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檢讨

拖盧醫生的福，顧北森吃了他開的幾副藥之後已經退燒了。

顧奶奶的老年生活熱衷于做菜打麻将之外就是照顧好孫子。

大清早的看到大孫子穿着短袖就嚷嚷開了，“你回去找件外套穿穿。”

顧奶奶有些虛胖，嗓子也大，看到大清早的他還穿着短袖，急忙從廚房裏走出來。

“奶奶，我燒已經退了。”顧北森坐在桌邊，正端起粥喝了一口，聽老人家一副很急切的模樣，扶額有些無奈。

“今天天氣說有雨，再者說了，你不穿外套，到時候還讓漪漪回家幫你拿？”顧奶奶說着，就進他房間給他拿了外套出來。

顧北森拿着勺子的手倏地停了，表情也有些不自在起來，“昨天她進我房間拿的外套？”

“昂，我昨天沒空給你拿就叫漪漪去你房間找的。”

顧北森額頭的青筋隐隐跳動了一下。他把碗放下，站起身子撈過奶奶剛放在椅子上面的外套穿在身上，走回了房間。

櫃子還是那個櫃子，只是當他看到自己挂得整整齊齊的那排褲子耳朵有些發熱。

她有沒有看到什麽？

挂這麽明顯，瞎子才看不見！

顧北森抿着唇，默默把那一排褲子全收下來疊好放到抽屜裏。

顧奶奶敲了敲門，“快七點了，早飯還吃不吃了？”

“不吃了。”

顧奶奶知道他脾氣，說不吃了那就是不吃了，她擦了擦手，看着自家孫子的背影，感覺他好像學習學傻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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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站在衣櫃面前站那麽久是幹嗎？顧奶奶擦了擦手。

年輕人，看不懂。

顧北森背着書包，出了門，就碰見剛出門的江清漪，他收拾好情緒揚了揚眉，眼角有些紅，襯得淚痣也分外的勾人，“今天這麽晚？”

“昨晚寫試卷太亢奮，失眠了。”江清漪眯着眼睛盯着他眼睛看了幾秒笑了笑，“對了，你燒退了吧？”

“退了。”顧北森低頭手指抓着書包的袋子上下搓了搓又松了手。

算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尴尬個什麽，萬一是自己想多了呢。

“奧，昨晚我留了兩道題沒做出來，到教室你教教我。”

“行。”

兩人并肩下了樓，剛出樓道，一輛賓利就停到了樓下。

江清漪的腳步頓了頓，眉頭皺了皺，看起來有些煩躁。

“怎麽了？”顧北森回過頭看着她。

她的表情看起來很煩，抑制不住的那種。

“沒什麽。”江清漪搖了搖頭，“走吧。”

賓利的副駕駛下來一個女人，她穿着雪紡衫的短袖，黃色的頭發燙得有些微卷，樣貌風華，但眉宇之間有抹散不開的憂愁。

很容易讓人想到江南水鄉的女子，嬌弱又帶着愁緒。

緊接着，駕駛座上也下來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看到江清漪的明顯一喜。

“漪漪——”

顧北森偏頭看着身旁的人，她情緒沒有什麽特別明顯的變化，但能看出她內心的抗拒。

“你先去學校，我等會再去。”

江清漪抿了抿唇，顧北森點點頭，表情冷淡的看了看那對夫婦。

喬雅榮也看着他，片刻之後又看向江清漪，她嘴巴張了張，但沒說出一句話來。

等顧北森離開，江清漪才開了口，語氣有些不善，“你們來幹嗎？”

自從來到江澄，江清漪就一直努力的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面對新環境，但一見到他們，那些被自己小心翼翼隐藏好的情緒又暴露在陽光下。

這種感覺，是真的不太妙。

良久，江碌搓了搓手，有些幹巴巴道，“你冷不丁的回了江澄，我和你媽擔心你，回國之後連夜開車來的。”

說完，江碌扯了扯喬雅榮的手，眼神示意讓她說上一兩句話。

喬雅榮吸了一口氣，眼眶裏也蓄滿了眼淚，“漪漪，你還在怪媽媽嗎？”

開口就是這一句，江清漪已經聽煩了，她擺了擺手，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我還要上學，你們自便。”

說完，也不管江碌和喬雅榮，目不斜視的經過他們眼前離開了，一個眼神都不想放在他們身上。

等背對他們時，自己才偷偷吐了一口水。

喬雅榮咬了咬唇，臉上露出一絲受傷，“那孩子如今眼裏哪還有咱們？”

