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推拉

簪花宴一切準備妥當,請帖也都發出去了。

今年的三個項目分別是詩詞和琴藝、還有掌球。

前兩項和以往不無二致,也是京城貴女拿手的項目,可掌球?衆人是聞所未聞。

掌球是樂妤自己取的名字,也把規則玩法都寫在了請帖上,讓各貴女先行熟識。

果然,拿到請帖的各家小姐都對這“掌球”疑惑萬分。喜好打馬球的,如徐太尉之女,徐娴之,就興奮異常。雖不是真正的馬球,可這麽多年終于有适合她的項目了。

而那些養在深閨的女子,有些甚至連規則都看不懂。

可簪花宴就是這樣的形式,它并沒有固定的項目,今年是這種,明年是那種,總有些人擅長,有些人拙于。

因此各家也不拘于讓小姐們只學那琴棋書畫,反而是各有所長。

若是按着自己的長處來,說不定哪年簪花宴上就能一枝獨秀了。

可說實話,樂妤自己心底沒什麽把握,甚至有些後悔,選擇這樣一種冒險的形式,一不小心就能搞砸。

晚上用飯前,樂妤和小七去弦驚堂取十個小人。

這幾天,宋景按照齊大夫的指示,一步沒踏出過院子。可聽小七說,他在弦驚堂裏可沒閑着,早上天剛亮就起來練劍,起初還顧着傷口,可到後面居然還和沈惴真真動手切磋起來了。

樂妤聽了,只是皺皺眉,沒去管他,他不是小孩子了,應當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麽。

兩人到的時候,南歸說宋景在沐浴,樂妤便在正廳裏坐着等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話本子翻起來。

也不知他從哪裏尋來的話本,比小七給她的有趣多了。看了一會入了迷去,連宋景站在她身後都沒有察覺。

“咳咳。”宋景出聲。

樂妤忙放下話本,回過頭去,“驸馬什麽時候過來的?”

宋景拿起她剛剛放下的話本,随手翻了幾頁,“你喜歡看這些東西?”

“倒也不是,打發時間罷了。”

宋景走向書案,直接說道:“小人已經做好了,等會沈惴送過來。”

“嗯。”

說完就再沒了話,可樂妤又不能走,要等沈惴。

樂妤只好關心道:“驸馬身體可好些了?”

宋景擡眼,沒回答她的問話,反而問她:“公主前幾日倒是來得勤快,怎麽後面,厭倦了?”

樂妤沒想到他會這樣發問,解釋道:“這幾日事情較多,耽擱了。”

“我記得後院到這沒幾步路吧?”宋景沒放過她,繼續追問。

樂妤一時不知他到底想幹什麽,是沒幾步路,可也沒見你回去過一回呀,哪次不是我過來?

再說了,你也未必稀罕我的探望。

可樂妤不會把心裏想法說出來,換了笑顏:“既然驸馬需要,那我日後便日日過來,可好?”

宋景再次看她時眼睛帶了驚異,怎的變成他需要了?

“倒也不必日日過來,不敢勞公主大架。”

“驸馬也說了,我們是夫妻,若是讓外人瞧見我們關系不好,那少不得會傳出些什麽閑言碎語。雖說日日來弦驚堂是勞累了些,但也無妨的。”樂妤狀似認真。

宋景斜斜笑了,正要開口,又聽見她說:“可我要是日日過來,而驸馬卻從不留宿後院,不免也有些不妥。驸馬你說是不是?”

樂妤雙目澄澈,神态恬靜,此刻正一臉委屈地望着他,堵住他要說的話。

宋景起身,走到她身邊。樂妤坐在桌子邊上,只能仰頭看他。

“公主希望我回後院?”宋景聲音不大,卻帶了絲迷惑。

樂妤這才知道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後悔萬分,可是已經走到這一步……

低頭掩眸,用手中的帕子輕擦眼角,柔柔道:“驸馬公務繁忙,樂妤知道的。”

宋景覺得有趣極了,他以前看不出她還會使這些小性子,伸手擡起她的臉,兩人被迫對視。

樂妤想移開,可是奈何他手上使了勁,動彈不得,只能凝視着他。

“公主倒也不必說這些違心的話,不過即然公主希望,那我今日便和公主回後院,不會耽誤什麽公務。”宋景說完放開了她,轉身走向書案。

樂妤在他背後捏了拳頭,咬牙切齒,又羞又惱。

好在沈惴回來了,打破了堂內這莫名讓人不舒服的氣氛。

樂妤看見他手裏端着的十個小人,眼裏頓時放出光芒來,拿了一個在手裏把玩,果然如她在東越所見,甚至更為精巧,手腳關節都能自由移動。

她起初還擔心自己圖紙畫的不好,造不出來,沒想到宋景找的人這般有本事,還給每個小人打了釉上色,每個小人臉上神情都不一樣,格外形象。

這回樂妤不擔心了,有小人加持,應該不成什麽大問題。

案前的人見她愛不釋手地一個個拿起小人來看,心裏不知為何也有些舒暢,想起早上雲飛給他看的請帖,遂說道:“馬球和你這掌球不一樣,你設置的規則尚有幾處不妥,我給你圈出來了,你回去研究研究。”

