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鶴章猛地關了水，浴室一下子安靜了。

“你說什麽？”鶴章急忙重複了句。

鴻二往門外飛去，吹着口哨，“你分明聽見了。”

鶴章顧不得身上的水珠還有沐浴露，随手從高架上取了浴巾，随手擦了擦跟着鴻二出了門。卧室裏，鴻二飛在枕頭上懶洋洋的，見鶴章出來，啧了聲，“急什麽，他現在還沒過來。”

“他？”鶴章擦幹淨身上的水，開始翻櫃子找睡衣，“他是誰？”習慣裸睡的他找了好一會才找到睡衣，快速的穿了內褲，開始套睡衣。

鴻二瞧了，不解道：“你要去你大哥那兒？”他倒是知道鶴章洗完澡就直接光着睡，見狀，有些後悔自己多說了那句，失了福利，想到昨晚緊貼着鶴章肌膚的暖意，在對比現在，不由有些意興闌珊，懶洋洋的躺在那兒裝死。

鶴章見鴻二那副德行，又重複了句他是誰，語氣有些嚴肅。

“你見過的，阮玉婷。”鴻二聲音都透着懶意，顯然是不想管，但還是補充了句，“準确來說是阮玉婷請來的惡鬼。”

鶴章低低罵了句髒話，“那關我大哥什麽事？”

鴻二也說不上來，活久了什麽神經病都見過，有一種人，你只是看他一眼，他也會覺得你看不起他，心裏惦記着弄死你，世上有什麽東西一定是要原因答案的。

從鴻二這兒得不到準确消息，鶴章不放心，攥着鴻二就出了門。敲了隔壁大哥的房間門，很快門開了。鶴大哥裸着上半身頭發濕着，下身裹着浴巾，見到門外的小弟，很是驚訝，“小章怎麽還沒睡？”

“大哥我做噩夢了，一個人不敢睡。”鶴章面無表情的裝可憐，“求收留。”

“收收收！”鶴大哥顧不上鶴小弟表情與話語不符，将門打開，“咱們兄弟倆好久都沒秉燭夜談了。”準确來說，自從鶴小弟四歲之前倆兄弟還親親密密的，可之後壓根就沒有過睡一張床聊天的事情。

鶴大哥見弟弟穿着整齊睡衣，也從開始在櫃子裏翻許久不用的睡衣。倆兄弟在裸睡這件事上保持一致。鴻二動了動，鶴章以為惡鬼來了，緊張小聲道：“來了嗎？”

換來鴻二的一聲罵，“廢柴，放手！”

鶴章還以為真的來了，有點緊張兮兮的，趕緊松開。指甲刀大小的鴻二滾在了枕頭底下，剛鑽進去又滾出來了，呸呸呸，“你大哥的味道一點都不好聞。”

“惡鬼沒來？”鶴章現在明白過來，他能看見鬼，這間房幹幹淨淨的哪裏有鬼？掃了鴻二一眼，鶴章語氣壓低，“鴻二，別這個時候掉鏈子，我大哥要是出事，哼哼。”

鴻二刀身閃過暗紅色紋絡，聲音也是陰測測的，“廢柴別想威脅我。”

“不是威脅。”才怪。鶴章剛想開口哄下這把吃軟不吃硬的刀，他大哥衣服已經穿好了，到了床邊，“小弟你自言自語說什麽呢？”樣子看上去有些興奮。

鶴章心情興奮哪門子！只是呵呵兩句，并沒有回答。果然他大哥也沒繼續追問，坐在床邊，拍了拍另一面，“小弟上來，咱倆兄弟今天好好聊聊，你這人就是平時看着太懂事了，什麽都做的好好地，也沒個青春期找大哥談個心什麽的……”

“ ……”他大哥一臉興奮的要做粉紅知心大哥，擱往常，鶴章一定是繞道走，可今天他主動送上門的，只好忍了，一臉生無可戀的上了床，耳邊聽見鴻二哈哈哈哈的奚落笑，鶴章随手抓過鴻二塞到枕頭下，笑聲停了。鶴章心想讓你在嚣張！

一擡頭，“大哥我------”他家大哥背後突然出現了一個女鬼，呃仔細看是個男鬼。

鶴章表情有些複雜，鶴大哥一看更是興致勃勃，還以為小弟真有什麽需要傾訴難以啓齒的話。拍了拍小弟的手背，“章章，怎麽了？你放心，不管出現什麽問題，大哥都會幫你的。”

你身後有個鬼。鶴章很想給他大哥這麽說，可不好打草驚蛇，那只男鬼陰測測的盯着他看了會，可能覺得奇怪，鶴章這些年‘裝作什麽也看不到’的技能已經純熟。敵人不動，他要動，這男鬼一看就不是吳怡那種段數，即便後期吳怡成厲鬼，可那種外露的戾氣并不可怕，這種陰測測目光暗暗的才令人心驚。

鶴章一只手慢慢的摸進枕頭底下，掏出鴻二，希望鴻二關鍵時刻不要掉鏈子。面上裝着憂愁的樣子，嘆了口氣，“就是醫院的事，大哥你坐過來，我跟你好好說說。”