“噓——別說了。”江碌嘆了一口氣。

這本就是他們造成的，如今想彌補，卻不懂得如何下手了。

他看了眼前的樓，邁着步子上了樓。

江清漪有些出神的走到公交車站，眼眶有些澀，顧北森站在車牌旁，少年的的背看起來有些單薄，但卻充滿朝氣蓬勃。

這麽看着，她就有些羨慕顧北森了，至少，他沒這麽多糟心事。

“你還沒去？”江清漪走到他身旁。

眼下，怎麽也遲到了。

顧北森把手裏的阿薩姆奶茶遞給她，少女像平常一樣，只是在這平常下，總有幾絲的愁意。

“剛剛沒趕上車。”他随意道。

“奧——那太慘了。”江清漪接過奶茶喝了一口，也沒多想。

兩人站着等了五分鐘，才等來了下一趟車。

已經錯過上課時間，所以車上基本上沒有什麽人，兩人第一次有位置坐。

江清漪靠在窗邊，顧北森塞給她一只耳機，“聽聽歌？”

江清漪接過耳機，顧北森放的是一首電音，震得她耳朵都快聾了。

“你賠我耳朵！”江清漪把耳機扔回給他，自己卻忍不住笑了，“我這煽情得成這樣了，你給我聽這個哪還有什麽情緒。”

顧北森見她笑了，取了耳機把手機兜回口袋裏正視她。

“怎麽樣？心情好點沒有？”

“好多了。”江清漪搓了搓臉，又不說話了。

“煩這個不如看看眼前。”

“？”

江清漪開始還沒懂，等看到校門口的站着一位背着手在校門口晃悠來晃悠去的男人時，心裏咯噔了一下。

“你們兩個，給我過來！”看到他們兩，中年男人招了招手。

“他是？”江清漪眼皮跳了跳，總覺得自己攤上事了。

“政教處胡主任，出了名的胡唠叨。”顧北森腿長，洋洋灑灑就走到了胡主任的面前。

江清漪跟在旁邊，擺出一副乖乖學生的樣子。

但凡在學校，遇見政教處主任都免不了一頓“教育”，不乖可不行。

胡主任這幾天逛論壇的時候發現不少學生說遲到了怎麽逃過學生會檢查這個環節，所以他一聲不吭的來了個早檢查，為的就是抓遲到那些學生一個出其不意。

他看着被他抓到的人，有些得意。

今天可不就被他抓到了一條大魚？

“顧北森？”胡主任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旁邊的女生，“這位同學哪個班的？”

“老師您好，我叫江清漪，高二理一班的。”江清漪禮貌道，話語裏全是誠懇。

胡主任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顧北森。

顧北森他是知道的，年級第一，就是平常有些懶散，自己有時候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但這位女同學又是怎麽回事？

看起來倒是乖。

胡主任一時摸不準，“去我辦公室。”

胡主任的辦公室在辦公樓三樓，在他辦公室能看到高三那棟樓所有教室。

“看看高三這群，每天就怕學習時間不夠，你們倒好，還敢遲到！”

胡主任坐在座位上，馬上李河川就過來了。

“李老師。”江清漪無辜的朝他笑了笑。

“你們兩個怎麽遲到了？”李河川有些頭疼。

其實不止是學生煩胡主任，就連他們這些老師看到他也有些煩。

明明一天到晚就忙個不停，還得分時間給他做這個彙報那個解釋的。

“我——我們今天沒有趕上公交車。”江清漪低着頭，認錯态度良好，“不是故意要遲到的。”

“都高二的學生了！難道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嗎？怎麽別人不遲到，偏偏你們兩個遲到？”

胡主任喝了一口茶，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兩人。

學生遲到的理由實在是太多了。

“……”江清漪沉默的閉了嘴。

“胡主任，是這樣的，遲到是不對，但凡事都有個例外是不是？”李河川張了張手掌，心裏默默嘆了一口氣。

“那這樣，念在你們是初犯，給我寫五百字檢讨，明天交過來。”

“還不謝謝胡主任。”李河川朝兩人遞了個眼神。

“謝謝老師。”江清漪低頭說得更誠懇了。

顧北森站着沒說話，江清漪伸手在扯了扯她的衣服。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開了口，“謝謝胡——主——任。”

“嘿！李老師你看看他這是認錯态度嗎？”胡主任氣得瞪大了眼睛。

李河川趕緊擺了擺手，“顧北森就那樣，您可別和他置氣。”

“那什麽，你兩先回去教室，等會再收拾你們！”

江清漪得到赦免，趕快拉着顧北森跑了。

胡主任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你看剛剛他們兩離開，那背影像不像這照片上的？”胡主任指着電腦屏幕。

李河川湊過去看了一眼，胡主任的電腦上還是學校論壇裏的一張照片，照片裏的兩個背影很是眼熟，他眼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哪能啊，顧北森可不是什麽團結友愛舍身為他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李河川：憋問我！我啥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