樂妤放下小人,走到案前拿起請帖一看,他哪裏是圈出來,分明已将新的規則玩法都一一寫明了。

樂妤看了一會,然後擡頭,猝不及防對上他的視線,忙移開去,說:“驸馬有心了。”

“那今日便回吧。”宋景合上眼前的文書,站起身。

啊?

等他款款走到門口,見那人還待在案前一動不動,催促道:“還愣着幹什麽,不是回去嗎?”

樂妤不得已,只能跟在他身後。

外頭已經暗下來,路上也點了燈。

可不知為何,這路比來時好像更長了,怎麽也走不到盡頭。

肚子不合時宜的“咕”了一聲,前面的人腳步頓了一頓,放慢了節奏,等樂妤跟上時便問道:“沒用飯?”

樂妤點了點頭。

宋景吩咐下去:“雲飛,先去安排。”

隐在身後的雲飛應了聲,幾乎是跑着,回後院去了。

這一頓飯吃得樂妤是心力交瘁,她滿腦子都在想等會怎麽應付他,他不會是認真的吧?

門外伺候的小七是掩不住的笑意,沖身邊的南歸道:“南歸,你說今晚驸馬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跟着我們公主回後院了?”

南歸心裏也不清楚,但是還是提醒了小七一句:“主人的事我們管不着,妄議主子在落英軒是要受罰的。”

小七撇撇嘴,不以為然。

好不容易用完了飯,宋景才一起身,樂妤便問:“驸馬可是還有公務要忙?”

可宋景只回了她一句話:“就寝吧。”

“不先換藥嗎?”

“傍晚時已經換過了。”

樂妤又說:“時辰尚早,我還精神得很,再看會書,驸馬先睡。”

見他走向內間,樂妤連忙喚了門口的南歸進來伺候他更衣,知道來意後,南歸開口:“公主,公子從來不讓我們伺候這些的。”

好吧,那就讓他自己更衣。

樂妤拿了書,坐到貴妃榻上,沒再管他。

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樂妤也實在困得緊了,眼睛睜開又閉上,最後沒了辦法,只能回去。

宋景還真睡着了,寬闊的床榻上他只占了裏面一部分,把外側留給了樂妤。

樂妤心裏松了口氣,忙脫了外衣上.床。

沒一會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

第二天再醒來時宋景已經不在身側了,樂妤沒空去想他,今日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簪花宴後日就要辦了,她得把一切都點對好。

宴會在相府小花園裏辦,地方寬敞,出入也方便。

樂妤先到相府廚房跟廚娘核對了要出品的各式點心和小菜,又到小花園看了現場的布置。詩詞和琴藝這兩項要用的筆墨紙硯以及一些常見的琴都已經備好放在小花園偏房,樂妤命人看好,囑咐着一定不能出了差漏。

弄完這一切之後,樂妤去了芙蓉閣。

屋裏只有祝夫人,樂妤便問道:“怎的不見四妹妹?”

“這野丫頭,誰知道跑哪裏玩去了。”

頓了一會,祝夫人擔憂地問:“那‘掌球’到底是個什麽項目?公主可有把握?”

樂妤細細解釋了一番,可祝夫人連馬球都不知道長什麽樣,自然不能理解,擺擺手說道:“哎你們年輕人的玩意我們是看不懂了。”

又說了幾句,樂妤才說出今日的來意:“夫人,後日宴會樂妤還是有些不放心,特別是偏房裏放着的筆墨紙硯這些,我又是個丢三落四的性子,鑰匙放在我這裏總覺得有些不安,要是丢了那麻煩可就大了。”

“我底下丫頭也是毛手毛腳的,托付不得。是以特地請師傅打了兩把鑰匙,備一把放在夫人這,屆時要是我這裏的鑰匙丢了,夫人這還有一把。”

樂妤把鑰匙交給祝夫人,神情殷切,像托付什麽重要的物件。

祝夫人臉上仍是笑臉,“是呀,這些東西還是看管好才好。”

走出芙蓉閣後,小七埋怨:“公主,我哪裏毛手毛腳了,而且,我也沒見您丢過什麽東西呀?”

樂妤笑着答她:“我也不是怕你丢了鑰匙,是怕你有一天把腦子也丢了。”

小七聽懂了,氣得跺跺腳,“公主,我有腦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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