鶴大哥換了個姿勢，背靠在床頭，男鬼沒動，就懸在床邊，陰森森的盯着鶴俨看。

“是醫院啊！”鶴大哥口氣略帶幾分遺憾，原本以為小弟碰見了感情問題的。

鶴章沒工夫跟他哥胡侃瞎聊，那男鬼一動不動的盯着鶴大哥看，那種想把鶴俨生吃入腹的眼神特別的強烈，鶴章只是不經意掃了眼都有些毛骨悚然。

“怎麽突然冷了，是不是窗戶沒關好？”鶴大哥覺得胳膊有點冷，看了眼小弟，“你冷不？”看了眼窗戶明明關着。

突然，緊緊關着的窗戶打開了，砰的一聲，吓得床上的鶴章顫了下。他們家這房子是老宅子，他媽還在世的時候就在這兒住着，窗戶是開頁的，不是現代那種推拉窗戶。家裏都是大老爺們，對裝修布置也不怎麽上心，大致上還都是他媽在世時的樣子，只是壞了不能用的家居換了幾件和裝修也稍微翻新了些，不過看上去還是舊舊的有年齡的老房子。

鶴俨前一秒看窗戶還是插銷緊緊插着，下一秒像是風從外面吹開一樣，兩扇玻璃窗打在窗框牆上砰砰響。鶴俨顯然愣了，而後看向小弟，“風太大了，我去關窗，你別怕。”

“哥。”鶴章趕緊出聲，“房間裏憋悶，正好透會氣，先別關。”他看見那穿着青衣戲服的男鬼飄到了窗戶口，手一下一下的撥着窗扇，聽見他叫住他大哥，眼露了兇惡，看了他一眼。

這個男鬼年紀輕輕，十七八歲的樣子，長相十分豔麗，穿着青衣戲服的打扮，眉眼修的精細，有幾分女氣，倒像是唱花旦的，整個鬼雖說陰氣森森但十分的風流韻味。不像現代人，倒有幾分------

“是個百年惡鬼。”鴻二開口。

鶴章注意到，窗戶旁站着的男鬼在鴻二開口時表情動了，看樣子是聽見鴻二說話了，他眉宇間凝思了會，一甩袖子，一陣陰風就送到床上，鶴章眉頭緊皺，這風有問題，還不等他開口，一陣血色霧氣淡淡的迎上，這是鴻二的手段。等霧氣散了，床邊男鬼也不見了。

“不關就不關，小孩子似得，還跟我鬧脾氣。”鶴大哥禿嚕了下小弟腦袋，“剛說哪兒了？”

鶴章對他大哥真是服，現在滿腦子都是男鬼為什麽會找上他大哥，哪裏有什麽心思編瞎話哄他大哥玩。随便打了個馬虎，就說害怕醫院讓他經營賠了，他大哥在旁邊絮叨安撫，鶴章就點點頭一臉‘大哥你成功的安撫到了我’的表情，鶴大哥被小弟的表情樂到了，失笑搖頭，“晚上不睡這是來這兒找我逗樂呢？行了，睡覺。”

男鬼雖然走了，可鶴章總是不放心，“睡，大哥你晚上別打呼磨牙啊！”

回應鶴小弟的就是他家大哥的不留情的腦門敲。晚上鶴章睡着了，鶴大哥起床關了窗戶，屋裏有地暖可畢竟是冬天，窗戶大開，哪裏還有半絲暖氣？鶴大哥盯着緊關的窗戶看了一會，神色有些嚴肅，又看了眼床上的小弟，剛才屋裏透着股奇怪，小弟從來都不跟他睡一張床的，可今天……

淩晨六點，外頭下起了鵝毛大雪，天還是陰暗的，距鶴家不遠，小樓裏猛地閃過一聲凄慘的尖叫聲，附近的小樓陸續打開燈光，床上睡着的鶴章驚醒，坐起的一瞬間鶴俨也醒了。倆兄弟對視一眼，側耳傾聽，外面安靜的只有簌簌的雪聲。

“啊啊啊啊！！！”

很快持續的尖叫聲徹底驚醒了這片的小區樓。倆兄弟穿着睡衣出了門，就碰見鶴粑粑披着衣服，見倆兄弟，先道：“我聽聲音怎麽像是從阿玲那兒傳來的？”

鶴大哥先出聲，“爸，你先別急，我去看看。”

外面路燈昏暗又是大雪，路滑，倆兄弟怕鶴粑粑擔心出去摔了。鶴章不放心他大哥，摸了鴻二揣進兜裏，“大哥我跟你一起。”

倆兄弟出了門，外頭寒風凜冽，刮在臉上像刀子。鶴大哥舉着手電筒，倆兄弟并排。林家的小樓距他們家的樓稍微有些遠，有千米距離，可剛剛的驚叫聲特別清晰。一路過去，不少住戶燈都亮着，有些熱心的也披了衣服跟鶴家兄弟一樣探個究竟。

林家燈光全都打開，還沒走進就聽見裏頭吵吵的聲音，鶴章心裏一沉，下意識的摸了摸兜裏的鴻二，可一下瞬間，鴻二就竄了出來，直接飛向林家。

光線暗，鴻二速度又快，一眨眼就不見了，身邊有大哥在，鶴章心裏急也不能表露出來。

林家大門敞開，客廳裏不少鄰居七嘴八舌，還有黃歷軒的叫救護車的聲音。倆人才走到門外，就聞到了血腥味，兄弟倆心一沉，鶴章想起了那個青衣男鬼。

黃歷軒吓得面色慘白，雙腿發軟被一個中年男人架着，嘴裏哆哆嗦嗦的，“ ……小妹房間先是一聲慘叫，我就是穿衣服的功夫，客廳就聽見我媽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