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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劇實則女二的戲份本就少,殷芸和周淼的戲份更是少之又少,起初男主有事有些耽誤進組,梁言正好想先将兩位女主的戲份先拍了,所以提前将戲準備好了。

兩人的對手戲不多,少年時期的沖突在秘密的點破,之後便是各自與男主的戲份,再次有沖突的時候,已經是幾年後柏林渝的葬禮。

晏文被陸離從小酒吧裏拉出來時,一腳踏出去,大雪一卷,風雲幾變,烏雲頂頭,是個風雨欲來的蕭索氛圍。

小鈴铛的輕響還沒散開,兩人已經步入到另一場戲份當中去了。

陸離一側頭,發現晏文的臉色不太好,忙又想将晏文拉回小酒吧裏,給晏文倒杯熱飲,可再一回頭時,身後哪裏還有小酒吧,只有一個陰氣沉沉的靈堂。

柏林渝的照片挂在正中,周圍都是低聲輕聲哭泣的吊唁人,一時之間氣氛更加壓抑,就連陸離也有些不太舒服起來。

“晏老師,咱們要不讓063換個地兒,休息一會吧。”陸離側身問晏文,“我看你氣色不太好。”

晏文當然氣色不太好,她平生頭一次入戲,雖然不是摧心撓肝要死要活的戲碼,可是猛地讓她體會到他人喜怒,活像是冰山之下突然迸裂的岩漿,将她裹在岩漿之下迅速焚燒,無法掙脫,也無法清醒。

她空白一片的世界裏突然之間多了許多不屬于自己的情感,太過雜亂,又太過熱烈。她無從下手理清,也無法用血肉去承載,所以哪裏受得住這樣的劈頭蓋臉,臉色不好已經是最輕的狀态了。

她心裏頭跟被雷劈了一樣。

所以一開始,在陸離沖着自己招手笑着跑開,一直到剛剛從大雪中走來,紅着一雙眼低聲質問,便已經是帶着自己入戲了麽?而自己一直不能入戲的毛病,其實她已經知道了?

陸離見晏文沒有立馬回應自己,陸離只好擅自作主,問063:“可以換個場景嗎?輕松一點的,晏老師有些不太舒服。”

“抱歉陸老師,當在前場景,如果沒有完成相應戲份,是無法進入到下一個場景的。”

陸離的眉頭一抽:“意思是說要是今天咱們拍不了這場戲,咱們今天還得睡個靈堂是吧?”

“是的呢陸老師,也是為了讓兩位老師切身體會周邊環境和氛圍呢。”

哦,那我可真是信了你的邪。

陸離悄悄地白了063一眼,然後拉着晏文坐在最後面的角落裏,不聲不響,只安安靜靜地坐着。

她支着頭觀察着周圍的npc,每一個npc的神色、動作、細節,都十分逼真,的确創造出了一個讓人容易入戲的環境。

除了她和晏文,其餘的人就好似當真存在于這個世界一般,鮮活、真實,如果不是一直在重複着同樣的動作的話。

晏文同她并排而坐,一直到稍微回過神來,将兜頭而來的其餘情緒都慢慢消化之後,這才擡起一雙有些通紅的眼,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剛剛陸離和063的話她沒太聽清,此時稍微一分析,便知道了前因後果,陸離坐在旁邊支着腦袋,見晏文有了反應,這才輕笑起來。

“晏老師,還有沒有哪裏不太舒服的,我本來想給你倒杯熱水的,但是看了一圈,這裏什麽也沒有。”

晏文擡頭看陸離,擺了擺手。

夏天,悶熱,晏文只是坐了這一會,後背已經是一層細汗,濡濕了寬大的體恤,她問063要了劇本,竟安靜地坐着慢慢翻看劇本。

陸離早将這一塊的劇情背了個滾瓜爛熟,她知道最早要同晏文見面,兩人的第一場對手戲就是葬禮上的這一段,為了能給晏文一個好印象,她沒少在家自己編排。

從劇本到臺詞,從眼神到語氣,她把捏打磨過無數次,就連冉陶寧幾次來看她跟她商讨代言的事宜時,她總也會拉着冉陶寧再給表演上一段兩段。

她自認自己有些許演技上的天賦,可也拼死拼活沒少付出過。

她甚至都預想過,晏文可能會對這劇本中的某些地方有自己的理解,所以會出其不意地加戲或者改戲,她總也細細去揣摩,到這裏,到哪裏,她該如何去接這戲,哪些地方她的理解又可能是不一樣的。

就在晏文的T恤已經濕透時,晏文有些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書。

她坦然直接地看着陸離:“這一段,我好像有些演不了。”

陸離怎麽也沒想到晏文竟然會這麽直接,演不了,怎麽就演不了呢?前面不都還演得好好的嗎,上一場戲甚至于從頭到尾沒出差錯,反倒是自己NG了兩次。

陸離心裏掙紮了半晌後,又徹底想通了。

晏文戀愛也沒談過,也就說不上分手或者同戀人陰陽相隔這種虐心虐情的經歷了,演不出來,好像也正常。

“晏老師,063說了,咱們如果不能先完成這一段,後面的劇情是無法順利推進的。”陸離看向晏文,“晏老師是對哪裏的想法有出入嗎?我們可以一起讨論一下?”

