去吧。”

杜花花立即扶着丈夫往家裏趕。

“小薇, 我跟曼琳繼續去趕集啦~”傅容容笑着朝木小薇揮了揮手。

木小薇笑着點了點頭，然後提着木桶往湖邊走, 木大嫂從剛剛被木小薇呵斥就憋着一股子氣, 提着水桶一直跟着木小薇，裝什麽裝, 之前還一副貞潔烈婦的樣子說不願意嫁人，現在還不是說嫁人就嫁人了。給男人洗衣服就這麽殷情, 真是sao, 晚一天嫁人不行嗎，她就不用洗這麽髒的衣服。

昨天晚上，木家的人肚子發作, 搶着上廁所，家裏就一個旱廁，這麽多人，根本不夠用，就算出去找樹林也要走一段路，沒辦法，就拉褲子裏了，木大嫂因為分到的粥最少，受的影響不大，其它五個人飯桌上都是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一個晚上都在拉肚子。所以今天木大嫂就得提着滿滿一大桶沾了粑粑的髒衣服來洗，可把她惡心壞了。

她本想把這桶髒衣服推給木小薇洗，但路上木小薇不僅叫她滾，還要打她的動作把木大嫂吓了一跳，手掌被木小薇紮的洞還在發疼，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偏一點去洗衣服，可不能讓別人看見她們家的大人拉褲子了。

一看見木小薇，好事的婦人開始八卦起來，“小薇，你真跟你爸媽斷絕關系了？”

“嗯。”木小薇把桶裏的衣服都拿出來然後把木桶洗幹淨。

“哎喲，你怎麽這麽不孝順，不僅打你親媽，還要跟你親爸親媽斷絕關系，真是有夠沒良心的，為了一個小男人值得嗎？”

“就是，你爹媽給你訂的親事多好，青雲可是吃公家飯的，你怎麽就這麽不識好歹？”

木小薇性子可不軟，直接怼回去：“劉大嫂，花嫂，你們覺得我爹娘這麽好，那你們就去當她們的女兒好了，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下次在說我之前你們兩個還是先孝順孝順自己的公公婆婆吧，自己的親公公婆婆都不給飯吃的人有什麽資格說我？真是笑話！”

“你，我說的是你親爹親媽，你對自己親爹親媽都這麽壞，以後對你公公婆婆更壞。你那小丈夫毛都沒長齊，你就上趕着嫁給他，沒有男人就不行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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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以前怎麽沒看出你這麽想男人，我們還都誇你老實，現在看來也就表面老實。”

木小薇提起木桶用力敲了敲水面，激起一片水花，冷冷看着這些長舌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跟林子初是被冤枉的，林子初只是為了救我才娶我，你們明明知道還要當着我的面罵我，不就是想就是想逼人去死，回憶一下這湖裏有多少姑娘投過湖，她們都是被你們的閑言碎語給逼的，你們難道就不愧疚嗎？晚上睡覺的時候都不覺得心虛嗎？”

花嫂突然覺得這清澈的湖水突然變得很滲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吸進去一樣，黒瘦的身子往岸邊挪了挪，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木小薇，“你你你，木小薇，你在說什麽混賬話，我警告你，小心我向紅衛兵舉報你搞封建迷信。”

木小薇笑得一臉無辜：“我說什麽了嗎？我什麽都沒說，有人跳湖難道不是事實？我也只問你心不心虛，其它的可什麽都沒說。”這湖裏五六年前就有姑娘跳湖，她不知道這幾人有沒有背後議論過那跳湖的姑娘，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這兩人這麽心虛，看來這兩人還真說了那姑娘的閑話，還是添油加醋的那種，真讓人讨厭。

劉大嫂故作鎮定，“你少吓唬人，你自己都在這裏洗衣服，你都不怕，我們怕什麽。”

“我當然不怕，我又沒亂傳謠言，我怕什麽，對不起那姑娘的又不是我。”木小薇淡定的搓着衣裳，林子初很愛幹淨，衣服都沒怎麽髒，除了衣袖沾了一點黑泥，這應該是前天剛搬來的時候做衛生弄的。比起木家人故意弄髒的衣服不知道要好洗多少倍。輕輕搓兩下就幹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虛和害怕，花嫂她們沒有再找茬，而是加快洗衣服的速度，只想快點回家。這幾個人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單獨來湖邊洗衣服，都是看湖邊人多的時候才敢過來。

