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溫文爾雅（4）

啓天皇朝表面上繁榮昌盛，實際上這棵蒼天大樹的根部早已被蛀蟲腐蝕，這一點啓天皇朝這一代的皇帝相當清楚。

他是一位很有野心的帝王，他不會允許帝國的歷史在自己手中終結，更不會允許自己成為帝國的罪人。

諸侯的勢力越來越大，已經嚴重阻礙到帝國權利的運行，所以他要改革，要削弱的諸侯的力量。

然而那些享受了幾百年的諸侯們，怎麽會舍得自己手裏的東西平白被拿走，權利和地位，誰不想要更多。

皇室與諸侯之間早已存在的矛盾終于在皇帝在改革中徹底爆發，在幾個大諸侯的帶動下，那些小諸侯紛紛起兵，或是投靠勢力較大的諸侯，或是直接自立為王。

整個啓天皇朝就像是一片被打破平靜的湖水，那顆投入湖中的石子在激起幾圈漣漪後不但沒有就此沉淪，反而在內部激起更大的動蕩。

皇室的威嚴不容挑釁，皇帝下令出兵，鎮壓動亂！

這個時候，皇朝的缺陷就暴露了出來。

在前幾任皇帝的倒行逆施之下，朝堂上的官員良莠不齊，即使新帝上位後兢兢業業，拔出了不少蛀蟲，也還是有一些長年累月下積攢了龐大勢力的外戚和世家。

這些人本來就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現在帝國動亂，都乘機從中謀取利益，對于皇帝的指令能敷衍的就敷衍，不能敷衍的就陽奉陰違，從中賺取了不少利益。

對于這些情況皇帝自然是知道的，但他現在并沒有多少辦法，上位的這些年他扶持了不少自己的力量，但還是無法跟那些勢力龐大的世家相比。

好在太子能幹，讓他稍稍安下心來。

帝國內憂外患，皇帝書房的宮燈經常徹夜不息，在這位帝王的努力下，形式稍稍好轉。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令這位已到知命之年的帝皇險些奔潰。

在皇朝與諸侯國的幾次交戰中，守在邊境的大軍數次取得大勝。

太子離開京都，前往邊境犒賞三軍，卻在回京的途中遭遇刺殺，身中數刀，隕！

皇帝膝下雖有七位皇子，但是大皇子平庸無能，小皇子年歲太小，其他皇子要麽能力不足，要麽在養尊處優的生活中成了只會吃喝玩樂的纨绔。

只有二皇子一直勤勉上進且聰慧過人，在被立為太子之後更是禮賢下士，做出不少功績。

皇帝早就決定在自己百年之後将皇位傳給太子，沒想到，沒想到……

接到太子身亡的消息的那一刻，皇帝頭腦一空，胸腔一痛，一口刺目的鮮血噴在了還未處理完的折子上……

“傳太醫，快傳太醫！陛下暈倒了！”在太監總管尖銳的聲音下，整個皇宮亂成一團！

“師父！”七皇子宇文晔正擔憂地守在皇帝的寝殿外，眼角餘光掃到那一截藍色的衣角，連忙喊道。

這幾年，淩空教授了他不少知識，七皇子由最先的好奇和驚異到最後的欽佩和尊崇，兩人雖然沒有行過師徒大禮，但他早已将淩空當成了自己的師父！

“看到了麽？”淩空還是抱着那把琴師标準裝備－－古琴，一身淡藍色的樂師長袍随着他的動作輕微浮動，修眉鳳目，溫雅俊秀。

“看到了。”宇文晔點頭，嘆息一聲，“也不知道父皇接下來會怎麽做？”

宇文晔這些日子以來在淩空的引導下看到了不少東西，包括這個帝國繁華之下的腐朽與黑暗。

即使已經懂得很多東西的宇文晔知道這個世界并不如表面上簡單純粹，但是也沒有想到一切都比他想象中黑暗。

許多大臣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國家的安危，他那些平素和諧的皇兄們卻在私底下勾結諸侯設計陷害二皇兄。不然以二皇兄身邊的力量，那些諸侯國的人怎麽可能潛入帝國殺了二皇兄？