晏文有些側頭避過了陸離投過來的視線,聲音有些低沉。

“能明白,不能理解,沒有想法。”

陸離心下一涼,她果然猜得沒錯,年紀輕輕,怎麽可能體會愛人去世的悲恸。

兩人一時之間誰也沒說話,就只安靜地并肩而坐,能聽見靈堂裏壓抑着的低低的啜泣聲。

陸離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勸說晏文,腦子裏也沒更好的想法,只好陪着晏文靜靜地坐着。

直到時間一點一點地拉長,她支着頭,腦袋一點一點地往下磕,之後再也擋不住困意,竟然真的睡着了。

看到陸離的腦袋一直以小雞啄米機械似重複,最後要往地上一磕的架勢,晏文突然伸手,掌心向上,捧住了陸離的腦袋。

她就一直捧着,直到手腕發酸發麻,又怕驚動了陸離,只好慢慢地輕輕地将陸離的腦袋擱在了自己的肩頭。

而她,僵着直挺挺的後背,還在靜靜地打量着靈堂裏的人。

她也不困,将所有人都打量完後,又看了兩遍劇本,随後靜靜地閉着眼睛,嘴裏輕輕地喃:“他死了……嗯……不對,應該有點難過,有點壓抑。他……”

晏文有些“他”不出來了,像她同陸離交待的那樣,從小到大,四周的一切好似同她沒有半點關系,像殷芸這麽大的時候,她真的是在認真讀書,底子好,生得好,所以在學校裏也是收到過告白的。

可最後也沒有給予任何人,任何回複。

她無法悉知他們喜歡什麽,不做回應,就已經是最好的狀态了。

晏文狠狠閉了閉眼,又接着跳過自己,将柏林渝在腦子裏條分縷析地拆開分解了一遍。

是個浪漫的藝術生,主要也就是生得好看,會說漂亮體己的話,之後同殷芸在一起的每一天,算得上寵着殷芸,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就會喜歡殷芸,而不是同樣跟他表明過心意的周淼呢。

“晏老師,上一場戲我問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什麽。”陸離睜開眼,知道自己此刻是靠在晏文肩頭的,有些逾越,可又有些困,只好賴着沒有動,“那晏老師你喜歡什麽呀,下次回去了我請你吃飯,總不能不知道你有哪些忌口吧。”

聽到陸離出聲問,聲音有些沙有些低啞,該是還沒睡得清醒。

但晏文竟已經将正在思考的問題放罷在了一邊,仔細思考起了陸離的話。

“不太忌口,可能有些不太能吃蔥和蝦。”

“不吃蝦是過敏嗎?”

“嗯,還有芒果,會起小紅疹。”

“那有喜歡吃的東西嗎?”

晏文愣了愣,還當真又細想了一遍,最後搖了搖頭:“沒有,大部分都是能吃,沒有特別的偏好。”

陸離撐起了自己的頭,從晏文的肩頭滑拉了下來,有些遺憾:“我最愛吃鹵味,鹵鴨掌、鹵腐竹,但腐竹一定要鹵到特別軟,再配一點點啤酒,可是不能被陶寧姐發現,我能嗨好幾天。”

陸離越說越興趣,好像面前真的有鹵味似的,兩人在人家靈堂前肆無忌憚談吃食,一點也不考慮已經過世之人的感受。

晏文更是聽得目瞪口呆,她沒過過這種生活,讀書那會也不太出去玩,大學那時候安心上課提高自己的演技,直到入了行,幾位導演制片人投資方聚在一起也是滿桌子酒肉,大概都是沖着喝酒而去的。

晏文用不着,晏振鴻能解決這些,也就不會讓晏文去陪客,何況晏振鴻要是敢,太老爺子就敢打斷他的腿。

所以晏文是個大小場面都沒見過的鳳凰。

但是聽陸離一一說起來時,晏文竟還有些感興趣。

“我以前還喜歡去小街巷子裏跟同學們一起去撸串,那時候不出名,雖然現在也不出名,可那時候沒人上來要簽名呀,我就跟他們一起去撸串,要去人最多的地方。”陸離說着就抿着唇笑了起來,“以後有機會,我請晏老師吃個飯。”

“晏老師不要嫌棄。”

晏文沒有嫌棄,她還順着陸離的話往下想了想,覺得可行。

哪知還沒應下來,陸離又說道:“如果哪天被陶寧姐知道了,不讓我出去吃了,我就可能特別不高興,她再說狠點,我可能就十分難過了。晏老師你就想想,如果家裏人不讓你拍戲了,你會不會特別難過。”

好像是。

陸離說着突然站了起來,也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條黑色的絹帶,她站在晏文面前,晏文半仰着頭才能看到她,兩人以一個一人微欠着腰,一人微仰着頭的姿勢,四目相望。

陸離沖着晏文眨了眨眼:“晏老師,你信我。”

晏文看着陸離,不動了,她信陸離,陸離知道她的毛病,願意帶着她向前。

然後眼前一黑,陸離用手中黑色絹帶纏住了自己的眼睛,她看不到,下意識伸手向前,只握住了陸離的手。

陸離拉着晏文站了起來:“晏老師,你跟着我走,仔細聽周圍的聲音。”

被莫名讨走黑絹帶的063,腦門上的問號一直沒消失過:

這……排戲還玩蒙眼play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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