木小薇洗完衣服回家，一路上大家都看着她指指點點，自以為是很小聲的說話，其實一點也不小聲，她都能聽見，都是說她忘恩負義。她才不介意呢，她之前在木家被磋磨的時候也沒見好名聲能幫到她什麽，現在她逃離了木家，被人說幾句閑話又不會掉一塊肉。

這個時候葉青雲正騎着他那輛鳳凰牌自行車回村，看見木小薇的時候愣了一回神，就這麽一走神，差點撞到牆，把他吓了一跳，連忙把精力放到看路上，心裏卻十分不是滋味，他是雨山大隊唯一一位有自行車的人，為什麽木小薇不想嫁給他，聽說那知青才15歲，15歲都沒成年，毛都沒長齊，根本上算不上一個男人，瘦的風一吹就能吹倒，這樣的男人哪一點比他強，就因為長得好看？

想到這，葉青雲的心仿佛被針紮一樣疼，為什麽這些女人這麽膚淺，都喜歡小白臉。他長得也不醜，高高壯壯，又是吃公家飯的，想嫁他的姑娘多的事，為什麽杜花花和木小薇都當衆給他難堪。他當時去杜花花家提親，特意買了一輛鳳凰牌自行車，整個雨山村只有他買得起，他自信滿滿的去杜花花家提親，沒想到那杜花花居然直接當着他的面說她不願意當後媽拒絕了他的提親，确實，一般姑娘都不願意當後媽，他也理解，他本想着用真心打動杜花花，告訴她亡妻留下來的孩子不會影響到他們之間的感情，他會更疼愛他們兩個人生的孩子。結果剛過兩天，就傳出杜花花跟新來的知青于新文定親的消息。

他很想去質問為什麽，當看見杜花花跟于新文站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勇氣就消失了，杜花花是雨山村的村花，他從來沒有見過比她更好看的姑娘，于新文是雨山村長得最好看的男知青，她們兩個人的外表确實很般配。葉青雲只能按下心裏的不甘，回家。

爹娘一直想給他再說一個兒媳婦，但介紹的都是些歪瓜裂棗，長得都沒有杜花花好看，他以亡妻屍骨未寒為理由拒絕了，公社的人都誇他情深義重。直到兩個月前，他看見了木小薇，雖然沒有杜花花好看，但相貌還不錯，當父母問他跟木小薇定親怎麽樣的時候？他猶豫了一分鐘，剛剛想要拒絕，父母就高興得去木家提親。他雖然不喜歡這門親事，但事情都定下來了他在退親，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嗎？

他為木小薇考慮，結果木小薇居然給他難堪，當衆說不願意嫁給他，還給他帶了一頂綠帽子，這女人真惡毒，15歲的少年她也下得去手，那東西都沒長大，真是有夠饑不擇食的。

“青雲，你回來了？餓不餓？媽給你煮飯。”葉媽最自豪的就是生出葉青雲這個處處給她長臉的兒子，長得又高，工作又體面，還孝順，村裏的誰不羨慕她有這麽一個好兒子。

葉大地直接跑過來抱住葉青雲的大腿，撒嬌：“爸爸抱。”

葉青雲直接把小兒子抱起來往正屋走，“娘，我暫時不餓。”

“哎，青雲，你別難過，那木小薇就不是個安分的，得虧我們沒把她娶回家，要不然更丢人。你放心，娘會給你說比木小薇還有杜花花更好看的姑娘。”

聞言，葉青雲蹙着眉，嘴角微微下沉：“媽，不用了，大天，大地還小，我暫時不想續娶，萬一是個攪家精，我這兩個兒子就可憐了。”

葉大天一聽，感動得眼睛都紅了，直接跑過來抱住親爸的腰，“爸，你怎麽這麽好。”

葉青雲慈愛的摸了摸大兒子的頭，笑了：“傻兒子哎，我是你親爸，肯定得為你考慮。”娶不娶都無所謂，反正他已經有了兩個兒子。

“媽，給你說一件開心的事。”葉青雲的姐姐葉青青突然帶着小閨女回娘家，一看見親弟那笑容又燦爛幾分：“弟，你今天怎麽下班這麽早？”

“廣播站沒事了就回來了。三妞，來舅舅抱抱。”葉青雲就葉青青一個姐姐，姐弟兩感情不錯，再加上他又是兩個兒子沒有女兒，很是喜歡唯一的外甥女三妞。

三妞直接撲到葉青雲懷裏，甜甜的叫了一聲“舅舅”，她可喜歡她的舅舅了。

葉媽雖然也重男輕女，但她就只生了葉青青跟葉青雲這一雙兒女，對葉青青也很疼愛，看見閨女回娘家也高興得不行：“你要回來也不早說，我就讓你爸去鎮上割肉了。”