如今烽火亂世，民不聊生，那些家夥卻只知道争權奪利！

“只恨我手裏沒有一點力量，要不然，要不然……”宇文晔攥緊了拳頭，那張年少俊秀的臉上滿是堅毅之色。“師父，請您幫我！”

淩空看着他，少年的臉龐稍顯稚嫩，依稀存留着年幼時的影子，而他眼底堅毅的神采又明明白白地告訴別人，他在逐漸成長起來。

這個孩子，幾乎是自己看着長大的。想到這一點，淩空微微一笑，笑容是與人設完全符合的溫文爾雅。“你心裏早就有了答案了，不是麽？放心大膽地去做吧！”

“恩！”

太子薨後，皇帝只消沉了一日，就親自主持了太子的葬禮，之後便以前所未有的專注投入到政務中。

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太子死後，皇帝不但沒有一蹶不振，行事反而更加果斷狠辣，似乎是太子身亡一事完全激起了他的血性。

這位年過半百的帝皇以其雷霆般的手段迅速揪出了與太子遇害有關的所有人。

其中包括與諸侯勾結的幾位朝廷大臣以及，兩位皇子。

當時，淩空作為伴奏的樂師，一直站在後邊看着，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帝王的怒火與威嚴。那位年過半百，看起來與平凡老人沒什麽兩樣的帝王，面對磕頭求饒的大臣時，他的目光沉沉的，冷若寒冰。

“滿門抄斬！”

幾位大臣面如土色的被人從宴席上拖了下去。

至于那兩位皇子……

“斬。”輕飄飄的一個字，那淡然的語氣透出令人心驚的冷漠，仿佛跪在下面的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而是兩堆稻草。

經此一事後，朝中人人自危，就連其他在太子死後就蠢蠢欲動的皇子們，也都夾起了尾巴，恨不得皇帝把他們都忘了。

而這個時候，宇文晔開始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太子的才幹是有目共睹的，即使是那些妒忌他的兄弟們也沒法否認這一點，然而沒有人想得到，這個在衆皇子的最小的、最不出彩的七皇子竟然擁有與已逝的太子不相上下的才華，尤其是在一些法令的頒布和戰場的布局中，更是表現出了遠超太子的才能與天賦。

最近一次與諸侯國的交戰中，七皇子獻出的一計大敗反軍，徹底奠定了他的地位與威望。

無論是在民間還是在軍中，七皇子都絕對擁有不低的名氣。

由于這次作戰的勝利，皇朝自從諸侯作亂以來一直緊張的氣氛松了松，這日，皇帝突然起了心思，帶着七皇子前往皇室避暑山莊。

專門為皇室修建的山莊自然是美奂美輪，富麗堂皇。處處彰顯出皇家的威嚴和氣度。

皇帝的兩鬓已經染上了些許白色，他躺在樹下的躺椅上，享受着這難得的靜谧祥和的時光。

宇文晔就坐在他身邊。

“你想當皇帝？”良久，就在宇文晔以為自己正在閉目養神的父皇睡着了的時候，他開口了。

“不想。”宇文晔想了想，搖頭道。

“恩？”皇帝睜開眼，顯然有些訝異，他側過頭，看着自己的最小的兒子。

他膝下子嗣衆多，除了太子最為優秀外，其他皇子也各有各的長處，只是都比不上太子罷了。

即使太子死了，他也從來沒有把老七考慮進繼承人的候選中，只是，這個他從來沒有關注過的兒子，卻綻放出了連他都覺得驚豔的光芒。他以為這會是兒子以退為進的伎倆，但是……

宇文晔的目光沉靜溫和，裏面沒有半分虛僞做作，他的面色的坦然至極，顯然不是僞裝的。

皇帝頓了頓，又道，“你要當皇帝。”這句卻是肯定句。

如他所料，宇文晔點頭，“是。”聲音平淡從容。

“要當皇帝”和“想當皇帝”可不是同一個意思。

“為何？”皇帝問。

“因為，只有在我手中，這個皇朝才不會走向滅亡；只有在我的手中，啓天才會重現祖先時代的輝煌！”一句話，铿锵有力，自信十足！

看着這個少年意氣風發的模樣，皇帝笑了，“也是，你那些皇兄，成不了氣候。”

次日，皇帝下诏，封宇文晔為太子！

三年後，太子請旨，求上封淩空為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