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為什麽國木田君會不想看見呢？”太宰非常不解，詢問國木田的語氣聽起來帶着幾分認真。

國木田頭疼地按着眉心，“居然一本正經地追問我‘為什麽不想’……”

“啊——啊！說起來……大将軍‘源賴光’和大陰陽師‘安倍晴明’還是非常好的朋友呢！”見源賴光準備離去，太宰治忽然又開口留住了他。

太宰治：“既然是非常好的朋友，那麽，賴光先生肯定知道那位大陰陽師許多‘秘密’。”

“醒醒，他只是恰巧和歷史上的那位大将軍名字相同罷了！”國木田滿臉驚詫地注視着自家搭檔，希望能快點将自己的腦回路返回正常頻道。

太宰治到底是有多不靠譜，才能這麽做出将眼前這位“源賴光”和歷史上那位聯系起來的事情！？

再者說，為什麽好朋友就一定會知道對方的“秘密”啊！秘密之所以是秘密，不就是除了自己以外，沒人知道嗎！？

太宰治無視了國木田的勸阻，滿臉期待地望着源賴光。

源賴光沉默不語。

“好友”？

确實，只要那位大陰陽師安倍晴明不開口說話，單看表面與他的相處模式，确實像是好友。雖然事實是，兩人經常因為理念不同而明争暗鬥，并且……只要機會合适，就一定會做出“抹黑”對方的事情。

想到自己在論壇上冒用晴明的身份還魔改對方性別一事——

源賴光抿唇。

明明那位大陰陽師都早已不在，自己居然還沒有改掉這個習慣。

太宰治似是沒有聽到一旁國木田的呼喚，繼續剛才的話題問道：“比方說，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真實性別。”

眼見太宰治沒有如自己希望那樣“醒過來”，反而愈發認定眼前的“源賴光”就是歷史上那位大将軍，問得問題越來越奇怪。

國木田皺眉：“……喂，太宰。不要再浪費時間了，我們的委托還沒有完成。”

在聽到太宰治詢問晴明性別之時，源賴光擡眸看向太宰治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太宰治就像是沒有察覺到似的，與源賴光猶如出鞘利刃般的銳利視線對上，還能保持着初始那副漫不經心的神态。

源賴光：“不論是哪一本史書……晴明的性別皆為男性。反倒是提出這個問題的太宰先生，才讓人感到好奇。”

到底太宰治出現在這裏，是“巧合”還是因為……他就是論壇上那位告知自己此處狀況的層主？亦或是浏覽過自己在論壇裏發的那個帖子？

所以，太宰治才會隐瞞自己身為港口黑手黨幹部的身份，以“武裝偵探社”社員的身份出現在自己面前。

幸好源賴光回答得非常正常，沒有配合太宰治一起瘋，回想起偵探社那些人……國木田忽然覺得松了一口氣。

聽到源賴光的答案，太宰治的臉上再次露出不解，“好奇我？”

“太宰……”國木田壓低語調的呼喚，成功引起了太宰治的注意。

“馬上給我去把委托完成啊！！！”

“啊啊啊——。國木田君簡直泯滅人性，當時就對着我的耳朵這樣……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彼岸世界。”

“國木田先生，竟然是這般可怕的人？”

“杏子小姐，看男人不能只看表面哦~偷偷告訴你……”

武裝偵探社，接待室門外。

一個白色身影正趴在門口，好奇地往裏探頭，卻遲遲不肯進去。

“中島敦，你趴在這裏做什麽？”國木田向社長彙報完工作，剛從社長室離開，就見到行為怪異的中島敦。

“噫——！國木田先生！”中島敦對聲音做出的瞬間反應，像極了正在做壞事的學生被老師當場抓包的樣子。

“噫？”重複完中島敦驚嘆的國木田，疑惑地打量起他，“幹什麽一臉心虛的樣子？”

“沒什麽……大概。”中島敦小心翼翼地補充了最後一個詞彙。

國木田：“哦。是嗎。”

中島敦瘋狂點頭。

國木田盯着中島敦看了一會，實在是觀察不出什麽來，便繞開中島敦，伸手推開接待室的門，第一眼就看到沖自己嬉皮笑臉招手的太宰治。

一看到太宰治笑得那麽開心，國木田就下意識感覺到頭疼。他站在門口，按了按眉心，調整好狀态後，再走到委托人面前，将這次的委托結果告知對方。

委托人——杏子對此次的委托結果非常滿意，付了尾款之後便起身道別。

“國木田先生，今後也請繼續加油呀！”走出偵探社大門的杏子，忽而轉過身對國木田道。

國木田反應不及，當時只表情呆滞又茫然地“哦”了一聲。

“太失禮了，當時應該向她表達感謝。雖然……”

“她那句話，聽起來像是在對我表示……不滿？”與太宰和中島敦一起回到辦公室的國木田還在認真思索——

涉及到這個任務的部分，已完全按照委托人的要求完成，與任務相關的部分并無任何異常之處，若是非要尋出瑕疵，便只有完成時間比預計多耽誤了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

國木田恍然大悟！

“嗚哇——國木田君幹什麽突然用這麽嚴厲的眼神看我？”察覺國木田狀态不對的太宰治當即跳到中島敦身後，他一把按住中島敦，借敦的身體來遮擋國木田可怕眼神。

“太宰先生，您、您這是在幹什麽……？”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中島敦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成了太宰治的“盾”。

再一擡頭，對上與國木田先生的嚴厲視線，中島敦發現自己雙腿在發軟。

國木田閉目推了一下眼鏡，深吸一口氣竭力克制住情緒，“太宰……”