“我回娘家還用娘你去割肉，我自己帶肉了。”葉青青把小背簍放下來，裏面裝着兩顆水靈靈的大白菜和十個雞蛋，還有兩斤豬肉。葉青青的丈夫是隔壁村會計的兒子，家境也不錯，每次回娘家都不是空手回，娘家人都很歡迎她回來。

妯娌雖然眼紅但也不敢說什麽，因為葉青青從娘家帶回來的東西更多，婆婆笑得合不攏嘴，她們敢說什麽。

“娘，你知不知道，杜花花他漢子今天差點淹死在湖裏。啧啧啧，要不是遇見新來的兩個女知青，那于新文肯定淹死了，他怎麽沒淹死，那杜花花當初敢拒絕我弟，活該她守寡，唉，太可惜了。”

聞言，葉青雲不悅的皺眉道：“大姐，你別詛咒人。”

“知道你善良，但人善被人欺，青雲，你就是太好說話了才被人欺負成這樣，杜花花是，那不要臉的木小薇也是，一個二個都敢給你沒臉，昨天我要是在，我一定把那木小薇給打一頓不可，敢欺負我弟弟，看我怎麽收拾她。”

“青雲，你看你姐對你多好，你姐說得對，你就是太善良了，那些個賤女人才敢這麽羞辱你。”葉媽教訓完兒子又開始跟女兒八卦，“青青，你說的是真的？怎麽可能，湖邊難道沒人洗衣服？那于新文怎麽可能會淹死？”

“媽，我沒事騙你幹嘛？就剛剛發生的事，我走進村口鄉親們還在議論了，說來也奇怪，那于新文掉水裏的時候周圍竟然沒有一個人，那兩個女知青把他救上來之後才有人去洗衣服，有點邪門的，會不會是老天爺覺得那杜花花太過分，看不下去了就想讓于新文遭到報應？”

葉青雲再次皺眉呵斥葉青青：“大姐，這話可不能亂說，現在提倡破除封建迷信，你這話要讓有心人聽見了舉報給紅衛兵怎麽辦？”

“我知道，這不是只在你們面前說嗎？”

葉青雲懶得管自己大姐，一手抱着小兒子，一手抱着外甥女進屋，從櫥櫃裏拿出兩顆大白兔，分給三個小孩，讓他們自己玩，坐在椅子上發起呆來。若是那于新文真的死了，杜花花得給她兒子找個後爸吧？她還這麽年輕，肯定要嫁人，這個時候杜花花應該不敢再嫌棄他，一個帶着兒子的寡婦，能嫁給他簡直是祖墳冒青煙了，還是可惜了，于新文居然被人給救了。

院子裏，母女兩人咒罵完杜花花又開始編排起木小薇。

“媽，那木小薇真的嫁給一個15歲的小知青？”

“可不是，那小知青給了木小薇她爸媽30塊彩禮，木小薇就跟那小知青回家了，還跟自己親爹親媽斷絕關系，太不是東西了，昨天木小薇還對她親娘動了手，這人真是畜生，得虧青雲沒娶那木小薇，要不然我這兩個乖孫就慘了。”

聽到木小薇對自己親媽動了手，葉青雲對木小薇産生了一種厭惡感，這女人比她想象中的惡毒，幸好他跟木小薇沒結婚，他逃過一劫。

“老天爺，木小薇還打了自己親媽？也不怕被雷劈死。媽，他們說那小知青很瘦，風一吹就倒的那種是不是？”

葉媽點頭：“對，沒你弟高，也沒你弟壯，就長得比你弟白，男人，白又不能當飯吃。”

“可不是，你說那小知青這麽瘦小，那個肯定也很小，能成事嗎？那木小薇以後肯定會紅杏出牆。”葉青青擠眉弄眼，母女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葉青雲的眉毛擰成個“川”，悄悄等了一眼自己親媽和親姐，這兩人當着孩子的面就說這些不三不四的話，也不怕把孩子壞話，太不像話了。他氣得直接回了自己房間。

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忍不住往身下看了看，眼裏帶着嘲諷，小白臉長得這麽弱，在床上肯定也是弱不禁風，公社因為丈夫床上不行紅杏出牆的女的也不少，長得好看有什麽用，再過兩年杜花花跟木小薇一定會後悔的，男人不能只看一張臉，最重要的是男性雄風。

剛剛曬完衣服的木小薇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小薇，你冷嗎？”

“紀淺姐，我不冷，應該是有人在罵我，這半個月，罵我的人肯定很多。”木小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