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嫁妝 除非玉姐姐回來了,不然誰來我都……

容文文打算先探探她二嬸的态度,看看這門親事還有沒有回旋的餘地。如果有的話,她要好好勸勸她二叔。她的話,她二叔多少還是聽一點的。

“大小姐,”柳嬷嬷提醒道,“二夫人這次讓你過去,怕是想要和你要嫁妝。”

容文文聽了,“哦”了一聲,然後垂下眼來,輕聲道:“這自然是要給的。”

容娴娴本是庶出的,她的生母是柳姨娘。那件事情發生後,容文文的母親雀氏提議将容娴娴記到谷氏的名下,當是對這孩子的補償。

谷氏同意了,從雀氏那裏得了不少好處。雀氏也答應了,等将來容娴娴長大了,她會親自替她尋一門合适的親事,嫁妝也由他們長房這邊出。

只是雀氏去得有些突然,連自己女兒的親事都沒有安排好,更不用說容娴娴的了。

谷氏不是容娴娴的生母,對她的親事自然也上心不到哪兒去。她難生養,嫁過來好些年後才生了一個女兒,小容娴娴四歲,今年不過十二,她操心起女兒的婚事來,便惦記上了容娴娴的嫁妝。

谷氏見到容文文後,同她寒暄了幾句便開門見山了,果然是為了嫁妝一事。

容文文自然不會推拒,和她說這兩日整理好禮單後,便給她送過來。

當初雀氏去世的時候,容文文還小,雀氏怕容玄伯常年不在家中,留給女兒的東西會叫府中的人貪了去,臨終前将她的私産都存到了錢莊裏。

容文文及笄之前,那些錢每個月只能由柳嬷嬷取一小部分出來;她及笄後,自己便能取了,取多少都行。不過容文文平日裏不缺錢,是以還沒去過錢莊。

一番交談之後,容文文便知道容娴娴的親事是怎麽一回事了。

谷氏之前幫容娴娴相看了兩個人,一位是夏家的二公子,年方二十,家中是經商的,家境尚可,也還未娶妻,不過卻是個瞎子;還有一位是姓蔡的官家老爺,已經死了兩個妻子了,最小的兒子比容娴娴還要大一歲。

谷氏比較傾向于蔡家,因為那邊給出的彩禮要多一些,可容娴娴不願意,哭了好幾日。

就在這時,朝中下了一個诏令。

朝廷準備給禁坊裏的适齡質子們婚配,讓朝中官員家中但凡有兩個以上未婚配的女兒的,選一個上來,由禮部篩選後賜婚于質子們。

按照诏令的規定,他們将軍府也得提供個名額上去。

容青仲有三個女兒,除了長女容娴娴,還有次女容媛媛和小女兒容嬌嬌。

容嬌嬌是嫡出的,今年才十二,谷氏自然不會報她的名兒上去;容媛媛今年十四,生母方姨娘因生下了将軍府唯一的男丁五少爺,在老夫人面前很有地位,一番哭鬧之下,老夫人也不同意讓容媛媛去。

如此一來,就只有容娴娴能去了。

而容娴娴又是個身殘的,金陵裏身殘的官家女兒還真沒幾個,一旦她的名字報上去,只怕立刻就會被許配給那位不良于行的。

容文文離開将軍府的時候,正好碰到容青仲下朝回來,連忙請他到一旁說話。

當容文文聽容青仲說報上去的适齡少女名額有數百個,而需要婚配的質子不過才八-九人時,她心中就有了主意。

“二叔,這種能請禮部的人行個方便的吧?”

容青仲有幾分為難的樣子,“能是能,就是……”

容文文心下了然,“二叔不妨直言。”

“你是不知道啊,好多人都讓禮部那邊疏通,禮部今兒放出消息,錢給得少的話他們就不能保證了。”容青仲一臉愁苦道,“娴娴也是我的女兒,我自然不舍得她嫁給……那一位的,我之前還準備了五十兩銀子,禮部的人都嫌少沒收……”

“那現在是個什麽價位?”

容青仲猶豫了一下,“至少也得二百兩吧。”

容文文思索了片刻,“二叔明日上朝前,來我院子取吧,我會讓嬷嬷準備好的。二妹妹的事情就拜托了。”

容青仲老臉一紅,“你有心了。”

他有些窘迫道,“你也知道,府裏都是你二嬸在管家,二叔的俸祿也沒多少……”

“侄女明白的。”容文文體貼道,“另外,二妹妹的親事,二叔是不是也留心一下?”

“這個……”容青仲忙道,“有的有的。”

“那……”容文文提醒道,“那位姓蔡的老爺是不是年紀大了些?我聽說,他年紀比我爹還大呢。”

“是有一點,不過……”容青仲有些賠笑道,“也是正值壯年嘛。”

容文文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容青仲知她心中不認可,只好道:“那、那我和你二嬸再商量一下吧,其實那夏公子也挺好的。”

容文文垂下眼,“二叔方便的話,再看幾家吧。當初我娘留給二妹妹的嫁妝還是挺豐厚的,二妹妹本身條件也不錯。”

容青仲想到這段時日以來妻子一直挂在嘴邊的那份嫁妝,眼睛一動,“那是,那是,我再看看啊。”

容文文沖他笑了一下,“二叔您要是對這事上心的話,侄女還是很放心的。”

容青仲看到這張與雀氏酷似的笑容,不由得有些恍了神,很快,他收回了眼,笑了一下,“那是,那是,你就放心吧。”

得了容青仲的保證,容文文稍稍安了心。

她二叔這個人,怎麽說呢,有時候不怎麽靠譜,有時候又挺靠譜的。

就好比四年前将她送入庵堂的事,其實也是經了她同意的。

她爹傳來那樣的消息,他将她送入庵堂,也是為了保住她。

不過容文文覺得,自從她長大後,她二叔一對上她就有點緊張,仿佛是在忌憚着什麽。

她記得小時候她爹沒怎麽在家,二叔一直都很疼她,只是後來她娘去世後,她也長大了,興許是男女有別吧,二叔同她生疏了許多,到後來見面都是這樣客客氣氣的,還帶着些拘謹和讨好。

容文文思來想去,只想到一個理由,那就是——她娘給她留下的財産太多了,而二叔又很窮,所以……嗯,指望着她呢。

容文文讓柳嬷嬷準備了五百兩的銀票給容青仲,這樣……容娴娴應該就不會被選上了吧。

次日容青仲來取銀票的時候,看了一宿話本兒的容文文才剛睡下,銀票是柳嬷嬷送出去的。

天微光,東方露出了魚肚白,整條巷子阒寂無人,靜得連秋葉落下的聲音都聽得清晰。

容青仲接過銀票後,卻沒有離去,躊躇了一會兒,聲音極低地問了一聲,“她……還好嗎?”

整整八年了,一點音訊都沒有。

柳嬷嬷眸色一深,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面上仍是很和善,笑着回道:“大小姐哪有那麽早起,睡得正香呢。”

容青仲垂下眼,讷讷地應了聲,轉身有些慌張地走了。

***

午後,容文文差不多要醒的時候,小碧輕聲喚醒了她,道是有客人來了。

容文文一般都是睡到自然醒的,很少讓人叫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沒精打采地問道:“誰呀?”

自從她爹出事後,她以前結交的那些官家小姐,是沒一個來找她玩了。

她嘟囔道:“除非玉姐姐回來了,不然誰來我都不想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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