“是國木田君太過嚴厲啦！明明我今天就有很好的完成任務！”國木田才剛開口，太宰治就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麽，立刻開口為自己申辯。

“哦？是嗎？那麽——”國木田拿出自己随身攜帶的筆記本，打開今天任務時随手記錄的太宰治“認真表現”，細數出幾條，就看到太宰治誇張癱在地上，并低聲低咒着自己。

國木田合上筆記本：“其中拖延時間最多的便是在港口處與陌生男人搭話。”

“陌生男人？難道不是陌生女人嗎？”中島敦懷疑自己聽錯了關鍵詞，他納悶地低頭，看着一旁淩亂黑發的太宰治。

“敦君這個眼神是什麽意思呀？”趴在地上的太宰治笑眯眯地回看中島敦。

一瞬間感覺到殺氣的中島敦吓得全身細胞仿佛都被電流刺激過一遍，快速搖頭道：“我什麽都沒有想！”

“哦——。”太宰治回應得意味深長。

中島敦：“……”

“拜你那些毫無意義的添亂行為所賜，我們任務完成時間超過計劃十五分鐘三十一秒。”國木田合上筆記本，“太宰——”

太宰從地面上掙紮起來，再席地而坐，露出一副痛定思痛的表情：“……國木田君看起來非常生氣的樣子呢。這可怎麽辦？我好像做得有些過分了？”

中島敦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被太宰先生惹惱的國木田先生，自然，也不是第一回 聽太宰先生用疑似懊惱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他保持沉默站在原地。

“知道自己做得過分，好歹就給我改一改啊！”國木田手指太宰，怒不可遏。

“敦君，有沒有覺得國木田君現在每天充滿‘活力’的樣子很有趣？”太宰治眨眼，像是沒有聽到國木田的建議，滿臉認真地詢問中島敦。

中島敦躲也躲不開，只能被迫分攤國木田先生對太宰先生的怒氣，開口回道：“這到底‘有趣’在哪裏啊？太宰先生，我完全不懂啊……”

——太可怕了！我一點也不想懂啊！

關于後面那句，中島敦根本就沒有機會說出來。

“那些都不重要，讓我也感到興趣的是國木田最後數的那件事。太宰——”江戶川亂步轉過椅子，“你跟誰說話了？”

中島敦也很是好奇，如果不是剛才太宰先生一瞬間對他釋放了殺氣，他也想問。

太宰：“啊咧……那個人啊——”

源賴光坐在蛋糕店外的露天座位，面無表情地與羅曼聊天。低頭思考剛才見到的太宰治，努力将他和論壇那個無昵稱名字的層主聯系起來。

源：不對。

Dr.羅曼：時間、地點和“暗號”都能對上，還有哪裏你覺得“不對”？

源：說話語氣不對。

Dr.羅曼：啊。這個不也挺正常？在現世，很多人都會刻意改變平時的說話方式混跡網絡。

源：為什麽？

Dr.羅曼：當然是為了不被熟人認出自己啊。像是論壇這種“開放式”空間，也是很容易遇到熟人的。

Dr.羅曼：再者說——網絡交流，尤其是使用文字表達的交流。在看不到、聽不到的情況下，通過網絡這個載體，“語氣”這個東西……很容易做出變化。

源：……

Dr.羅曼：我之所以告訴你太宰治的存在，是為了讓你見到這個人能有所防範，盡量不要去招惹他。這個人屬于異能者中的頭號危險人物，而且很聰明，對上的話，會很麻煩。

源：他自稱是武裝偵探社的社員。

Dr.羅曼：咦？

源：？

遠在迦勒底的羅曼看到這條消息，立刻使用電腦搜索關于太宰治的情報，這才發現其的檔案最新更新日期顯示在好幾年前。

羅曼：“……”

“怎麽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達·芬奇剛結束實驗，來到管制室就看到羅曼狀态怪異。

“沒事。”

羅曼一直身處迦勒底，這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竭盡全力去做，實在無法再多關注現世的異能者，便将這件事交給可信之人負責……

發覺情況不對，羅曼馬上去搜索其他異能者的資料，确定那些人的檔案更新時間都顯示在今年，羅曼終于松了一口氣。

“大概是遺漏了吧。”羅曼一邊低喃，一邊使用手機回複源賴光——

Dr.羅曼：他今天跟你說的那些話，你暫且不要相信。等我核實完情報，給你消息。

源：嗯。

“林太郎你個大壞蛋，我說過了，我就要坐在這裏！”

一道清脆的小女孩聲音在源賴光正前方響起。

源賴光擡頭，就看到一手牽着身穿紅衣金發小女孩的成年男人——對方一身白色外套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現世“醫生”這個職業。

察覺到源賴光留意到此處動靜，對上源賴光視線的男人當即回以無奈笑容，而後繼續安慰身邊的小女孩：“旁邊的位置視野也很不錯，我們到那裏坐好不好？”

源賴光視線緩緩下落，直至落到渾身散發奇怪氣息的金發小女孩身上。

當他視線落在金發小女孩身上時，待在刀鞘內的鬼切也随之嗡鳴了一聲。

男人蹲下身，将源賴光落在愛麗絲身上的探究視線盡數擋住。

他狀似毫無察覺到異樣，平視着金發小女孩，并溫聲安撫道：“聽話好不好？我給你買更多好吃的？”

還未等愛麗絲做出回答，源賴光已經起身，安靜地從兩人身邊離去。

“林太郎……”愛麗絲呼喚森鷗外的聲音也已沒有剛才配合他時充滿活力，“好可怕……”

源賴光剛才注視她的視線——

愛麗絲死死地盯着地面，“再接近，我會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